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安站在帐外,在外头是墨玉的墨衣卫,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是怎么了?”李向白匆匆赶了过来,“我怎么听说郡主出事了?她的旧病又复发了?哎你妹别拦着我啊!”
林建安看着被墨衣卫拦在外头的李向白,摇了摇头,“不是,都是传言,郡主好好的,你先去练兵吧。郡主打算过几日便反攻,阿史那敦那厮据说已经收拢了不少残部,冬天快来了,咱们不能再拖了。”
“好,我这就去。”李向白转身走了,朝林建安摇了摇手,“也不知道大部队什么时候来,要是他们来得迟,只怕还是一场硬仗。”
林建安没有回答,他看着脚边爬过的一只虫子,缩了缩肩膀,认真的在外头站岗。
没一会,墨玉就出来了,她拍了拍手,看向林建安,“你站了多久了?”
“昭南将军他……”林建安望了一眼墨玉身后的帐子。
“已经醒了,但是消息暂时不要先透露出去。”墨玉转头看了一眼,“方才李向白来过?”
“许是因为这里的动静太大,营中有所传言,郡主先前就有旧疾,也难免教人多想。郡主刺客既然出来了,也不会有人多想,大家也只不过是担心郡主身体。”
墨玉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将阿史那敦那边的牛羊都腌制好了吗?”
“那天被火烤了不少,没法腌制了,不过做成了烟熏肉,倒是能吃一段时日。”
“也好,好生保存着,若是无法攻下西秋城,就要做好准备在荒原上过冬了。”墨玉沉着脸,朝自己的营帐走去,“林二,你去安排一下,让人在附近挖些壕沟与避风穴,若是当真无法攻下西秋城,便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是,郡主可要召开战前会?”林建安,“几位小将已经来问过几次了,咱们的不少人手分散在突厥人的阵营之中,他们有些担心突厥人会打一个回马枪。”
“嗯,今晚开吧,让人将沙盘摆好。”墨玉摆了摆手,进了自己的营帐。
林建安下去准备沙盘的时候,碰上了不少来询问昭南郡主身体如何的小兵。他皱着眉头,一一将其打发了,最后又碰上了李向白。
“哎我说,君主制恨得没什么事吧?我怎么听他们说,郡主身体不太好啊?”李向白拉着林建安走到一边,偷偷问道,“我听说,郡主还生气了,你们做了什么?”
“谁说我生气了?”墨玉一身劲装,走了过来,“又是谁说我病重了?怎么没一句实话的。”
“郡主?你没事啊?”李向白一脸问号的看了过来。
墨玉紧了紧手腕上的护具,勾唇笑着,长长的马尾在脑后甩着,“我好着呢,谁说我不好了?”
李向白缩了缩脖子,“我这不也是好就没见你了嘛,你怎么每天都让人守着咱们老大的帐子,该不会是老大他……”
“瞎说些什么呢!”墨玉一巴掌拍了过去,“我看你是太闲了,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呢?整天更个老妈子似的到处传闲话,兵练了吗?”
李向白挠了挠被墨玉拍的手臂,“练了啊,我每天都练的,不信你去查查!”
“我谁都不查,他们上头都有人压着,我就查你。过来!”墨玉朝校场走去,“你上面可还没有人看着呢,我这几天忙着做战备演习,你要是今天输给我了,今天别想睡觉!”
“别呀郡主,我真练了!”李向白瞬间苦下了脸,跟在了墨玉的身后,“郡主!郡主……”
“少废话,我今天就要试试看你究竟用功没有,整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在打仗,你知道吗?我们在打仗!”墨玉转头看了一脸李向白,飞身上了演武台,朝李向白勾了勾手指,“放任军中流言四起,你这个副将做的到位吗?”
李向白也变了脸色,他知道墨玉是什么意思了。这几日,他的确松懈了,竟然没有过多在意营中的流言,甚至还以为那是墨玉自己故意放出来的。
他站直了,也上了演武台,朝墨玉拱手,“郡主,不用手下留情。”
墨玉抬手,丢了腰间的银翼广花鞭与干将剑,“李向白,今天打赢我,我亲手烤肉给你吃!”
演武台下方已经聚集起了不少将士,闻言,都欢呼了起来。这时候本就不是训练的时间,平常军中无聊,总有人在晚饭前做几场比赛,赌晚上的一个加菜或者别的什么。
今天的赌局却是昭南郡主与李向白率先打开的,这让不少人都欢呼了起来。尤其是,当墨玉说出她输了就要给李向白烤肉吃的时候,所有人都拍起了手。
“郡主,你输给了我,当真要给我烤肉吃?”李向白的眼睛一亮,“我可从没吃过贵女亲手烤的肉!”
“能打赢我再说!”墨玉抬手,朝李向白招了招。
李向白眯眼,抬腿朝墨玉袭来。
军中的招式,并没有太多的花样,一切皆以“快准狠”为准则,以杀人为目的,所有的花架子都是摆设。在生命的面前,所有没有用的招式都不管用,所以军拳也是杀气最重、最为简练的招式。
墨玉避开了李向白的几个勾拳,抬腿踢在他腰间。
李向白一踏上演武台,就顾不上对方是谁了,他伸手抓住了墨玉的脚踝。
墨玉勾唇一笑,脚腕一转,整个人被掀了起来,凌空转着,在李向白的重拳落下之前,抬手,绕过李向白的脖颈,一掌拍在了他的后颈上,借着他下坠的力道,翻身踩在了李向白的背上。
李向白一慌,反手去抓墨玉的脚,却被墨玉一脚踢在了手腕的麻筋上。
墨玉踩着李向白的肩膀,用力下沉,将其压在了地上。她抬手一扬,一手扣住了他的天灵盖,另一手成爪,扣住了李向白的喉管。
场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演武台上被一个瘦弱女子压的,趴在脚下汉子。而那女子的手,却牢牢的控住了他的命门,甚至再次之前,还废了他一只手。
李向白喊不出声,被墨玉的膝盖抵在地上的手用力的拍着地面,示意自己认输。
墨玉扬起下巴,松开了手,从李向白的身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站在一旁。
她一身黑衣,长发高高的束在脑后,眼神有些冷淡的看着地上缓缓爬起的李向白。
“这就是,每日的训练?”墨玉挑眉,笑问道。
演武台下的将士们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仰头看着站在上面的那个女子。刺客的墨玉,似乎没了之前众人心中柔弱的感官,变了一个样子。
“出去,绕着营地跑十圈。”墨玉指着外头,淡淡的说道。
李向白站了起来,揉着背,他看向墨玉,之前墨玉还有很多次机会攻击他薄弱的机会。他知道,但是他却不明白魔图为什么没有吃他卖的破绽。
现在他明白了,墨玉若是真的这样做了,只怕会遭受到底下这群将士们的不屑。而光明正大的赢,才是最适合的选择。
“郡主好功夫!”李向白拱手抱拳,对墨玉数的哦哦啊,“原以为郡主武艺好,却没想到杀敌的本事也是同样的利落。”
墨玉在发现军拳与她所学的武术不同之时,
墨玉颔首,“你教得好,不过饿死了师父。去泡吧,晚上记得战前会。”
墨玉目送李向白跳下了演武台,她环视一周,看了一眼几个带着人训练的小将,没有说什么,跳下了演武台,回了自己的帐子。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墨玉进了帐子喝了一口水,正准备吃饭,林建安就进来了。
“怎么?外头做什么了?”墨玉抬眼,示意林建安坐下。
“不出郡主所料,那些小将带着人,又开始训练了。”林建安笑着坐在了墨玉对面。
“嗯,还算他们知道轻重。”墨玉点着头,给林建安倒了杯茶。
林建安虽然依旧会受宠若惊,但至少还没第一次的时候,墨玉这样自然的给自己倒茶那样反应夸张了。
他依旧很怀疑,墨玉那一身气派,还有她的出身和身世,便是平日里前呼后拥的模样,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然的给一个平民倒茶。哪怕他以前是世家出身。
“郡主,训练只是,营中的将士,都完成了每次您规定的任务量……”林建安眼中带着疑惑。
“可我要的不是完成呀。”墨玉耸了耸肩,“他们不认真,若是这样的心态下去,你以为我们能夺回西秋城吗?”
“昭南将军是领了皇命前来支援的。长安城调拨的军队都已经跟随大部队走了,若不是我们在这里碰上了阿史那敦,也许便只是一直守到战胜之时。郡主您……”林建安看着墨玉。
墨玉耸了耸肩,“这与我无关,若是想要军功,我哥哥自己回去挣。大部队已经走了,正在与突厥王的军队对阵,咱们不会有援军了。你还以为,这是我早就算计好的吗?”
墨玉转过头,看着林建安,“战争没有你我想象的那么容易,便是卧龙先生在世,也无法算尽战局之中每一个变动。你高看我了。”
“是在下唐突。”林建安起身,向墨玉致歉。
“我觉得,你是太信任我的脑子了。”墨玉指着自己的脑袋,冲林建安笑着。
林建安含笑,“不知为何,每次见到郡主之时,总觉得郡主像是一个睿智的老者,像是经历了众多风霜,从岁月之中累积了无数智慧。”
墨玉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是吗?”
林建安觉得墨玉的眼神哟徐诶奇怪,可有说不上哪里奇怪。墨玉没有继续留他了,等墨衣卫端上了饭菜,便吃了起来。
她看着林建安出去的背影,“老者吗?呵呵,算起来,我实际的年纪,在你们古代,也的确可以说是老者了。老者?呵呵呵……”
……
“真的?玉儿又打胜仗拉?”上官问夏抱着枕头,与尚寻香笑着。
“对呀对呀,我敬从不知道,她竟会兵法!”尚寻香也抱着枕头,靠在床沿,“上次,你说要送去给他们的药材,可送到了?”
上官问夏摇了摇头,噘着嘴,“还没有,他们深入敌后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后方。只能暂时寄存在附近的城中。”
“没关系,玉儿这样厉害,定能打赢回来的!”尚寻香笑着拍着上官问夏的肩膀。
“五姐和洛和安的婚事已经确定了,赐婚的圣旨也下了。”上官问夏叹了口气,“可是,你上不是说,四哥也许只是为了套取洛和安的信任?可他现在……却与他们越走越近了。”
上官问夏将头上的簪子都拔了下来,丢在床下,脱了外衣,抱着枕头躺了下去,“阿香,你说,等玉儿回来之后,发现叶公子死了,四哥又……她会不会很伤心呀?”
尚寻香一怔,她也脱了衣裳,拆了头上的发髻,爬到了上官问夏的身边躺下。^
她捂住了上官问夏的手,“不知道呀……不过,我觉得,玉儿不会是这样的人。你看,她从不在意那些不喜欢她的人,若是四殿下……她一定也不会的。”
“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我要觉得她生性凉薄了。”上官问夏转过头,冲尚寻香笑着。
“可她是我们的玉儿呀。”尚寻香也笑了起来,“她从不会像那些生性凉薄的人一般,对自己身边的人也那般无情。”
“嗯!”尚寻香点头,“玉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对!”
上官时靠着墙,听着身侧窗内传来的低语声,仰头看着屋檐下飘下的落叶。廊下的宫人战战兢兢的看着他,却不敢上前请上官时离开。不知为何,上官时这几个月以来,眼中的深色越来越浓,而他身上所携带的压迫力也越来越强.
上官时的脑袋从墙壁上挪开,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廊下站着的宫人,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慢悠悠的离开了,手指轻轻的磨搓着,“亲近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