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城里的集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的一路长街,人群熙攘。
任凭当下江湖,如何风云暗涌,无关的市井之间,仍然继续维持它的常态。
小商小贩卖力的吆喝,三三两两友人各自结伴,同行间说说笑笑,粗布素衣的母亲,为丈夫怀里的孩子擦去嘴角的糖渣儿,满眼温柔,一位年迈的老人在儿孙的搀扶陪伴下,在小摊儿前剪出了一纸窗花,展开来,是个漂亮的“福”字
这遍地的人生百态,烟火人间。
平凡的令人生羡。
被旭风和纪辰硬是拉着一起出来置办年货,薛子初一路上都是郁郁沉沉。
街上尽是平淡流年里的风景,她便是不禁心有感叹。
若如江清所言,当年她没有偷偷逃离家门,或是听了江清的话回去了,那么如今日这长街上,过着这样平平无奇却是平安喜乐的人群里,会不会也有她的一只身影。
可转眼一想,不好。
那样的话,她就不会遇到他了。
“薛姐姐,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忽而闻声,薛子初回过神,便见旭风和纪辰已经将她带到一家卖灯笼的摊位前了。
见旭风正高高举着一只红灯笼笑嘻嘻的问她,她便直接点了点头
“嗯,好看。”
“这个呢”
“好看。”
“那这个呢”
“也好看。”
几番询问,见其这般敷衍,旭风则有些不满的撅了撅嘴
“薛姐姐,这几日怎么了,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闻言,薛子初仔细一看,这才注意到旭风手里正拿着个未完工的灯笼,红色的灯纸外翻着,有些滑稽。
她便是摇了摇头,继而看了看四周,发现一处角落里挂了一对迷你的灯笼。
这让她忽而想起,在岱山上过第一个年。
华东君素来不喜过重的颜色,住所的装饰也是以淡雅色调为主,可薛子初以为,过年节,就是要红红火火的喜庆颜色,于是她央求师傅带她下山置办。
自然,不是重要的事情便懒得下山的他,拒绝了。
那时她偷偷的跟婆婆抱怨,就算没有红烛与窗花,至少有两个红灯笼。
于是,除夕之夜,她的房间门前,便就多了两个灯笼。
火红的两只,很鲜艳。
可看了一眼,她便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那两只灯笼太小了,小到只有两个拳头那么大,挂在偌大的门前,没来由的滑稽。
很难想象,她师傅,平日里那样严肃清冷,那般高大的一个人,买了这样两个小东西。
她仍记得自己当时自己很努力但是仍然没有憋住,笑的前仰后合。
薛子初取下那两个灯笼。
“就买这两个吧。”
“啊”
旭风颇为不解“这么小”
薛子初“小才好看。”
说完,她便提着那两只灯笼继续往前走去。
如此看着她失落落的背影,纪辰道
“旭风,你有没有感觉,东君公子不在,薛姐姐就又回到我们初见她时那般冷静淡漠的样子了。”
旭风点点头
“当然感觉到了,她跟那个冰块脸在一起就畏畏缩缩的。”
纪辰“可能是太在意了。”
旭风撇撇嘴“哼,纪师兄,你说,从前他们二人之间的传闻,以及我兄长,会不会是真的啊可薛姐姐又曾说过,那些都是外面的人的恶意编排。”
纪辰“可传闻应当也不会凭空而来,毕竟当时,大家不知薛姐姐是女子,但他们知道。”
“说的也是。”
旭风挠挠头“若是真的,我觉得,她应该更喜欢我兄长,与那个冰块脸顶多是师徒弟之情。”
纪辰“可我却觉得,或许以前只是没有表露心迹,好像,薛姐姐更喜欢东君公子。”
“我觉得纪师兄的感觉不对”
如此,闻言,旭风则哼了一声,不悦的跟上了前去。
于是,纪辰无语的摇摇头,乖乖付了钱,也跟了上去。
江左盟府邸。
后院,薛子初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摆弄着华东君给她的那个发簪发呆。
门口有脚步声,习惯性的警惕使她立即回了神。
一眼看去发现是江清,这才送了口气,继而默默的将那只簪子收了起来。
可殊不知,江清以及在门外站了半天了,何事能逃过他的眼睛。
薛子初站起身,唤了一声“兄长”。
小时候她是叫“哥哥”的,如今年纪,再这样叫,未免有些不合适,遂这几日,她便也正式唤起了兄长。
只见江清背着手走进来,站定,道
“听旭风和阿辰说,你这几日心情不太好”
薛子初闻言,便立即摇摇头
“没有。”
这几日她什么都没做,倒是江清一边要忙着着打探各门派眼下的动向,一边顾着府中对于即将到来的年节的准备,很是忙碌。
看得出江清是很开心的,纪辰说往年各种大大小小的节日,他都并不怎么在意,让纪辰看着随便准备,今年却是亲自张罗,想来,也是为她准备,及其重视这个团圆之年。
她便是淡淡笑了笑
“我就是无事可做,一放松下来,有些不适应罢了。”
如此,江清看了一眼这个院子里的另一个黑着的屋子,莫名点了点头。
便是这时,穆先生也呵呵笑着走了进来,水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穆先生。”
对于这个也是一早知晓了她的身份的老者,薛子初立即礼貌的行礼。
穆先生则摇摇头,继而将手里的托盘往石桌上一放,笑呵呵的道
“这是用江宗主带回的药草煮的汤药,姑娘趁热喝了吧。”
“兄长带回的药草”
薛子初稍稍有些诧异。
便见江清道“嗯,是华东君那个家伙,非要我带回来给你。”
薛子初更诧“作何用”
穆先生笑道“无他,只是些补气养神的药,想必是看你有些过于瘦弱了。”
如此说来,那日他采得药还有她的份,顿时,薛子初心里宽慰了几分。
继而她又对穆先生拜了拜,道
“穆先生,此前先生熬药治愈我身上的寒疾,我还未曾感谢,今日又劳烦先生,真是惭愧。”
如此,穆先生摇摇头
“无需,老夫我,也只是动手煎个药罢了,没做什么,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