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顾英杰找到上官时的时候,他正靠在共墙上,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上官时抬起头,双眼对上了顾英杰。
顾英杰退了一步,小心的看着上官时,“殿下,您身体不适吗?”
上官时看到了顾英杰眼中的自己,他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朝兴庆殿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盘山,顾英杰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上官时这模样,看着随时会摔倒啊。
“我没事,你不用跟着我。”上官时摆了摆手,可背却弓着,他甚至在想,他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变得这样,这完全不值得呀。可是在想到墨玉之后,心有闷闷的,似乎没了她这个世界便变成了黑白水墨画的了。饶是再美,也不过是黯淡无光。
“可是殿下……”顾英杰担忧的看着上官时。
上官时吸了一口气,将背脊听的直了些,“我以前做过错误的决定,以至于我从那一致后的每一次决定都是错误的。”
顾英杰:???
“我原以为我没有那般在意,或者说,我只是以为自己没有那么需要。”上官时仰起头,背直直的,“顾英杰,叶长歌现在如何?”
顾英杰眉头一跳,自从上官时发布了这个命令之后,就没有再询问过了。可他现在……
“殿下……”顾英杰迟疑的看着他。
“说。”上官时转过头,目光冷淡。
“叶长歌,跌落山崖,被山中的采药女所救,他浑身是伤,多处骨头断了,暂时无法动身回长安。昭南郡主的人寻的太紧了,属下花费了大力气,才在那采药女无意的配合之下引开了昭南郡主的人。这其中,只怕叶长歌也有出力,只是……”
上官时点了点头,神色稍霁,打断了顾英杰的话:“墨玉回来之前,不许他回来。”
“殿下!”顾英杰惊讶的抬起头,叶长歌的伤就算再严重,那也几个月就能好了。
“山中不是总有大雪……”上官时眯起眼,“不管你吗用什么方法,我不想看见他!”
“……是。”
……
“王妃,这样找不是办法啊。”越雨信站在越王妃身边,看着她焦急的脸,“这江南都快翻遍了,可却一直找不到世子爷,该不会是……”
“不可能!”越王妃转过头,看着越雨信,“找不到,那是黑衣卫不管用,你们用心找了吗?为什么我儿的消息能传回越地,来了江南却一个影子也不见?”
越雨信暗自腹诽,当初,墨玉公主身死江南道的消息传回越地,也不见你有什么反应。可几日之后,一听说自己的儿子重病,就缠着越王非要出来找儿子。若不是族规不许世子这时候回去,只怕你就要让人亲自接了回去了吧?
“王妃,今日天都快黑了,不如先回客栈……”越雨信低着头,对越王妃建议道。
越雨信有些心疼墨玉公主了,当时墨玉公主的一截带血的头发被送回越王宫,听说也没见越王与越王妃有所动容。偏心偏至此,便是那墨玉公主的封号是上官氏所赐,也不至于此啊。他想起那个曾经粉粉嫩嫩跟在自己兄长身后,要跟他学武的孩童,叹了口气。
“你这是什么话!连城重病不知所在何处,你还能劝我回去歇息?”越王妃转头便是一顿骂。
越雨信低着头,不说话。你女儿死的时候,也没见你说要来给她收尸。而一个月前就到了江南道,若不是黑衣卫去收了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只怕你都想不起来去看一眼。便是如此,你也是连盖着的布掀开看一眼都未曾。
“可是王妃?”忽然,喧闹的街上有一人走进了这个小巷,那处随身的令牌,躬身问道。
越王妃见了那牌子,心中大喜,“你是谁?”
“公主吩咐了,若是见到越地来人,便请了人去相见。”那人弓着身,笑着对越王妃说道。
越王妃愣了愣,“公主?她没死?”
那人也是一怔,哪有一个母亲在听到自家女儿没有死,胡医师这样的表现的。没有惊喜,没有愤怒,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公主只是假死。”那人脸上的笑容散了散,尽职尽责的答道。
“她可与她兄长在一处?”越王妃又恢复了方才那副慈母的神情,只是有几分是属于墨玉的,便不得而知了。
那人看了越王妃一眼,点头:“世子生了病,公主也身受重伤,无力照料世子……”
“她就该早些传信来!”越王妃打断了那人的话,“她兄长重病,她受了伤,无法照顾,就该让别人来,她才多大,一个人能顶什么事!”
越雨信都忍不住侧目,这样的言语,真的是亲生的母亲吗?
那人脸上的笑容极淡,侧身请越王妃过去。
越雨信也要跟上,却被那人拦住了。
“首领大人该回去整顿人手了,江南道不安全,前些日子,似乎有墨衣卫的出没。”
越雨信一惊,“难怪……难怪这几日……我这就回去安顿人手,王妃,便由和光……”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我在那边等你……”越王妃摆了摆手,示意那人赶紧带路。
越雨信给身旁的黑衣卫使了个眼色,黑衣卫跟上了越王妃的步子,他才转身离开。
越王妃被那人穿过了整个城,就在她想要喊累的时候,那人停了下来。
“王妃,两位主子都在前面的院子里,还请王妃随小的过去。”那人转身,恭敬的对越王妃说道。
越王妃松了口气,若是再走,只怕她也要受不住了。她理了理衣裳,带着身后的黑衣卫,跟着那人走了过去,“我儿生的什么病?要不要紧?”
那人的脚步顿了顿,笑着转过头,“世子爷染了风寒,却疏于调理,渐重了。王妃不问问公主殿下?”
越王妃“嗯”了一声,“她如何?想来还能照顾她兄长,也伤的不会太重。孩子到底是孩子。一个风寒也能照料成……”
越王妃一顿,转过身,诧异的看着身后的黑衣卫,“……他们……怎么了?”
“王妃看不出来吗?”那人脸上的笑容散了去,默然的看着她,“他们自然是中了毒。”
“你!”
越王妃退了一步,拔腿就要跑。却被那人一把扣住了胳膊,往地上按去。
越王妃心下大惊,想要去勾袖中的暗器,却被那人提前将那袖箭摘了,顺道也将她身上其余越王所赠的暗器都收了去。
“你……你是何人?”越王妃看着这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动作,慌乱的问道,“谁派你来的!”
“我家主子对王妃如数家珍,却不想,王妃连她受了什么伤都不想问,她真是你生的吗?”那人从腰间取了一根绳子,把越王妃紧紧的捆了起来,“这方圆几里都下了主子特意调的药,专针对越地之人,与武艺高超者,谁来了都别想躲过去!”
“墨玉?”越王妃一阵茫然,“她为何这般做?连城不会允许的!”
“自然是因为连城不知道啊。”那人冷笑一声,将越王妃扛了起来,指挥着那院子里出来的墨衣卫将躺了一地的黑衣卫都清理干净了,“我家主子要带王妃去一个好去处,还请王妃见谅!”
“什么?她要做什么?她要反了不成?”越王妃挣扎着,却直接被人敲晕了。
越雨信在得知越王妃不见了之后,就差将整个城翻过来了,却还是一丝踪影也无。他最后找到了这处院子,可里头的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正要离开之时,却见到了大厅桌上的一封信。信上只写了一个地址,是大周的边境,他知道那里正在打仗,他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越王妃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人都变了。她惊慌的看着床前侍奉自己的侍女,“你是谁?”
“夫人不必惊慌。”越原走了进来,他笑着站在屏风后,透过屏风看着慌乱的坐在床上的越王妃,“我家主子知道越王妃来了江南,数月前江南道才发生过水患,我家主子忧心越王妃安危,特地着我等将越王妃请回长安。”
“长安?”越王妃咬着唇,心中盘算着见到墨玉之后该如何,她捏着拳头,“你是谁?墨玉让你来的?”
越原眯起眼,“我家主子,乃是当今圣上。”
越王妃一怔,“上官瑞恒?他如何知道……”越王妃终于反应了过来,“是墨玉?她将我的行踪告诉了上官瑞恒?她到底想做什么?”
越原冷笑一声,“长安城中,的确有一人名墨玉,不过那是陛下新封的昭南郡主,越王妃所说,该是十年前便死了的墨玉公主吧?”
越王妃一滞,她咬着唇,没有将之前见到了墨玉的人的消息透了出来。毕竟,若是墨玉还没死,那连城呢?上官家的人必定不会放过他们。她可以让墨玉被怀疑生死行踪,可连城不行。
“越王妃瞧着的确不太好,记忆都混乱了,”越原冷冷的看着她,“不过没关系,陛下为王妃准备了一位加厚的医者。他出身药王谷,是老药王的亲传弟子,被称作小药王。”
“上官瑞恒打算做什么?”越王妃渐渐稳住了心态,在她的记忆里,皇帝依旧是当年的那个青涩的少年。
“属下也不知。”越原看了越王妃一眼,“王妃,好生歇息,咱们现在在船上,到长安还有几日呢。”
越原转身出去,这个女人从醒来到现在,自己的儿子绝口不提,方才还句句指着墨玉说她暗害。越原为墨玉感到痛心,若不是他见过连城对墨玉那极好的模样,他家主子,只怕真的是个孤家寡人了。他冷笑一声,难怪墨玉养了这样一个冷清的性子。
“这里头的,听说是越王妃?”几名龙鳞卫在见到越原出来,凑了过来。
越原看了他们一眼,不置可否。
“哎,兄弟,别那么冷嘛,一起聊聊!”有个活泼性子的站了出来,拍着越原的肩膀。
“你确定你要知道?”越原看了过去。
那人的手一顿。如果里面的真的是越王妃,他们可是皇帝派来的,皇帝劫了越王妃打算做什么?可里头的人若不是越王妃,那皇帝又为何要劫掠了来?看那模样,可是个已婚妇人,从衣着瞧,也是非富即贵。
那几人面面相觑,没再敢问。
“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多问,好处少不了你们,知道多了,反倒麻烦。”越原冲他们一点头,转身离开了。
有人撇了撇嘴,“有什么嘛!不过是昭南郡主身边的一条狗,巴上了陛下,还真以为自己就是昭南郡主了?”
“少说几句!”有人推了推这人,“昭南郡主至少信任他,陛下也是。不让你以为,他为何如此行径?便是这张脸,连咱们统领也不会多瞧一眼。可你看,咱们严统领什么时候见了他不点个头什么的?”
“行了行了,回去吧。”
越王妃斥退了侍女,那侍女便像是个聋子一般,默默的退到了墙角站着,却不出去。
越王妃见她如此模样,咬着牙,也知道她是为了监视,绝不会出去了的。
“这逆女,若我回去,定要逐你出族谱……”越王妃咬着牙,恨恨的念着。
那侍女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神色不明,却又马上低下了头,没有叫越王妃察觉。
……
“统领,王妃丢了……咱们该如何?”黑衣卫赶了过来,面面相觑的看着越雨信。
越雨信看着手中的信,这字,还有这熟悉的香气。他将信纸重新叠好,抬起头,吸了一口气。
“是长安城来了人,公主带着王妃藏起来了,未免他们暴露身份,你们继续在江南佯装寻找,我亲自去找王妃与两位小主子。”
几名黑衣卫颔首,没有怀疑,退了下去。
越雨信看着他们离开,又打开了信纸,心中慌乱的跳着,回忆着那个小女孩,喃喃:“公主,您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