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峰小院儿,月明星稀。
悬于天边的圆月,洒着洁白的月光。
月光透过窗子,在本是黑暗的屋子里洒下了一道白沙,恰好洒在了房中正在床榻上打坐调息的华东君身上。
此刻他只身着一层纯白色薄薄的内衫,腰背笔挺,双手置于膝上,精致的五官在月光的映衬下,线条更为清晰,整个人也白的发光。
而再近一些,便可见他微微躇眉,额间渗着细密的汗珠,几根发丝在脸前垂下,唇色也有些微微发白。
门外传来动静,只见他眉眼微微一动,继而察觉是熟悉的脚步声,便就动了动手指,弹出了一颗琉璃弹珠打到了门口的一个什么机关上,继而继续坐着未动。
片刻后,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位老婆婆缓缓的走了进来。
“公子,汤炖好了,快起来喝吧。”
说着,老婆婆将手里抱着的一个汤盅放在了桌子上,继而取出火石,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
灯光点起,整个屋子便瞬间明亮的起来。
华东君的房间,就如同他的人一样,极简,整洁,冷清。
屋子里一处床榻可眠,一处桌凳可坐,一处木柜放置衣物,几件日常所需,一把银白色的长剑挂在墙边。
除此之外,并无多余杂物。
他一个人的时候,不喜掌灯。
黑暗中久坐,华东君眼睛微微睁了睁,又立即闭上了。
“婆婆,不是说过,您不必亲自送来吗。”
面无表情,声音亦寡淡如常,但仔细一看,可见眉宇间的冷淡少了几分。
闻言,老婆婆便是微微笑了笑。
这位老婆婆身形不高,体态也算的上略显丰腴,身着一身素色衣衫,头发已然有些花白,但面容姣好,可谓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声音也很温和,略显宠溺的责备道
“谁叫你身体突然不适,还不告诉婆婆的。”
油灯的火焰崩了个火星,发出滋的一声。
婆婆在桌前坐了下来,掀开汤盅的盖子,将汤盛进小碗。
华东君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继而收起内力,下了地。
他刚在身旁坐了下来,婆婆便将小碗放了汤勺递给了他。
“我怕药太苦,所以熬进汤里调和了一下,公子趁热喝吧。”
“嗯。”
华东君点了点头,便将汤碗接了过去。
而看着他拿起汤勺,一勺勺喝了起来,婆婆便是十分欣慰,神色里也是更有些心疼。
她自小照顾到现在的公子,这些年很少生病。
而见他穿的单薄,婆婆起身去取了件他的外衣帮他披在了身上。
“公子,现下正是乍暖还寒时节,你还生着病,更容易着凉,衣服要多穿些才是。”
问言,华东君便是又淡淡的点了点头
“嗯,知道了。”
如此,婆婆便又微笑着坐了回去,随处一瞥,恰好注意到门后的地上放着一个油纸包着的小包裹。
那个小包裹仍是被麻绳系着,板板正正,只是绳子的纹路与先前不重合,应该是被打开过了。
“那是”
闻言,华东君抬头顺着婆婆看过去的方向,也看了一眼那个小包裹,继而收回目光,眸子重新垂下,淡淡的道
“一个新弟子拿来的。”
顿了顿,他又道“还没来得及扔。”
如此,只见婆婆稍稍皱了皱眉,继而回过头看了看他,又莫名的微微笑了笑。
“对了,这次监管新弟子受训,是你第一次参与阁中事物,新来的弟子们如何,可都还听话”
华东君喝完汤,刚放下碗勺,婆婆便拣了块手帕递给了他。
擦过嘴角,华东君说了句
“还好。”
且看他神色,虽然看不出明显的喜恶,但似乎并不觉得十分勉强,婆婆便是略显惊喜。
可知婆婆自华东君出生开始便在他身边照顾他,从襁褓幼婴到如今已年近十八岁的儿郎,点点滴滴看他长大,对他自是十分了解。
在婆婆眼中,她的公子相貌英俊,气质不凡,功夫也十分了得,可谓哪里都好,唯一让人担心的,便就是他心思太重,人有些孤僻。
且这些年他越长大,越来越不喜欢与旁人过多接触,身边除了她这个老人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她也知,此番如若不是剑顶阁里但凡能掌事的弟子都随阁主一起出门办事了,他定然也不会接下看管新弟子训练的任务。
而于婆婆而言,她是很希望公子能多与师兄弟们来往的,至少能交到一个可以说上话的朋友也是好的。
遂这连日来见他对照看阁中琐事,以及监管新弟子的事都不甚排斥,心中便是高兴。
“嗯,看来还算有趣呢,公子若是不觉太劳累,日后也可以多参与一些阁中的日常的。”
然而闻言,华东君却是又淡淡道
“我只是暂时看管,待师傅和师兄归来,便事归原主。”
婆婆听了这话,只是微微笑了笑,便没再继续说什么了。
又闲聊了几句不要紧的话,片刻后,婆婆便收拾了汤碗,准备离开。
华东君也跟着起身,并将汤盅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我送您回去。”
婆婆见状正欲拒绝,便听华东君又道一句
“正好也该去主峰看看情况。”
如此一来,既然他这样说了,婆婆自知说服她固执的公子病重便不要乱跑,是几乎不可能的,便不再强留他,只能由他去。
歇息了一两日,华东君便已经病愈无恙了。
一天晚上,华东君去主峰剑顶阁的主院看过之后,又去了一趟受训弟子的房舍。
不过他没有进去,而是只站在房舍外面的山坡上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院子里不时有小弟子来来往往穿梭于卧房与洗漱房之间,彼此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说起来,华东君已经有五六天没有露面了,这几日都是吩咐叶昀和秦承每天按他的计划带他们练功。
算一算,这样再集中训练十余日,他们基本功应当就可扎实一些,接下来便可开始教他们剑法口诀,继而开始持剑实操了。
华东君便是默默的这样想着,正欲离开之时,突然便听到院子里的弟子们讨论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