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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秋风起
    皇城御书房中,长明灯跳跃着火光,将微微倾斜的人影倒影在窗台上。

    明仁帝斜靠在龙榻边,面前的书案上堆积着一摞奏折,奏折旁躺着一条极细的竹筒,竹筒的封蜡已经打开,而里面的小纸条正握在明仁帝的手中。

    明仁帝微微抬眉,目光定格在书案旁的长明灯上,金鹤单足而立,口衔一株六瓣莲花,莲台中明明晃晃一盏灯油,明亮的火光在莲瓣边缘跳跃着,宛如一只活泼的精灵。

    “皇上”,易水寒迈着大步走入御书房内,在堂下深行了一礼,微微抬目看了一眼明仁帝,口中低声唤道。

    “西边来消息了,看看吧”,明仁帝回过神来,向易水寒勾了勾手,转手将纸条递了过去。

    易水寒拱了拱手,双手接过纸条打眼一看,脸色骤然大变,口中牙关咬了咬,而后微微抬目,偷偷打量了一眼明仁帝。

    明仁帝微微伸了个懒腰,提了几分精神,又从易水寒手中接过纸条,随手在长明灯上点燃,目光暗淡的凝视着细长的纸条一点点被火焰吞噬,随后化为一蓬灰烬。

    明仁帝抬手隔空一挥,带起的微风直接将灰烬抚到地上,复而抬眼看向易水寒,微微笑道:“此处无人,说说吧”。

    “太后此举,其心可诛”,易水寒阴沉着脸,抬头与明仁帝对视着,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硬挤出来一样,透着一股狠厉。

    “诛心吗”?明仁帝无声的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朕在她的位置,恐怕也会这样做,只不过,她为何会选择五弟”?

    “因为五皇子没有实力”,易水寒直言不讳道。

    “没错,老五独身一人,没有任何能真正抗衡的实力,无论是谁都会这样想”,明仁帝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的敲动着,清脆的响声在御书房中回荡。

    “可她不应该这样想,莫忘了,当朝右相金羽成可是她弟弟,这可是位毒士”,明仁帝看了看易水寒道,“别人看不出老五的潜力,他二人不可能看不出,老五可是一只沉睡的虎,盘伏的龙,无论别人信不信,我一直相信老五绝非池中之物”。

    “那或许是太后抓住了五皇子的短处,她认为她有能力控制住五皇子”,易水寒微微低眉,思索道,“今日听闻,太后寝宫中多了一名黑衣女子,具体什么样子不知道,一直深居简出,太后到哪这位女子就到哪,而且与平常宫女不同,就连太后身边最为信任的女官清屏都对之恭恭敬敬,在后宫中,除了太后,还没人能让她做到如此”。

    “这样说来,一切就很明白了”,明仁帝轻然一笑道,“最近有关于明月夫人的消息吗”?

    “没有”,易水寒摇了摇头,而后恍然大悟似的抬头看向明仁帝,“皇上的意思是,那人是明月夫人”?

    “八九不离十,这也就说明为何老五最近如此乖巧,太后恐怕是在以明月夫人的身家性命想威胁啊,或者说互相威胁”,明仁帝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很高明的手段,一石二鸟”。

    “在这世上,能称为五皇子短处的恐怕只有明月夫人了,五皇子处境堪忧”,易水寒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

    明仁帝只觉得一阵身心疲惫,不由得再次向后倾身,靠倒在龙榻上,目光呆滞的凝视着斜上方的殿顶,口中哀叹道:“朕这几个弟弟啊,老二谋略尚可,却放荡不羁以至失德,难服百臣之心,老三优柔寡断且生性多疑,麾下将臣虽不乏有勇有谋者,却党派林立,如今尚互相猜忌,若将国事托付,日后定然生乱,老四更不可说,执法太过残暴,以至于吴地人心惶惶怨声载道,老六嘛,与父皇与朕太过相似,朕虽不敢说自己是个好皇帝,但若在和世,却也有信心开创一段盛世,可如今是乱世啊,若将国事所托,岂不是又害了老六,唯有老五还有几分武帝天姿”。

    “可如今五皇子却被太后所挟,日后若要翻身实属不易”,易水寒接过话茬道。

    “听恩师所言,老五与欧阳夏天和战家兄弟走的挺近”?明仁帝微微低目看向易水寒道。

    “确有此事,有消息称,五皇子是和欧阳一道入的盘山城,而且言谈举止间甚为亲近”,易水寒点了点头回答道。

    “老五非池中之物,朕有理由相信现在他的隐忍不发,不过是在蓄势,一旦时机成熟,跃入风云便化真龙”,明仁帝微笑着称赞道。

    “皇上慧眼绝不会看错的”,易水寒虽然口中宽慰,但脸上的表情却凸显出他内心深处的担忧。

    “对了”,明仁帝仿佛想到了什么,微微起身与易水寒对视道,“今年五城祭天,钦天监选的是哪一城”?

    “回禀皇上,暂时还未选定,不过听流出的传言称,文国公心向东海城”,易水寒拱了拱手回答道。

    “文国公这是要向欧阳家借势,不过与其借势一家,倒不如借势那几个小子”,明仁帝微微一笑道,“找时间向老国公透句话,今年就选盘山城吧,好久没回书院了,去看看老恩师也好”。

    “属下遵旨”,易水寒俯身行礼领命道。

    夜风南行,将北国的微寒带到了南疆。

    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美景位列吴越三景之首,雷峰塔下的浪漫传说,令天下风雅之子所向往。

    春有苏堤春晓,湖畔垂柳刚泛新绿,花样锦鲤水波中穿梭,游人遍布湖边共谈古今,属第一美景。

    夏有曲苑风荷,满塘莲花点缀在绿荷间,红白相映,更添一缕夏日艳阳,美艳不知天宫为何物。

    秋有平湖秋色,秋风微凉,荡漾着湖中波光,百木泛黄,鸿雁南归而过,纵然如此却不显凄凉,仍然美不胜收。

    冬日更佳,断桥残雪美景如画,长桥如离断,若隐若现与湖面,暖阳挥洒白雪间,点点晶莹闪烁,古桥披上白妆,让人不禁赋诗高歌。

    如今正是夏末秋初交替,如此美景自然吸引诸多游人驻足,但有一处,却让人望而却步。

    西湖畔与雷峰塔相对应的宝石山上,一片红瓦白墙的府阁矗立其上,在外看,如同净土,其内却是森罗大殿。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后花园中各种奇花异草绽放出夏末最后的娇艳,各种奇珍异兽发出阵阵嘶吼,在这里可以看到蜀地的食铁兽,北国的山中王,荆楚的忽律,南蛮的战象,估计踏遍整个太昊也找不到几个能之相聘美的,若说当真能胜过此处的,也只有那长安皇城。

    踏过三座宽大的牌楼,抬头便是两扇朱红色大门,门上八十一枚金钉闪闪放光,两尊石狮子口衔宝珠,脚踏绣球,威风凛凛栩栩如生,门上一块金漆匾额,月光如霜般挥洒,给匾额增添一抹银芒,上书三字彰显了主人的身份,吴王府。

    “咔嚓”一声脆响从书房中传出,犹如一道闪电撕裂了寂静的秋夜。

    “你再说一遍”?吴王司徒定脸色阴沉犹如凝雨,双目如狼般散发着狠厉的凶芒,口中牙关几乎咬碎,紧紧的凝视着眼前人,

    眼前者正是号称吴地第一上将的安平度。

    “五皇子授师礼已毕,五大长老同授一人”,安平度躬着腰身,口中语气低微的回答道,目光自始至终都凝视着脚下空无一物的地面,他从吴王的影子中甚至能感受到其心中的怒火。

    “五师同授,好一个五师同授啊”,吴王攥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砸在书案的一角上,将厚实的书案硬生生砸出一道裂痕。

    “五师同授乃帝师之礼,历来只有储君可行,他司徒剑南,一个江湖女子所生之子,当年不过凭借些许小聪明博得武帝爷夸赞了几句,后来更是随他那个江湖**的母亲私逃出皇城,如今有何德何能当此重礼,凭什么,凭什么”,吴王犹如一头愤怒的恶狼,一双眼睛中喷吐出的是如火山般的凶光,口中牙关紧咬,几乎咯吱咯吱响,宛若要吃人一般,近乎嘶吼着咆哮道。

    “王爷暂息雷霆之怒,可否能听属下一言”,安平度略一沉思,等到吴王稳了稳心神后,才低声劝解道。

    “讲”,吴王司徒定瞥了一眼身边的安平度,稍稍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冷冰冰的道。

    “以属下愚见,五师同授恐怕并非五师之意,当是金后诡计”,安平度拱了拱手回答道。

    “此话怎讲”?吴王司徒定的眉头皱了皱,神色严峻的凝视着安平度道。

    安平度抬头看向吴王,口中道:“吴王睿智,应该明白当初文帝为何将五方镇守下放国立书院,因为五将太过忠于武帝,武帝仙逝之后,以五将之功,朝中难有可平衡这五将者,如今世人皆知,帝星暗淡,紫薇天子气四散,金后外戚把持朝纲,唯有吴王您,震北燕王,川王,楚王,可与之抗衡,昔日或许还多一个齐王殿下,可如今齐王已领皇旨,改封琼州称琼王,已算是脱离中原,没了争霸的实力,日后金后一党必败无疑,那高位也必然会由您等四王中出,以五将之智,应该不可能不明白”。

    “言之有理,继续说下去”,吴王揉搓着下巴,眉头松缓了些许,心中默默沉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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