大宋猛虎虎起汴梁第三百七十六章骨气,不值一试。甘奇要下狠手了,他要真正与某些大人物斗一斗。
有些时候,当真是两难,是锋芒毕露还是韬光养晦这真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主要原因是如今的甘奇还没有成气候,势力太小。所以在这种问题上很是为难。
如今,却是无法了,也无可奈何了,因为韬光养晦再也韬不住了,甘奇之前觉得自己在朝堂大佬眼中,只是一个蝼蚁一般的小人物,那些大佬朝堂大事无数,便也不会如何与他为难,也没有那个时间与精力去与他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官为难。
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甘奇也就知道自己不再是那蝼蚁小人物了,真的有大佬把他当做了对手与敌人。
该是刺刀见红的时候了,再也苟不住了,已经到了台面之上,没有了可以掩饰自己的东西,更不能再抱有任何的侥幸。
以小博大,无他,以命相搏就是。
什么规矩,规则,上下,尊卑,阶级,通通扫到一边。
只能想胜,不断胜利,不能想败,一败就是万劫不复。
就如甘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甘正大早上辞别了老父,出门而去,准备回枢密院上值,便也知道昨日的事情应该有一个结果了,此时该去枢密院复命了,到时候田相公也会找他去说话。
所以甘正起得极早,便是想着要在田况上值之前就赶到,免得田况招人之时不见他。
却是甘正刚刚出得村口不远,在几棵路边大树之下,便被人拦住了。
拦住甘正之人,正是甘霸。满脸横肉的甘霸,面色凶狠,笑起来也不好看,口中说道“正哥,往哪去呢”
甘正不想与甘霸这等泼皮多纠缠,只是往一边让了让,想要越过去,却不想甘霸也往一边来堵,口中又道“正哥,大早着急什么”
甘正一脸的鄙夷,答了一语“让开,误了我的公事,你担待得起吗”
“正哥还有公事呢我这里也有事情,我大哥请你去坐坐,备了酒菜,正哥走一趟吧”甘霸笑着,还交叉拱手。
甘正伸手去推甘霸,却又推不开,头一扬,说道“让开,你大哥想请我吃酒让他自己来请,你算个什么东西。”
“哼哼那可由不得正哥你了。”甘霸笑着。
“你要作甚你还敢强迫我不成我可告诉你,我乃是朝廷命官,枢密院的编修,你一个泼皮,也敢在此造次”甘正口中说的,也是他心中想的。
甘霸前后看了看,树荫遮盖之下,前后此时并无行人,便是一语“正哥,那我这泼皮就得罪了。”
话音刚落,甘霸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如钳子一般箍住甘正,左右还有两人,也急忙上前。
“大胆贼”这一刻的甘正,还没有多少惊慌。
却是一个大巴掌呼了下来,把他的话语堵了进去,一个人已然拿绳上前,另外一人拿着布团来堵嘴巴。
这一刻的甘正,是愣的,被那一巴掌打懵了,这大概是他二十多年人生第一次挨巴掌,连他老父从小都没有打过他巴掌。
汴梁城里的圣贤子弟,真就被泼皮无赖给打了
朝廷的命官,就真的被人给绑架了
绳子绑好,塞进旁边一辆牛车的车厢之内,车子就走了起来。
直到此时,甘正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朝廷命官,竟然真的被人绑架了
甘正想说话,说不出口,想挣扎,却也是徒劳。
车厢之内的甘霸还有话语“正哥,省点力气吧,去见一见大哥,大哥有话问问你。你若是好好的,大家都好,你若是不自在,不怕实话跟你说,我埋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你说我若是把你埋到哪处荒郊野岭里去,开封府查不查得出来”
“呜呜嗯呀嗯”倒也不知甘正此时是怕呢,还是不怕。
甘霸的大巴掌又去了一下,这回甘正是真消停了,只是一双喷火的眼睛看着甘霸。
甘霸又是一巴掌,甘正的眼睛也不看了,把头转到一边。
“对嘛,这般就很好,何必吃苦头咱们都是兄弟,你非要我做个坏人,何必呢若真是要埋你,我还下不去手,得托别人办,也是麻烦得紧。”甘霸一边说着,还边擦着自己的大肉掌,沾了一些口水与血水。
擦了几下之后,甘霸又道“你说说你,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为何非要吃里扒外你就算看不惯我们这些浑汉,那你不理会我们就是了,何必非要帮着外人来对付我们试问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了我大哥又哪里对不住你了我们是夺了你家钱财呢还是阻了你升官的路就算你不把我们当做一家人,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你为何非要做些人神共愤的事情”
甘霸自顾自说自己的,也不管甘正听没听。
不得多久,甘霸开口一语“地方到了,正哥该下车了。”
说完甘霸先下车,左右看了看,路边还有来往行人,甘霸便等了一等。
要说这是哪里可能要出乎甘正的意料,因为这里的商税监衙门的后门,甘奇派人绑架甘正,竟然把甘正绑架都了朝廷的衙门里。
也不知甘奇是傻呢,还是胆大心细。
待得片刻,路边没有行人了,甘霸拿起一件破衣服上车,盖住甘正的头,一把扛起甘正,趁着无人,快速入得商税监,进门几步远,便是一个临时的牢房。
甘正被放在这个临时的牢房之内,这个牢房可关过不少皮开肉绽的人,此时里面黑黢黢的,门窗皆被钉得死死,却还点了几盏油灯,里面还真有一桌简易的饭菜。
史洪磊亲自守在门外。
甘霸把盖在甘正头上的破衣服取了下来,甘正惊慌之间左右打量了一番,油灯火光之中,竟然看到了甘奇坐在一张桌子后,桌子上酒菜几样。
还听得甘奇开口“呆霸,松绑,请正哥入席。”
甘霸点着头,先把甘正口中的布团扯下。
便是布团一落,甘正卯足劲就喊“救命啊,救命啊,光天化日绑架了”
甘奇笑了笑,问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
甘正不管不顾,依旧大喊“救命啊,报官啊,绑架朝廷命官啊”
“唉我这衙门里,每天哀嚎着喊救命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稍后你可以听听,看看别人是否比你还会喊,声音是否比你还大。”甘奇如此说道。他这商税监,每天哀嚎痛哭喊叫的人多了去了,不多甘正一个。
甘正又连连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不说,连甘奇都只是一副看戏的模样,甘正忽然问得一语“这里是商税监衙门”
甘奇点点头。
“你好大的胆子,甘奇,你竟敢绑架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什么罪”甘正对着甘奇怒喊,甘霸却还在给甘正松绑。
“有吗有这事要不我把你放出去,你去开封府,或者去御史台告我绑架朝廷命官到时候我随你一起去,我也去告你动手殴打我,如何到时候人证物证,看谁备得齐,看看开封府与御史台信谁的。”甘奇笑着说道。
“你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你是欺我没有人证物证不成”甘正怒道。
“嗯,你说对了,就是欺你没有人证物证,放你出去了,也随你去告,你去告我派人把你绑架了,还是绑到了自己衙门里来你看看有没有人信,我给自己脸上来两拳,也还告你动手殴打与我,咱们一起去告。不过,这事啊,还得你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了再说,兴许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去。”甘奇不是,是真的狠厉。
有些事情,得有个度,若甘正是一般的话语谩骂,背后说几句坏话,恶心一下就恶心一下,也就罢了。但是有些事情就做过分了,涉及了身家性命,一旦涉及到这些,论起狠厉,甘奇从来不落人后。什么规则规矩法律,那都是狗屁。
“甘奇,你敢”已经松绑了的甘正,抬手指着甘奇,也是威胁。
“敢不敢的,说晚了,事情我都做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酒菜在这里,咱们是边吃边谈呢还是不吃罢了”甘奇在衙门里请人吃饭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不吃”甘正头一摆,他还就不信了,不信甘奇敢真的拿他怎么样。
“不吃也好,礼节是到了的。呆霸,把酒菜撤了吧,把正哥再绑好,取竹签子过来,不能再有明显外伤了。”甘奇已然起身。
甘正见得甘奇如此吩咐,便是一跃而起,直往甘奇扑了过去,口中大喊“甘奇,我与你拼了”
甘奇却是躲都不躲,因为甘正才扑上去,就被甘霸一只手拉住了,往地上一按,便让甘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别做徒劳之事了,论起动手,再来几个你这样的,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愿你之后也这么硬气。”甘奇说着话语,人已出门而去。
甘奇倒是也未走远,就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不得片刻,里面的哀嚎声就起来了。
史洪磊也撩起垫甲,坐在了甘奇身边,开口说道“主事,某家也有一些折磨人的手段,保管无外伤。”
甘奇摇摇头“他没有那么硬气,等不到你进去的时候。”
史洪磊笑了一笑“如今这当官的文人,都这么没有骨头的吗”
“有许多人,打小就不知道什么叫作疼痛。如何硬得起来”甘奇答着。
“不知为何,某家此时特别佩服主事,连朝廷的官也敢绑回来,这手段,狄相公不如也若是狄相公有主事这般的胆气,何至于斯”史洪磊也不知为何说了这么一语。
甘奇立马压着手“慎言”
史洪磊立马点头“主事放心,在旁处可不敢胡乱言语。”
此时却听里面传来呼喊“甘奇,你要作甚呐你就是为了把我绑回来折磨一顿吗你到底是要我作甚呐”
史洪磊笑道“主事,这人怂了,主事可以进去了。”
甘奇摇头答道“说话语气还硬,不够怂”
“那某家进去一趟”史洪磊试探性问了一语。
甘奇犹豫了一下,却点了头“看来还真需要你进去换点花样。”
“是”史洪磊起身,推门而入。
此时折克行奔到甘奇身边,拿着一个公文,开口说道“主事,又拿了一人,此人不开发票,已经是第四回被税丁发现了。”
“还有这般不长眼的”甘奇问道。
折克行答道“他说他是忙着忘记了。”
甘奇也不再多问“打,三十大板,就在这院子里打,打完扔出去。”
“是”
场面有些诡异。
甘奇坐在台阶上,前面打着板子,哀嚎如雷。
后面牢房里也是呼喊大作。
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喊叫,还有点互相呼应之感。
头前被按在地上打板子的人,正在开口讨饶“甘主事,求求你了,饶了小人这一遭吧,小人当真是忙着给忘记了,下次不会再犯了,甘主事饶命啊三十大板打完,小人真就没命了啊”
“知错了”甘奇还问一语。
“知错知错了,小人知错了,甘主事饶命,下次万万不敢了,朝廷商税,利国利民,小人一定谨记在心,时刻不忘”
“知错了就好,那就改判十五大板。”甘奇忽然就给改判了,这也是第一次这么做。倒也不知甘奇是不是在用什么心理战术。就是做给里面甘正看的。
“谢甘主事大恩大德,多谢甘主事啊”
板子继续打,三十板与十五板,真就是天壤之别,十五板能把屁股打得个血肉模糊,不过也多是皮肉伤,严重的也带一些骨伤。但结结实实的三十板子,那就真的要打死人的。
打板子也是有区别的,有打屁股的,有脊仗的,脊仗就是打背部。不过一般而言,打屁股的用大棒子,打背的用小棒子,不过打背的小棒子也不小,只是相比而言小一些。有些故事里,动辄一百大板,那都是扯淡,结结实实的三四十板,足以要人的命。还有笞刑,就是用鞭子或者竹条抽,这个疼痛更甚,但是大多时候性命无忧。
也不知是不是甘奇的心理战术起了作用,牢房里面传来的甘正的呼喊“甘主事,求求你了,我实在受不住了,饶命啊”
骨气,有时候真不值钱。有时候,却又生死不移。但是大多时候,骨气这种东西还是值不起一试,绝大多数人都会对自己的骨气有一个错误的认知,只是因为还没有真正经过考验。
甘奇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开口说道“罢了,十二板了,够了,罚款五百贯,放走。”
“遵命”
甘奇转身入得牢房,再次落座,说道“把酒菜再上来,给甘编修松绑。”
面色惨白的甘正,此时全身都在瑟瑟发抖,看向甘奇的眼神,惶恐不安,惧怕不已。
酒菜慢慢上来了,绳绑也松了。
“吃,酒是好酒,菜差了些,也凉了,凑合吃。”甘奇抬手说着。
吃还是不吃呢甘正不敢起身。
“吃”甘奇怒而一语。
吓得甘正浑身一颤,连忙爬起,坐在了桌旁,拿起筷子,胡乱夹起了什么,就往口中塞去。
“说说田况吧。”甘奇语气如常。
“甘主事我咱们是兄弟我是被逼无奈啊我在人之下,无可奈何啊”甘正,哭腔,口中的食物却还没有吞进去。
“嗯,被逼无奈,倒也说得轻巧,偏偏就有人逼着你对自家兄弟下手。其实我一直有些想不通,为何你就这般怨恨我,到底我是哪里碍着你了你读你的书,你做你的官,我何时碍着你了”甘奇这几问,真是内心之语,有时候这种事情,想起来也是心疼。
甘家,难得出了两个人物,本该团结一心,在这官场中相辅相成,互帮互助。比如苏家兄弟,又比如曾巩四兄弟,甚至宋庠宋祁兄弟,不论结局如何,但至少兄弟之间都是团结一致的。
偏偏,甘家出了两个人物,就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这种事情,甘奇是真在乎,因为甘奇其实几次想缓和一下,比如甘三爷亲自上门来与甘奇说情的时候,甘奇虽然没有真正当回事,当是多少也有一些看看甘正如何表现的想法,希望甘正也真正想明白了。若是如此,甘奇其实是可以既往不咎的,因为甘正也并未做什么真正伤害到甘奇的事情,毕竟夫妻还会吵架打架,宗亲兄弟之间,只要甘正主动认错,甘奇心理是过得去的。
又比如甘奇从商税监躲回村中的时候,起床出门见到了甘正,甘奇还准备主动与甘正见礼,寒暄几句。
但是当时的甘正低头就走过去了,犹如未见。想来当时甘正是回来打探甘奇是否在家的,所以心虚,匆匆而去。
如今,事已至此了,还能如何
甘奇连连发问,甘正听在耳中,看了看甘奇,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看来真是给折磨怕了。
甘奇说道“有话直说,把你心中想法说与我听听。”
甘正犹犹豫豫的,说出一语“我是圣贤子弟”
就这一句
甘奇等了等,还真就这么一句。
“圣贤子弟,读多了书,所以就可以害自家人”甘奇有些失望。
“我我只是觉得你不读书,却还附庸风雅,仅此而已,我也仅仅就是人后说了你几句而已”甘正又道。
“然后是被逼无奈”甘奇又问。
“嗯,对,被逼无奈啊,我在枢密院为官,自然要听上官的话语,我也是鬼迷心窍,鬼使神差我,我最初可没有想过要害你什么的”甘正最初,只是心有不忿,还真没有想过要害甘奇。说是鬼使神差也不为过,有时候就是内心的感受发酵起来了,控制不住,影响了行为。
“哼哼当是多问,罢了。且把田况之事说一说吧,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甘奇问着。
“我只知道那些商户都听田相公的,所以让我去找你的行踪。”
“他凭什么就认为你能找到我的行踪”甘奇又问一语。
“他说,他说你身边心腹之人,多有村中汉子,所以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回村里买通一些人,如此打探。”倒也是田况把事情想复杂了,以为甘奇必然躲得很难找,没有想到甘正回家路上就看到甘奇出现在家门口了,那钱自然也就落在了甘正的口袋里。
“你可有人证哪个人能证明田况在幕后指挥那些商户”甘奇又问。
“有个姓张的,我以往在腾溪阁吃酒是见过他,他是那里的东家,这回我又在咱们村中见了他,当时咱们村的人要与那些商户火并之时,我出去阻拦,便是此人出来与我说话的,当时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他还威胁过我,怕我是诈他。所以此人定然知道更多细节,想来那腾溪阁后面就是田况。只要拿住这个姓张的,必然就能拿到所有的证据。”甘正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便也是尽力了,他知道的也都说出来了。
“可有全名”甘奇问道。
“张,张庆对,腾溪阁的东家,一问便知,平常店里都是他在打理。”甘正答道。
“你凭什么就说他与田况有如此关系能知道其中细节”
“他在村里威胁我,说我若是诈他,便当不了这个枢密院的官了。他敢如此口气,便能证明他与田况关系匪浅。”甘正可真不傻。
“如此说来,倒是有些道理。话也说回来,当时你能冒险出面去阻拦那场火并,咱们甘家都要承你的情,你也还算有些良心。”甘奇叹息着。
“我当时就是怕村里死伤无数,岂能不出去说上几句甘主事,你把我放了吧,放我走,我一定不去告你,咱们是兄弟咱们是一家人,只要你放我走了,我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我也没受什么伤,我这脸,只当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的,也不怪呆霸。我知道的都说了,你放了我吧”
“唉”甘奇叹气,起身,出门,并不理会甘正之语。
出门之后,甘奇立马与甘霸轻声说道“今夜把那个腾溪阁的张庆绑了,绑出城去。”
甘霸点头,从后门出了商税监。
甘奇又与史洪磊道“史将军,麻烦派个人帮我送一封帖子去皇城司,今夜邀李押官吃酒。”
“某家亲自去。”史洪磊已然知道事关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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