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卢军既然帮不了常山,还不如做出一个进攻的姿态,提振一下士气。这也是李萼孤身留在平卢军中所能贡献的最大力量。而这个目标,沧州就是最合适的。
“好,那就打沧州。”看到李萼坚定的眼神,刘客奴也把心一横,下定了决心。
不过,刘客奴还不敢直接下达攻打易州的命令,李萼给他的建议是先哄着士兵,不说是要去打仗。
士兵打仗虽然是听令行事,但是谁都知道打仗会私人,谁也不愿意去送死,尤其是在不明白作战意义的情况下。
平卢军现在就处于士气不够的状态,他们之前是大唐的军队,然后又当了叛军,这才几日功夫,又称了朝廷的军队了。不说将领,就是普通的士兵,谁的心里也没底,到底他们算是哪一方的?
“你可以告诉士兵,就说将带领他们回驻地。”李萼诡异的一笑。
“可是到了沧州之后,又该怎么跟士兵们讲呢?”刘客奴问。
“等到了沧州之后,军队就该筹粮了。饿肚子的平卢军,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向李固烈借点粮食,到时候他是给,还是不给?”李萼反问。
“你小子,够坏的啊!哈哈哈…”刘客奴哈哈大笑,瞬间领会了李萼的意思。
……
沧州城是一座重镇,重要的是它处于南北交通要道上面,而且紧邻景城,既有是贸易重镇,又有盐利,非常富庶。沧州这个名字在历史上是很有名的,所以无需多赘述。
李固烈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嗜财如命,我们经常说的一句谚语‘刮地皮’,就是由他而来。(刮地皮典出《新唐书。程晔传》。
自从被安禄山任命为横海军节度使之后,李固烈就感觉整个沧州城都是他的了,所以他特别喜欢在城里逛来逛去,就像审视自己领地的领主一般,看到什么好东西都要搬回自己家里去。
眼前就是一家绸缎庄,里面所有的缎面已经在年轻被李固烈搬回了自己的家里,但是他仍旧怀着极大的兴趣来到了这家店里。
“掌柜的,最近有没有新货啊?”李固烈进了店内,眼神始终都在四处乱转。
“李官人,最近南面不太平,又是正月里,小店就没有到新货。您要不去别家看看?”掌柜的一脸愁容。
(唐朝称当官的人,宋以后,对有一定地位的男子的敬称,到了清朝则加上了老爷二字,称‘官老爷’。)
“我问的不是绸缎,而是你店内的这些麻布,这些麻布做工不错,正好够我做几身新衣衫穿。”李固烈一边说,一边就拿起那粗糙的麻布朝自己身上比划。
“官人,您是贵人,穿不了这种粗布麻衣。”掌柜的赶紧劝解。
“谁说我不穿麻布衣衫的?我崇尚节俭,经常穿粗布衣衫。而且你看看我身后这些奴仆,他们可都需要穿衣的,你这些麻布,我都要了。”李固烈不由分说,拿去几匹麻布就丢给了身后的随从。
但见李固烈一挥手,身后涌进来二三十个青壮随从,这些人不由分说,对着一堆的麻布就是搬运,几个来回就把大半个铺子的存货给搬空了。
“可是…官人做几身衣衫,也不用要这么多布料吧?”掌柜急得满头大汗。
“我家人多,要穿的衣衫自然也多,就你这点不料,还不够我仆役一人一件的呢。”李固烈怼了掌柜的一句。
“既然如此,小店小本生意,求官人给个成本价就可以了。”掌柜的见说不过李固烈,也就不打算多说,只求保本。
“知道知道,我断不会让你亏本的。这是两个大钱,你一定要收好了。”李固烈使劲从怀里朝外掏,半天掏出了两个铜板,心肝肉疼地放在了掌柜的手心里。
“两…两个大钱?”掌柜的看着手心里的铜板,傻眼了。
“李官人…”掌柜的哭丧着脸脸,准备找李固烈理论。
“嗯?”几个拿着刀枪的士兵迅速挡在了掌柜的面前,用凶狠的眼神死死地瞪着他。
“我…恭送官人。”掌柜的用几欲哭泣的表情,望着已经走出店铺的李固烈的背影,瘫坐在地上。
“郎君,你怎么样?”一个中年妇女从耳门冲了出来,一把扶住了已经昏厥的掌柜,大声地喊着。
“娘子,这铺面我们不要了,赶快搬家啊!”掌柜的哽咽着,用极度虚弱的声音说。
大街上,明明听到店铺里对话的李固烈,却无所谓的笑了,他没有回头,而是得意的继续朝前走着,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
“阿郎,咱们接着去哪?”一个矮小的老头跟在李固烈的屁股后面追问。
“去,把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铺都给我搜一遍,值钱的玩意都搬回我们府里。”李固烈指了指整条街,豪气地说。
“咱们家库房已经装不下了。”那小老头说。
“那就再多建几栋库房,都给我塞满了。记住:那些工匠的工钱先欠着,饭食也别给他们吃太好,就用烂了的高粱米喂他们。”李固烈特意嘱咐到。
“咱家的烂高粱年前扩建库房的时候,都已经给工匠们吃完了。”那小老头回答。
“都吃完了?他们怎么那么能吃啊,找这个吃法,还不把我给吃穷了?不行,我不能再拿粮食问他们了。”李固烈一脸的心疼。
“可是,咱们不给工钱,也不给吃食,这恐怕没人替咱干活儿了吧?”小老头小声地问。
“这样,你回去把粮仓扫一下,就是把地板给我刮,也要刮出足够的粮食出来。实在不够,就煮粥喂他们,反正不能用我的好粮食。”李固烈眼珠子一转,想了一个他自认为是绝顶聪明的办法。
“喏!”小老头一听,兴高采烈地去办事去了。
李固烈渡步来到一个卖蒸饼的小摊贩前,伸手就拿了两个有些灰里发黑的蒸饼,一大口咬了下去。随即,他皱着眉头吐了出来,一口的细沙子弥漫着他的口腔,非常的膈应。
“他妈的,你这蒸饼怎么这么难吃啊?”李固烈拼命地啐着嘴里的吐沫。
“官人,您年轻把我家的白面全都拿走了,我没面做蒸饼,只能蒸这个了。”那小摊的摊主唯唯诺诺地回答。
“这是人吃的吗?呸!”李固烈一下丢掉了手里的蒸饼,骂着。
“这原本是喂猪的…”那摊主回答。
“你他娘的,这是在骂老子吗?”李固烈明白过来,对方的话是在骂他。
“噗嗤”街道两边有百姓听了李固烈和摊主的对方,嗤笑起来。
“你们这些diao民,看我等会收拾你们。”李固烈恼怒地指着百姓,大声恐吓。
等到李固烈再看向街道两旁的时候,一阵关店铺上门板的声音齐刷刷地传来,整条街的大小店铺,统统都在关门。人们唯恐避之不及。
“我告诉你们,这沧州城就是老子的天下,城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老子的,你们就是关了门,也别想拿走属于老子的东西。”李固烈叉着腰,像一个泼妇一样指着街道两旁的百姓骂着。
“听到没?咱们这些店铺里的东西,怕是守不住了。”
街道两旁,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所有的百姓都明白,李固烈就是一匹饿狼,而且还饥不择食。
“那怎么办?”
“赶紧想办法把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不然一个大子儿都落不着。”
“滴滴答,滴滴答”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骑马的士兵快速纵马跑到李固烈的身边,小声说道:“启禀大使,城外有兵士送来了一封书信。”
“哪里来的兵士?”李固烈听着混没在意,在他看来安禄山都已经贡献洛阳当皇帝了,沧州太平无事才是。
“对方说是平卢军的。”那士兵回答。
“平卢军,那是友军啊!”李固烈一听,有些放心了,他慢慢地打开了信纸。
“啊…这…这…”还不到两秒,李固烈捏信纸的双手立刻颤抖起来,他的嘴巴已经颤抖地说不出话了。
“快…快去通知张孝忠,出…出大事了。”李固烈的身子晃了晃,跟之前绸缎庄的掌柜的一样,几欲战力不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李固烈瘫坐的时候,身边压根就没人来扶他,他只感到屁股底下一凉,原来是坐在了街上的一滩积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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