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表拜度辽将军,令其北往援的文书到达常山时,颜良还真没心思去操心北幽州平乱时由谁做主,会否受人掣肘,因为咱们的剿贼大功臣早已经焦头烂额无暇旁顾。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带兵出征后常山国中积累的军政事务太多,让他忙于应付。
事实,在他出征的这段时间里,辛毗、张斐、陈正、崔琰等留守官吏把事务处置得井井有条,并不需要他太过操心,只需过过目即可。
那究竟是什么事情让颜良焦头烂额呢?
原因乃是后院失火,也就是打翻了醋坛子,还一下子打翻了一排之多。
在颜良出征前,甄宓便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待他返回元氏的时候怀孕四个月,虽说孕期反应稍稍缓解,但仍旧需要小心伺候。
虽说颜良在返程路没经受住诱惑,吃了小郭襄,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宜刺激局长,便没敢把郭襄带回到相府里。
颜良作为常山之主,自然有的是地方安置个把小情人。
城南白石山下,常山钱庄总掌柜郝尚的庄院便是个环境幽静,山清水秀的好去处。
甄宓、韩梅见男人远征回家,又是新立大功,自是眉开眼笑好生侍奉。
甄宓已经有些显怀,又是头一胎,行事小心得很,虽然没真个泊舟入港,但也手口并用,让颜良乐呵了一把。
梅娘更是体贴备至曲意逢迎,在颜良的要求下,解锁了一些新的姿势。
而颜良在摆平了家中的两大一小三个女人后,还忙里偷闲溜出城外郝氏庄院里私会下小情人。
二人恋奸情热,又因为特殊原因不能时时相见,每次都好似火星撞地球,迸发出不一样的火花。
一开始颜良还觉得这小日子滋润得很,但过了半个多月后却大呼有些吃不消,这简直比带兵打仗时候还累。
不但体力消耗甚剧,还特别劳心,在家里要照顾孕妇,还要小心不能让她们察觉有异,对家外则要安抚小美人不得长相厮守的怨尤。
然而,这世间之事往往是你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一天,颜良一大早就出城北视察军政事务,到下午时方才忙好,便想着既然出了城,便绕道城南去郝氏庄院里会一会小情人。
在往郝氏庄院赶的时候还在想,若是兴致来了便遣人知会家中说因事耽搁不能赶回,能好好陪一陪小情人。
但当他刚刚踏入郝氏庄院门口,看到前来迎接他的不是郝氏庄院的仆役,而是自己家中的仆役时,便觉得大事不妙。
他下意识地便想拨转马头就走,不过家中仆役却十分殷勤地牵住马头,扶着他下了马。
颜良知道事情穿帮了,也只得无奈认命,在仆役的服侍下往里走。
而且他也担心这三个女人碰到一块儿会不会出啥了不得的大事。
“阿黑,你们怎么来了?”
阿黑名叫颜黑,是颜氏世仆,也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因其办事伶俐,在颜良大婚后,被老母亲派遣,跟到元氏来伺候。
阿黑笑着答道:“回主君话,晌午前就来了,韩夫人说今儿无风,城中闷热,便提议到城外避避暑,正巧主母也说有段时间没出城了,便起行往此处赶来。”
颜良心中暗暗自责,他原以为老婆怀孕了,不太会出门,没曾想还是有意外发生。
“噢?原来如此,那过来此处后,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阿黑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答道:“并无什么事情,两位夫人都赞赏还是此处宅院凉爽,果然是消暑纳凉的好所在,一致称赞主君会寻地方呢!”
“哦,细君她们现在何方?”
“正在山脚下凉亭里。”
阿黑一边回话,脸的表情还十分耐人寻味,更不停用给颜良打眼色。
颜良一看左右两边可有好几个随甄宓陪嫁的仆厮,再琢磨琢磨阿黑的话,只觉得话中有话,越听越不是味道,唯恐仨女真个闹出啥幺蛾子来,那可不是好玩的,忙三步并作两步往院内走。
此处宅院占地颇广,从山脚一直蔓延到官道边,饶是颜良大步迈得飞起,仍是花了好一番时间才走到山脚下的凉亭里。
正当心急火燎,跑得满头大汗的颜良来到凉亭外,却看到凉亭里三个女人正呈品字形相对而坐,竟然并没有他想象中剑拔弩张乃至于大打出手的场面。
他来到的动静自然惊动亭中三女,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过来。
颜良厚着脸皮走到亭内,发现三女虽然脸都带着笑,但怎么看怎么都让他不自在。
甄宓有孕在身,平日里都是斜倚横靠怎么舒服怎么来,眼下却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手扶着膝盖,一副名门闺秀的模样,虽是对颜良笑颜相对,但一双美目里殊无笑意,反透着几分怒意。
郭襄坐在左侧下首,也是正襟端坐,看向颜良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执拗,很有一番与甄宓较劲的意思。
倒是坐在右侧下首的梅娘显得稍正常一些,然而看向他的眼神里也透着些许玩味神情。
见他即将迈步入亭,三人都要起身行礼,颜良忙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细君有孕在身,端坐无妨。”
说着抢几步,来到甄宓身边,止住甄宓往侧边挪位置的举动,贴着她坐了下来。
一边坐下,一边还拿起边放着的靠枕垫在甄宓身后,说道:“宓儿不耐久坐,不若斜倚着?”
甄宓见颜良如此贴心,心中也是稍稍一软,刚准备答应下来。
不过抬头一看到郭襄那针锋相对的眼神便重新把面色一肃,推开锦垫道:“不劳夫君操心,妾可没那么娇贵。”
颜良吃了个软钉子,尴尬地笑了笑道:“久坐不利血行,莫要入夜后小腿酸胀,那可就不美了。”
说着颜良还对边的梅娘打眼色,想让梅娘帮着劝一劝。
然并卵,平日里素来对颜良言听计从的梅娘根本不予理睬,直接偏转了头去装作没看到。
甄宓更直接答道:“无事,反正妾也习惯了,这过去两个多月里恶心、呕吐、疲乏、厌食的,身边也没个体己人照应,也就如此过来了。只消夫君被人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妾也就放心了。”
好嘛,说是没事,实际肚子里的酸水怨气都快要泛出来了。
此事是自己理亏,颜良只得继续赔笑道:“细君辛苦了,不过为夫也是迫于公务身不由己,须知黑山张燕残害郡县,实乃冀州大害,为了元元百姓,为夫也必须得走这一遭啊!”
甄宓把小嘴一噘道:“那是当然,夫君可是百姓眼中的大英雄,可不知有多少士庶崇仰,又惹得多少少女怀春呢!”
“呃……这都是百姓们的错爱,错爱。”
“真个只是错爱吗?妾怎么觉着夫君很是将错就错,乐在其中呢!”
颜良被来来回回怼了一通,知道今天这倒坎算是绕不过去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事已至此,搪塞、否认都已经于事无补。
而且也搪塞否认不过去,他忙完公务不回家,而是来到此地,便已经掉进了屎坑里洗不干净。
更何况若是他不敢承认的话,定会大伤郭襄的心。
如此看来,唯一一条路只有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事情承认下来,然后再各自安抚了。
颜良咬咬牙,说道:“对了,我还未给汝等引见呢!”
从颜良进入凉亭后,郭襄便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看,看他如何处置。
对于甄宓给颜良甩脸色,郭襄虽然能够理解,但仍对于甄宓当着她面如此骄横感到不满。
在颜良来之前,她已经与甄宓、韩梅不动声色地交了半天手。
甄宓、韩梅多番用言语试探,但她既没有承认过什么,也没有否认过什么,只是当做恰巧在此处偶遇的路人。
虽说她已经在心里有所准备,愿意嫁给颜良做小,但也没有完全做好面对大妇的准备。
抛开一开始的惊慌,之后她自问应对得宜,并未怯场。
郭襄也知道,若是颜良今天不过来,或许事情还能拖一拖,但既然颜良来了,那无论如何都拖不下去了。
她当然希望颜良能亲口承认与她之间的事情,但也隐隐担心,若是他断然否认又如何是好。
虽说颜郎曾对自己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体己话,但男人在床说的话能作数么?
若是他真个不承认,那自己还怎么有脸继续与他保持这样的关系下去。
她见颜良面对甄宓时那伏低做小的样子,便有些感觉不妙,唯恐情郎受不了压力抛弃了她。
好在,颜良最终还是没让她失望,只听他说道:“此是铜鞮侯养女,故南郡守郭君之女郭襄,此为吾妻甄宓,此是吾小妻韩梅,襄儿你都需喊她们一声姐姐才是。”
颜良此话说完,不止是他长吁一口气,便是其他三人也是如此。
甄宓与梅娘之前虽然心中百般揣测,但一直没能确认,眼下听颜良亲口承认下来,心里既失望又无奈。
而郭襄的心里更有如一块大石落地,感到轻松许多。
郭襄此时倒是乖巧,收起别他心思,顺着颜良的话,对甄宓与梅娘各福了一福道:“襄儿见过二位姐姐。”
梅娘好歹挤出几分笑容回了一礼,但甄宓却道:“妾可当不得这声称呼,敢问夫君,可是已经将郭氏女纳为小妻?”
颜良道:“呃……这却是尚未,我想着细君有孕在身,便不愿在此时与你提及,没曾想你们却正好遇到了。”
甄宓眉头一竖道:“正好遇到?若非我等恰好来此,不知夫君还要瞒我等到何时?”
“我就知道夫君最喜招花惹草,之前绫娘那事还没个结果,结果你出去打一仗就又带回一个,还蓄意瞒着我等。”
“你说,你究竟还有几个好妹妹?”
颜良此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心想怎么又把绫娘拿出来说事,自己与她真是一清二白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他见宓娘如爆豆子一般吐槽了一通后,小脸气得通通红,胸口阵阵起伏,唯恐她动了胎气,忙用大手帮她捋着背心顺气,安抚道:“细君错怪我了,我真没有沾花惹草啊!”
“还说没有,这眼前就有一个。”
“啊?呃!就只有这一个啊!”
“什么?就只有这一个?!难道你打算对绫娘始乱终弃吗?”
“我没有,我不是,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我想什么样?难道你对绫娘没动过心思么?”
“呃……”
面对甄宓犀利无比直击灵魂的质问,颜良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他回忆起了撞入屋中时,宓娘与绫娘二人衣衫不整厮打纠缠的样子。
回忆起了刘绫跪伏在地,犹如一朵盛放迎春花般的娇俏模样。
回忆起了刘绫那幽怨娇嗔的眼神与为奴为婢的言语。
真个没有动过心么?
真个没生出些许心思么?
若非顾忌刘绫是甄宓的好姐妹,怕是自己早就……
颜良对此只能挠挠头,抚着甄宓的背心道:“细君莫急,有话慢慢说,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甄宓这时候十分巧地喉头翕动,干呕了起来。
颜良心头一慌,这可切莫惹出什么事情来,连忙将甄宓搂在怀中,一边拍后心一边顺心口,还说道:“梅儿,快来搭把手,宓儿这是怎么了?”
梅娘这时候也不使小性子了,来到甄宓身边道:“许是气闷的,你快把宓娘放开,让她透透气。”
颜良立刻醒悟过来,忙站起来拿起大蒲扇就是一顿猛扇。
见甄宓稍稍缓了过来,梅娘问道:“可要我扶你去歇息一会儿?”
甄宓点了点头,就在梅娘的扶持下站了起来,往亭外行去。
颜良举着大蒲扇想要跟,梅娘却转头说道:“夫君,宓娘由我照料,我看你还是照顾好你那郭妹妹吧!”
颜良闻言一阵尴尬,只得说道:“那好,你先扶宓儿回屋,我稍后就过来。”
目送二女走入屋舍后,颜良才回到亭中,叹道:“哎!都是我没考虑周到,乃至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