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家姑娘给你贴花钿。”墨玉盘腿坐在床上,伸手将一旁的妆盒拿过来,对初春数的哦哦啊。
“姑娘,外头好多人等着呢……”初春为难的看着墨玉,可还是走过来蹲下了。
“让他们等呗,他们乐意等。”墨玉托着初春的下巴,将花钿往她脸上比划着。
“姑娘,奴婢自己来吧。”初春实在有些受宠若惊,缩了缩脖子,朝墨玉伸手要花钿。
墨玉手一收,指着初春,“蹲好了,姑娘给你贴花钿,你这是做什么?不信我的眼光?就贴这个莲花的!”
“姑娘,这太华丽了……”初春快哭出来了。
墨玉抿嘴一笑,将手中的花钿往初春的眉心一贴,“就是要华丽才行,来,姑娘给你画眉!”
墨玉满意的看着被自己打扮好的“洋娃娃”,拍了拍手,“不错不错,从协奏曲,你就是姑娘,我是你的女护卫,走了走了,该出门了。”
墨玉一推开门,就看到了院子里站着的一众穿着各色官袍的小官。这些小官在看到墨玉的那一刻,就差点想要行礼了,不过还是在最后关头顿住了。因为……墨玉穿着的是男装。
“一个个吃干饭的吗?姑娘的院子那么居然敢将外男放进来!”墨玉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墨衣卫。
“姑娘恕罪。”
就在众人好奇的时候,初春带着面纱从屋内走了出来。
初春身穿淡蓝色遍地金葫芦双喜纹杭绸小袄,驼底色蹙金琵琶襦裙,身披品竹底云水妆花缎烟纱。乌云般的秀发,头绾风流别致灵蛇髻,云鬓里插着丁香花银簪子,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腰系洁白闪绿双环四合如意腰封,上面挂着一个淡蓝色绣白鹤展翅的香囊,脚上穿的是浅金色凤纹绣鞋,整个人出水芙蓉一般清透秀丽。
院子里的小官们对视了一眼,纷纷行礼,“见过玉姑娘。”
“站在我家姑娘住的院子里,守着她直到出门,还假惺惺的行礼。”墨玉嗤笑一声,上手环胸看着这些小官,“只怕是有些人好日子过多了,不记得当年的那位仆散大人了。”
众人一凛,原本心里头的想法纷纷打消了。
仆散大人那是谁?那可是当初科殿下手下的一把手,可不也在这位玉姑娘离开金国的时候,被迫守孝三年。
科殿下好不容易等到她糊掉长安的消息,正准备夺位,谁曾想,这玉姑娘根本没走,直接杀了仆散大人的母亲,落实了他需要守制的身份。强势的逼宫,杀了科殿下,扶持金花公主上位。
可计算这样还不够,就因为当初仆散大人在她师父的去世的那一日说了不该说的话,强迫人回来上朝。得,回来是回来了,可她还赶尽杀绝,让人泼了他一身洗也洗不干净的脏水,直接将他赶出了朝堂。
在场的人,只安排是连仆散山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过,脑子更没有人厉害,若是真在这个时候得罪了玉姑娘,只怕会落的比仆散山更惨的下场。
左右玉姑娘也要离开金国了,听说往后也不再回来了。可万一呢?这几年她可没少出去!彼此留个面子总比撕破脸要好,也算是讨好了金花公主。
初春看着面前这一群乖乖让开的小官,看了墨玉一眼。
“姑娘,可要属下将他们给……”墨玉比了个手势。
初春一怔,抓过她,看着院门,一眼也不再看那些小官,视若无物一般,直接出门走了。
墨玉扯了扯嘴角,跟在了初春身后,“算你们走运!”
墨衣卫跟在墨玉的身后,一个个手中都拿着行李,一个眼神也不给边上的那些小官。
小官们:???
墨玉扶着初春上了车,敲了敲车壁,马车很快就前行了。
路上不乏有送行的官员或者财主,但是都不敢上前,只是默默的站在路边。而那个被越原带回来的男人,也和那名墨衣卫站在一处,只不过身边的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有时候,有些事情很好理解的,昨晚上死的的人,正好就是当初逼杀了他妻子的人,就算没有证据,但是猜测就足够给人安上罪名了。
以至于,在面对突然出现的墨玉,以及昨晚的火,又不少心思灵活的人,也都想到了某种可能,看向马车的目光渐渐变了。
出了镇子,后面还有不少人跟着,不过已经转到暗处去了。
墨玉靠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越原,可想明白该如何做了?”
越原一直跟在马车旁,听到墨玉叫他,瞬间就挺直了脊背,不过在听到墨玉的文化之后,瞬间就蔫了下来。
“我其实并不讨厌有注意的属下,只讨厌有馊主意还不自知的属下。”墨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了笑,“越原,昨日的五十鞭,领了吗?”
马车没有停,只不过越原已经跳下了马,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属下不该妄自行动,不顾大局,引来了人,暴露了己方行踪,更甚者,还将姑娘拖入昨夜的火灾中……”
墨玉看着手中的茶杯,没有出声。
越原不知道跪在地上,看着身旁的墨衣卫一个个越过他,瞧着马车缓缓离去,心中焦急可见一斑。
“姑娘,可要再罚越原?”花好在马车的另一旁,低声问道。
许久,马车内才传来的声音,“后退只怕是不止一方人马,昨日既已罚过,只是今日看来,还是轻了些……”
“你让他起来,过了前面的树林,带着马车继续往前走,我们几人换车,绕路走,他若是因不开追兵,就不许他回来。”墨玉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一层抽了出来,“初春,拿去给越原,让他吃饱了再上路。”
花好心头一跳,不知道墨玉就究竟是个什么打算,可还是不敢违抗墨玉的命令。若是前主子还在,只怕是越原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可姑娘……
花好不敢多想,将调转马头,拿着食盒到了越原面前。
越原已经低下了头,忽然看到花好朝自己策马而来,眼睛一亮,“姑娘说了什么?”
花好神色复杂的看了越原一眼,将手中的递给他,“姑娘吩咐你吃饱了上路,过了前面树林,带着马车引开追兵。”
这话实在是引人遐想,可是越原不敢多想,老老实实的从地上站起来,接过了食盒,伸手去抓食盒里的糕点吃。眼睛红红的,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哽咽,“你……要照顾好姑娘……”
……
上官问夏收到墨玉捎来的东西已经过年了,她兴冲冲的吩咐人将卫幼蕊和尚寻香宣进宫来一起拆礼物。
“啊,对了,将玉儿送来的东西都拿来,上回我托她给四哥的套娃不知道有没有。”上官问夏提着裙子,朝内室走去,“对了,请四哥过来,让他一块拆礼物,玉儿行事我放心,保管有四哥的份!他总那么忙,都不知道陪陪幼蕊,让他们多相处点时间,也省的我们几个担心……”
上官时从兴庆殿过来的时候,上官问夏已经拉着卫幼蕊和尚寻香在拆墨玉的信了。
“每次都是那么文绉绉的,也就她不嫌烦……”上官问夏噘着嘴,往下看着,“哎?玉儿伤风了?我药库里可还有人参?还有上回进贡的雪莲,一并送去给她。”
上官时的脚步顿了顿,脸上带上了笑容,“玉姑娘病了?她体弱,一向身子不好,倒是需要不少药材,我那边还有一些人参,也一并送去吧。”
“四哥?”上官问夏抬头,笑着看了过去,“你怎么才来,再晚一步,可不给你留好东西了啊!”
“公主又说笑,你方才还说玉儿处事得体,你替四殿下同她咬了好东西,她怎么可能不分成四份?”尚寻香调笑着,站起身对上官时行了一礼,“见过四殿下。”
“尚小姐。”上官时还了半礼。
卫幼蕊也站了起来,低着头,看着上官时笑着,“殿下。”
“哎呀呀,这连个四都被丢了,叫四哥你殿下呢!”上官问夏冲上官时挤眉弄眼的。
上官时瞪了上官问夏一眼,“不知羞!幼蕊可是你未来嫂嫂!”
上官问夏撇了撇嘴,没有理会上官时,抬手从一旁拿了一个套娃出来,“喏,你要的套娃!”
卫幼蕊在看到那个套娃的时候便愣了,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上官时,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殿下也喜欢玉姐姐做的这个套娃?”
上官问夏没有察觉到卫幼蕊的不对劲,下意识的接过了话,“是啊,上回四哥来我这见到就觉得喜欢,也想要,托我问玉儿要来着。”
还是尚寻香发现了卫幼蕊的不对,岔开了话题,“玉儿那人总是这样,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做好了都丢开不要了,倒是咱们,总做她的置物柜!”
上官时看了卫幼蕊一眼,只觉得她与寻常不太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只觉得是女儿家的一些小心思,便朝她笑了笑,“只是觉得新奇有趣,我总不好抢八妹的爱物。”
卫幼蕊看了一眼那个套娃,点头表示理解。她见上官时转过头去研究手中的套娃,抿了抿嘴,小声的问上官问夏,“公主,这个,怎么与你的那个一样?”
上官问夏一滞,看了正将套娃一个个取出来的上官时,小声的对卫幼蕊说道:“就是我那个,你可别告诉四哥啊。我上次可是和他夸了海口,说要问玉儿要的,结果玉儿说在路上不方便做,没给,我这不是怕丢脸嘛!好幼蕊,你可不许拆穿我!”
卫幼蕊只觉得嘴巴发苦,却只能做出一副“我理解”,“我大度”的模样。她点了点头,“玉姐姐是最有分寸的人了,这样私相授受的确不好,她是对的。”
上官问夏拍了拍她肩膀,“哎呀,就这一次,左右我也玩过了,就给了四哥也好。反正玉儿行事妥帖,往后也不会少了四哥的东西,我也不用割爱了。”
卫幼蕊陪着笑着,“玉姐姐行事自然是事事妥当的。”
尚寻香略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卫幼蕊,但是没有坐在卫幼蕊身边,只好看着她和上官问夏说话,给了上官问夏好几次眼神,她都没有接收到,只好和上官时说话,错开他的视线,不叫上官时看到卫幼蕊的失态。
“四殿下,这个套娃叠放在一处是一个,可若是分开摆放,也很是好看呢,上回玉儿给我们画了画,有几幅倒是有趣得紧,你看这样……”
上官问夏也被尚寻香的话吸引了,“对对对,四哥不能看,这样摆……”
卫幼蕊咬着唇,看着眼前三人说笑,只觉得心里酸楚。墨玉的行事向来妥当,她也相信墨玉,墨玉也的确没有给上官时套娃,甚至也只是给了上官时明面上的一点面子情礼物。不少女儿家的玩意,都还是只有她们三人有。
这不是什么大事,上官时和墨玉之间也没有逾钜,是上官问夏找墨玉讨的。可是当看到墨玉亲手做的套娃出现在上官时的手中,她却还偏偏不能说那个套娃是上官问夏给上官时的,心中愈发难受。
墨玉给的东西很讲究,没有一样是不同的,除了一些女儿家的物品是她自己捣鼓的,不能分给上官时,其他的都是经了别人的手,四个人都是一样的。
就像是看到上官时拿着那方手帕,笑着与自己说话时的场景,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扎进了自己的心里。没有人有错,错的只是她,所以也是她在暗处受尽苦楚。她后悔了,可是却什么都不敢说,说了就是无法挽回的局面,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幼蕊?幼蕊?”
“啊?殿下?”卫幼蕊回过神,转头看向上官时。
上官时放下手中的套娃,“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你今日好像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上官问夏缩了缩脖子,拉着卫幼蕊的手,“幼蕊,是不是那个来了?”
卫幼蕊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这倒是让上官时安心了些,只觉是女儿家的心思敏感,害羞了。
他轻咳一声,笑着问道:“我们方才在说,劳玉姑娘破费,这些蜜饯与小玩意想必也费了不少心思,不知她喜欢什么,好回礼。你心思细腻,与玉姑娘也是手帕交,我这一方的回礼,怕是要劳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