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庄,依旧静悄悄的。众人都知道李萼带人出去过,但是回来后却无一丝异样。
李萼是不可能把抢钱的事告诉崔陲的,而他也不可能真把钱带去崔庄。所谓‘财不外露’,钱这个东西,捂得越严实越好。所以,李萼抢到的钱,在回崔庄的路上就拐了道,被李武和李悟两个人,转去李庄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萼独自一人牵着缰绳,一圈圈地在营地外面遛弯,时不时的还凑到马的耳朵边,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在崔庄的城门口处,崔璎璎拎着竹篮刚一出现,篮子就被李悟一把给夺了过去,一股热气腾腾的肉香味飘来。
“你哥好怪啊,他怎么喜欢跟马说话?”崔璎璎问李悟。
“别光顾着吃,我家小姐问你话呢。”小翠踹了李悟一脚,凶巴巴地说。
“你说我哥啊?!他以前不这样,自从去年冬月大病一场之后,就变成这样了。经常一个人站在没人的地方自言自语,有时候还唉声叹气的。
我哥以前傻乎乎的,没现在这么聪慧。可是自从得病好了之后,突然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现在每天都有稀奇古怪的言语,也总能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你们说怪不怪?”李悟撕咬了一大块肉,边嚼边说。
“你是说他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崔璎璎好奇地问。
“是的。我还记得那夜我哥都病得不行了,阿娘连寿衣都替他穿上了,可是第二天他突然就好了,然后抓住我就问是何年何月,我想当时他的脑子肯定是烧糊涂了。”李悟说。
“然后呢?”崔璎璎更加好奇。
“然后第二天我哥就吵着让我们挖地道,等我们李庄的地道刚挖好,安禄山的叛军就打到清河了。李庄在南下的官道旁边,那安禄山的贼兵可厉害了,一路烧杀抢掠地南下,好多人都死掉了,唯独我们李庄的人毫发无伤。”李悟感叹着说:“所以,庄子里的人现在都挺佩服我哥的。”
以前,崔璎璎也喜欢看写着各种新奇古怪的传说书籍,还敬仰过书中的各种英雄,但那都是书里写的,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故事里的真人。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吗?“崔璎璎其实已经相信了,但是嘴上却较真。
“真是这样,他不光变了性子,还不知道从哪儿学会了好多稀奇古怪的小曲,有事没事就唱。”李悟说。
“他唱的那小曲是挺奇怪的,我也问过其他人,从来没人听说过。”崔璎璎听到李悟提起李萼唱歌,就一脸欣赏地看着远方。
“你哥怕是什么妖怪附身了吧!哈哈哈……”小翠插话说。
“我觉得很有可能。”李悟点点头,居然很认真地承认了。
阳光从东面升起,完全照耀着李萼,一人一马,就那样漫步在原野之中,就算是白雪皑皑的大地,也掩盖不住他那青春的气息。画面很安静、安静的让人陶醉,崔璎璎一时尽然看得有些痴了。
“呜!”的一声,一道急促的号角声打破了这清晨的宁静,紧接着,城门楼子上就响起了一连串的铜锣声,这是敌袭的警报,崔庄已经在几日前响过一回了。
“青壮留下,其余人都撤到城里去。”李萼翻身上马,一边来回奔跑,一边指挥城外的难民撤离。
“乱兵来了,你俩快躲起来吧!”李悟丢下了手里的肉,反方向朝壕沟跑去。
“小姐,咱们快回去吧。”小翠吓得一阵惊慌。
“怕什么,咱们去城上观战,我想看他怎么打仗。”崔璎璎眼睛一转,拉着小翠就跑。
当崔璎璎登上了城墙之后,远出才冒出了一堆人马,他们正朝崔庄开了过来。而城下的难民营,在经过了一刻钟的慌乱之后,慢慢有了秩序,因为大伙发现敌人其实还挺远的。
“怎么又打过来了?”这一次崔佶没有上阵,只有崔陲提剑披甲上了城楼。
“不知道啊,看旗子还是李钦的兵马。”崔庄的青壮士兵回答。
“这也太不把我们崔庄放眼里了吧,专门找我们麻烦啊,简直是欺人太甚。”崔陲很生气。
距离上一次打崔庄,间隔的时间也太短了点,就算打架,也不能天天上门找茬的,更何况上一次李钦还吃了点亏。
“庄主你看,叛军那边派人来了。”有人在高处喊了一嗓子。
“不要射箭,听他要说什么。”崔陲赶紧阻挡了高处的射手。
“交出李萼和抢我们的一万贯钱,否则血洗崔庄。”不一会,一个嗓门奇大无比的乱兵在城下大喊。
“他在说啥?”崔陲懵了,压根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好像今天的事,跟咱们崔庄无关啊。”崔陲身边的一个士兵回答。
……
“话不能这么说,李钦带兵前来,也不光是打我一个人的,这里到底是崔庄的地盘。”李萼大大咧咧地坐在城墙垛子上,一只脚还踩着青砖,十分悠闲。
而站在李萼面前的,正是已经气晕了头的崔陲,他特意找人把李萼叫到跟前,狠狠地一通质问,可惜李萼就是软硬不吃。
“我可告诉你李萼,这里是崔庄。你无缘无故把祸水引到这里,究竟是何居心?你看看你这样子…”崔陲现在看李萼,横竖是不顺眼,简直就是他心中那种无量坏孩子的典范。
“崔大庄主,这仗都还没打呢,你就给我叛了死刑了?”李萼微微一笑说。
“我不管什么死刑不死刑的,反正这一仗不管我们崔庄的事,要打你自己打。”崔陲气得脸上铁青。
“好啊!那你就在这里看着我们李庄杀敌好了。”李萼显得异常轻松。
“说的轻巧,你手下就那么点人,我看你拿什么打。”崔陲一脸不屑。
“小姐,庄主最讨厌人把脚翘起来了。”躲在一旁的小翠悄悄地对崔璎璎说。
“还好吧!我觉得挺顺眼的。”崔璎璎回答。
“哪里顺眼了?”小翠问。
“他自信的样子,帅呆了。”崔璎璎咬着食指,眼神含情默默地说。
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李萼和崔陲之间谈崩了。在崔璎璎的注视下,李萼略过了城墙上的各种目光,居然没有回头看崔璎璎一眼,就那么大踏步走下了城墙。
“杀!杀!给老子杀…”骑在战马上的李钦,早已经是急火攻心了,他扯着嘶哑的嗓音,吼叫着。
一大群举着盾牌,穿着铠甲的叛军齐头并进,齐刷刷地朝城下的难民营地走来。就气势而言,这一次叛军攻城的力度要大于上一次。
“吱呀!”一声,崔庄的城门大开,一个年轻人从城内缓缓地走到了城门口,然后双手反持两把短刀,跨步站在城门外面。
“吱呀!”又是一声,崔庄的城门迅速关上,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关门的士兵脸上惶恐的表情。
“人交出来了,钱呢?”李钦远远地冲着城门楼子上大喊。
“要钱,你来找我拿。”李萼大声地喊到。
“老子今天非把你千刀万剐了不可。”李钦咬牙切齿地说。
“都尉,咱们攻城的人少了点吧?”李钦的手下说。
“一个团去杀一个李萼,不少了。”李钦说到。
从李钦这个位置看过去,崔庄城外的几道壕沟里是空荡荡的;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几处盖在壕沟上面的帐篷布,里面也是空无一人。而他派出的第一波士兵,足足有二百人,而且全都是全身着甲胄的精兵。作为第二梯队的预备队,装备反倒没有前面精良了。
“砍死李萼者,我赏他一百贯。”李钦用刀尖指着李萼,下了死命令。
“听到没?一百贯钱啊,那可是我三年的军饷。”财帛动人心,有士兵兴奋地直跳。
众叛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萼,完全忽略了脚下的壕沟的存在,大多数人都是直接跳过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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