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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这样的虚荣成为了他自尊心最大的慰藉
    “伯伯,你说我活着有啥意思?我该怎么办?这个郭老六,什么东西!怎么跟南霸天一样?我这一次丢人可丢大了!”陈忠民实在无解,他找到了陈恒义。

    “怎么能这么说人呢,怪不得他,他是个好人,脑子简单的跟一一样。就那么个人,脑子哪有你想得这么复杂,你要和他计较你就不是你了。他是一个心眼热爱这个生产队的。”

    “我不是和她计较,我是和我计较。”

    陈恒义没有理他:“郭老六是十几年前从中荔搬过来的,他是移民,不像我们姓陈的从明朝开始就从山西大槐树下迁过来上千年了。解放了,人们都说‘圣人出,黄河清’,国家就在黄河上修了一座三门峡水电站。水电站建成了,但潼关以上渭河延安就被淹了,淹毁良田十万亩,靠近黄河滩的中荔人只能搬家。库内的水位在涨,库区的农民一批批流泪踏上迁徙之路。他就是这个时候从中荔来的。来了之后,他总是想念自己的老家,平常总是说中荔有多好,想回去,可是能回得去吗。人都有难处,离乡背井的,谁心里不难受。别计较,没啥。我当年被日本人赶着跑的时候和你一样心里流着泪流着血,最后的胜利还不是我们的。忍着,总有出头之日。”

    “我怎么办。”

    “啥时候你学会理解别人替别人着想你就解脱了。”

    “哦。”

    “啥事情不是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你要学会放下。”

    “放下?”

    “对,放下,把你的身家性命放下!”

    “我放不下!”

    “必须放下!”

    一切还要往前走,人不能总停留在原地不动,这样,陈忠民面临的境况非常尴尬。在陈忠民能不能下地干活的这件事情上,他的父母之间起了争执。父亲说明天就让陈忠民下地劳动,母亲不忍心,说再等等,让孩子缓一缓再说。

    “忠民一直念书,农活啥都不会,也不能下苦,心里也不舒坦,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娃。”

    “这么大的小伙子了,整天窝在家里啥活不干,你不怕人笑话?明天就让他下地,我手把手的教他,争取半年时间把它调教成一个务农的好把式。啥事情还都顺着他,你总要把娃惯坏了才罢手。”陈恒茂生气了。

    “你就不能让他歇上半年?孩子心理不痛快,再加上没有正经的下过地,他能吃得了苦么。你先让他浪上半年,他想干了干,不想干就由着他,不要把孩子逼得那么紧,万一出了啥事怎么办。啥事情都有个过程哩么。”

    “村里像他这么大的人那个不下地劳动挣工分,你这是诚心让人看笑话哩么。”

    “我是心疼孩子。娃脸皮薄,嫌丢人。”母亲抹着泪。

    “心疼不能这么心疼他,以后不会干农活,怎么养家糊口。本身家里穷,以后怎么找得下媳妇!生下孩子怎么养活!你要往长远了想想,我们迟早是要死的,这样把他留在世上你放心!啊!”

    “你的心咋就那么狠,你也不要把我儿子看扁了,我看我忠娃不是平地上卧的人。你好,你老实本分了一辈子,下死力干活,家里还是穷。人,有力的出力,有智的吃智,不能强求的。”

    “你说的啥话么。你就好好的惯着他吧,看他将来不变成个二流子才怪。”陈恒茂气得摔门而出。

    就在父母为难之际,陈忠民却给父母说自己要下地干活,父亲愣了一下却说你随便,给你放半年假,想干了干,不想干了你就别干,散散心,把自己调节过来再说,家里人多,不缺你这个劳动力。

    “那怎么行,我不能白吃饭。”陈忠民虽然不愿意在人前去显摆,但陈恒义给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工作让他认识到了一些道理。

    “那你问问你妈,你妈说行就行。我不管。”陈恒茂虽然给老板说的硬,临到执行自己也不敢太坚决。

    在农村,算不算一个真正的农民,评价标准的第一点就是爱不爱劳动。“娃娃勤爱死人”,这是庄户人评价孩子的基本标准。陈忠民最后也没有问母亲,他自觉下地干活了。

    但是挥舞着锄头一出手,陈忠民才发现自己把劳动想的太简单了,干了没一周时间,陈忠民就累得要死要活,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过去也劳动,但有一下没一下的不觉得苦。真正把农民当作职业,那又是另一回事。

    赵玉霞一看见陈忠民手上的血泡,更是心疼得不得了,无论如何也不让儿子干重活了。于是第一次自作主张让他只放放羊割割草就行了。放羊割草也算劳动,只不过一个小伙子干这么轻的活,让人看着不美气罢了。

    陈忠民心里绷紧的那根弦一松就听从了母亲的建议。不从事沉重的体力活,陈忠民闲逛的时间就多了起来。反正父亲已经批准了,母亲也不会去说自己的,陈忠民就这样不知不觉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这么一日轻松地混日子,陈忠民也觉得无聊,过了没有几日安静的时日,他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平庸的割草放羊怎么能收拢住他的狂野。

    陈忠民天生自带领袖气质,当过红卫兵大队长的陈忠民也不缺乏领导能力,他一出现,村里的小孩像施了魔法一样主动围拢在他的身边。陈忠民在这种气氛中又找回了当年叱咤风云的感觉,这及时而恰当的填补了他精神的虚空,这样的虚荣成为了他自尊心最大的慰藉。

    很快,陈忠民把村子里的小伙伴凝聚到了自己的周围,新的孩子王诞生了!他就是陈忠民。模仿电影里的路军解放军,陈忠民拉起了陈家村的第一支“游击大队”。

    革命队伍总得有革命的对象,陈忠民思来想去,就把生产队作为了自己的革命对象。白天他带领他的“游击队”偷生产队的红苕西瓜柿子苜蓿桃子葱姜蒜,晚上他组织“夜袭队”打巷战偷鸡摸狗捉迷藏。只要打着革命的旗帜,一切都是合法的。

    平常的玩乐项目也少不了他的掺合,过去他只顾学校的学习和工作对这些游戏不屑一顾没有时间投入其中,现在发现这些玩乐游戏挺有意思的。凭着他那一股子狠劲,没有多长时间,打猴、踢毽子、滚铁环、狼吃娃、抓方、摔跤等游戏他玩得精熟,陈忠民用自己的才华和强势进一步征服了人心。是啊,当“山大王”,没两下子怎么服众。

    陈忠民带领一帮半大小子打家劫舍这么一闹,顿时成为了令生产队无比头痛的土匪头子。但是这个时候生产队长知道不敢得罪这个混世魔王,否则二分自留地里的蔬菜庄稼就别想活过今夜。

    革命的武装需要先进的“武器”。看着电影《小兵张嘎》、《地雷战》《地道战》,陈忠民因陋就简把废弃的自行车的链子卸下来做成了连环枪,拿上火柴塞在“枪头”,一扣扳机,火柴一声爆响“嗖”地弹射出去打在陈增智身上,陈增智说疼得要命眼泪就流下来了。陈忠民说那你打我一下,但是不准打我的眼睛。陈忠民闭上了眼睛,陈增智的“子弹”打在了他的胳膊上立即流出了血,陈忠民抓了一把土止住了流血仍然谈笑风生。周围的小孩睁大了眼睛看得目瞪口呆,看完嘴都合不拢了:这枪确实好,但人也厉害呀,陈增智在这一点上就不如陈忠民

    等人人都有了自己“手枪”的时候,陈忠民把他们集合起来说:“革命军人必须听从命令,还有不许叛变革命,必须按时来参加训练。”

    “是!”大家齐声回答。

    还要有长枪,电影里那些战士拿的都是长枪。陈忠民把玉米杆扯掉叶子拴一根绳子跨在身上说这就是长枪。为了美观,他们把自己的红领巾拴在枪身,跑动起来,红领巾迎风飘扬非常好看就像电影上冲锋号的红穗子。陈忠民带领着自己的“长枪队”“短枪队”东征西讨,成为了方圆十里一股惹不起的“江洋大盗”。

    除了“长枪”“短枪”,还有弹弓。弹弓才是真正有使用价值的武器,为此,陈忠民成立了弹弓队。弹弓队练到最后,大半的成员都成为了神射手,他们拉开架势搭弓射出圆溜溜的石子,百米之外的麻雀应声落地,陈增智出主意叫把打下来的麻雀裹上泥放在火上烧烤,烤熟撒盐细嚼慢咽,那是大人们根本不可能品尝到的美味佳肴。就这样,在他们的日夜清剿之下,麻雀几乎绝迹。麻雀糟蹋谷子,村里人说他们这一次干得好,这叫为民除害。

    拖拉机新翻过的耕地里,纯黄的泥土块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土地的新鲜的香味吸引来了陈忠民和他的弟兄们,拖拉机在地中间划出了一道深深地垄沟,他们以此作为战壕在这里开辟起了“抗日战场”。

    陈忠民把自己的部队分成两部分,一队扮演日本鬼子,一队扮演路军,攻的是路军,守的是日本鬼子。拖拉机犁地在地中间留下了这半米深的“战壕”就成了路军的阵地。精挑细选的路军战士都是长得高大帅气的特别能打架的,再看日本鬼子的模样,不是长成了歪瓜裂枣,就是单薄矮小的孬种。区分敌人和路军看长相就可以了,这和拍电影的思路是一致的。

    战况异常激烈,“路军”趴伏在战壕里端着所谓的“短枪大炮”一边瞄准,一边模拟着枪炮“啾啾”、“轰轰”的声音向“鬼子”猛烈开火。激烈的枪战后,“路军”终于按捺不住跃出战壕挥舞着所谓的大刀冲向了“日本鬼子”的队伍。“鬼子”虽然会说“格牙路”,但最后还是被“路军”砍得歪歪斜斜翻着白眼姿势难看地躺在了地上。有一个扮演日本鬼子的家伙一直在负隅顽抗,陈忠民提醒他说你是日本鬼子,怎么能这样打呢,赶快投降吧,这个家伙猛然醒悟过来,赶快举起了双手。

    “路军”挥舞着“大刀短枪”欢庆胜利的时候,这时,流着鼻血的陈志强挎着草笼高一脚低一脚的从远处跑到了陈忠民的面前。

    陈志强是陈忠民的铁杆死党,他家里养了两只奶山羊,今天父母下了死命令让他必须割满一筐草而且这一筐草一定要压实才能吃上饭,否则就要打断他的狗腿,陈志强害怕父母把他的腿打断这才错过了今天的“抗日战争”。

    看着狼狈不堪的陈志强,陈忠民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盯着陈志强:“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今天去割草,我就去了党家村的地里割了他们的一点苜蓿,他们村的党建设领着四个人站在高处发现了我,然后悄悄地围过来捉住了我要把我押到他们队里去。我不去,他们几个把我摁在地里拳打脚踢扇耳光,你看,鼻血都被他们打出来了,打完还警告说要是陈家村的人谁再去他们队里的地里割草就打断谁的狗腿。”说完这些话,郭志强的气还是没有喘匀:“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要是党建设一个人的话我早把他打日塌了。”

    “什么?”陈忠民吼道。看到陈忠民真发脾气了,大家一下子都围拢了过来瞪眼看着郭志强问是怎么回事。陈忠民又给他们叙说了一遍,他们也注意到了陈志强的白衣服已经变得花花绿绿,上下沾的不是黄土就是草汁,脸上也被血泪鼻涕抹得是五马六道。

    “你都没有还手?”陈忠民用普通话紧接着问道。还击不还击,这一点对一个“革命战士”很重要。

    “咋能不还击!为啥不还击!打不过也得打。”陈志强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我怎么能做孬种!我趁他们不注意,一拳头打在党建设的脸上,当下他的鼻血就流出来了。”

    “好样的!他们人多没办法,莫事,没有给咱陈家村人丢脸,我提拔你为副司令。”

    大家嘿嘿一笑,脸上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陈忠民手插在腰上把自己塑造的就像电影中的毛委员一样:“血债要用血来还。人不能就这样让他们白打了,我们逮住机会一定要把他们这些碎怂往死里打!”

    “好!”大家义愤填膺面目狰狞,求战**相当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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