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鱼和张望舒在一家客栈吃饱喝足后,就从客栈内走出。
此时天色已黄昏,举目所见,乃是一片金黄的白墙黑瓦,半躺在夕阳之下,衬着远处的青山细流。
偶有飞鸟在天中清唳掠过,火红云团缓移之时,有霞光洒下,映得下方归家的行人,仿佛上了一层滤镜。
此状此景,宛如一副江南水乡的美好画卷。
驻足看了一会,徐羡鱼才带着张望舒快步向城东走去。
那里是府城内商家云集之处,程定金所供职的当铺,也在那处。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徐羡鱼才在一家名为“福荣源”的当铺前站定。
稍稍打量了这家古香古色的店铺后,才带着张望舒向里间走去。
“二位贵客,您找谁?”刚一进店,就有小厮快步上来问询,态度恭谨。
“我找你们程定金程朝奉,还劳烦小哥通报一声。”徐羡鱼客气的拱拱手说道。
“好,那您二位稍等片刻。”小厮答应一声,就快步朝里间走去。
不多时,一身棕灰色长衫的程定金就自里面走来,先是将二人带到后院厢房落座后,才疑惑问道:
“定远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要劳烦族兄。”徐羡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但说无妨。”程定金痛快的回答道。
“是这样的,上午回去后,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留在杭州,看看能否做些小买卖,总好过就这般落魄回乡……”
程定金听着他的话,不禁颔首抚须,面露微笑,赞许道:“你能想通就好,杭州城这么大,总比徽州好些,适合做生意的。”
“然后,现下族弟还未有落脚之处,还要麻烦族兄帮我寻一处。”徐羡鱼说出了自己的困难。
其实这程定远是有住处的,只是因为没钱交租,便被人收了回去,弄得现在徐羡鱼也没有地方住。
紧接着他又朝着身后的老道示意,让他拿两张平安符送给这位族兄。
毕竟这人待自己确实不错,而且现在又有事相求,给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然而老道才刚摸出平安符,还未递到跟前,便听程定金皱眉道:“若是以往,租房一事倒也简单。”
“可今天城中发生一事,现下官府正四处搜查,不如先在这里住下,如何?”
“这里虽然有些简陋,但也容得下你们二人投宿,且有我从中为你们作保,不用付租,你意下如何?”
听得他的话,徐羡鱼有些皱眉,他本来是打算租个小门面,然后专心卖符的。
若是住在这里,就不太方便了,而且这里本身就是当铺,虽然有程定金从中作保,但当铺老板若是知晓难免会有些不喜。
于是他示意老道将平安符放在桌上,同时口中问道:“不知今天城中发生了何事?”
程定金见到平安符刚问了声这是什么,便听到问话,连忙道:“听说今天城里有两人在抬凤阁前卖什么平安符,
弄得知府大人的儿子不幸得了马上风,现在正四处搜查抓捕这二人。”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出来,接着道:“你说这事好不好笑,听说卖符的还是个老道,现下当今天子崇慕道教,
这老道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干这种事,你说不是糊涂吗?哈哈哈哈。”
然而他笑着笑着就止住了,狐疑的看向自己身前的程定远和张望舒。
好像,他们刚好是两个人……
好像,又刚好有一个老道……
而且他发现二人面色有异,连忙指着桌上的平安符问道:“这不会,就是那平安符吧?”
见二人点头,程定金蹭的一下从桌前站起,在屋里来回踱步片刻后,才道:
“今晚有一艘回徽州的商船,待会我带你二人前去,你们尽早渡船回乡,到了那里,杭州府的人定然查不到你等。”
“回乡,您不刚还劝我留在这里,说杭州比徽州好做生意吗?”徐羡鱼有些错愕。
身后的张望舒则是有些欣喜,毕竟回乡就能回自己的山门看看。
“我说错了,其实徽州挺好的,你回家就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别做生意了。”
程定金瞪了徐羡鱼一眼,又继续道:“回家后你就好好读书,千万别再做生意,更别去卖什么符了,知道吧?”
说完,不待徐羡鱼回答,就匆匆的走出房间,为二人收拾行囊。
两个时辰后,夜色如墨。
府城外的一处码头上,徐羡鱼和张望舒看着正在和船上管事交谈的程定金。
心中感慨万千,才来了杭州一天,还没来得及吃喝女票女票就要回去了。
也不知道那个绿裙子的姑娘会不会想起我。
长叹一声看着走来的程定金,他收拾好情绪,接过他递来的行囊:“多谢族兄了。”
“无妨无妨,对了,这符你拿回去吧。”程定金摆摆手,又从怀里摸出平安符,准备还给他们。
“这符真的能保平安的。”看着他脸上的厌恶之色,徐羡鱼连忙解释道。
“保平安也不要,我怕马上风。”程定远说了声,就示意二人赶紧上船,免得多生事端。
二人无奈之下,只好道了声别,就匆匆上船。
由于这是货船,船舱内自然是堆满了货物。而船面甲板之上的二层小阁楼,则是用于船上人员的住宿。
因有程定金的说合,徐羡鱼和张望舒二人,被客气的分了间二层厢房。
不大,但也算得上干净,恰好能容得下二人居住。
将二人送到房门前,管事略微说了些注意事项,就匆匆告辞,忙自己的事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货船才驶入江中,调转船身后,便逆流而上,向着徽州方向驶去。
厢房之内,张望舒坐于角落安心打坐,徐羡鱼则坐在窗边无聊的远眺江边。
然而也没什么好看的,毕竟现在的富春江畔不像后世那般灯火辉煌。
且江中渔民们也大多贫穷,没钱去浪费灯油。
除了干点传宗接代这等光荣大事外,也没有什么夜生活。
故此在江畔的几艘渔船,无一烛火,只有简陋的船身在轻微的抖动。
也不知是随波而动,还是自己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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