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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祖上显灵了
    “云吞,云吞,好香的云吞哟——”

    “黄二娘,再来一碗云吞,多加香葱。”

    “好嘞~”

    坐在马车里的宋玄听到那一声乍落,一声又起的叫卖声不觉叫停了马夫,伍彦抱着书随着宋玄下了马车。

    两人徒步在西关大街上,街角的红梅暗香浮动,伴随着大街的叫卖声跃然眼帘,热闹的叫卖声更是引得巷子里的孩童不安分地探出小脑袋,

    东桥那头架起个摊子说书的老儿,说罢一段又唱起了一段,那神情认真得一丝不苟。

    徜徉在青瓦白墙的西关大街中,不远处的一座花神庙聚拢了十里八乡的村民,宋玄看向身侧抱着书的伍彦疑惑地问道,“今日街上怎这般热闹?”

    “宋七哥,二月十五就是花朝节了,到时会有迎花神庙会,大家都在准备着呢。”伍彦年纪还小,看到街上这般热闹,加上宋玄得了县案首,他的内心十分雀跃。

    宋玄今日本来是约上任立一同去县衙看榜的,没想到任立再覆回来之后竟伤了风寒,行动不便便作了罢。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考生本人去看榜,因为村正一大早就派人去县衙候着,发榜情况也早早传回了西关。

    西关清平路一巷的第一间大屋就是村正的家,此时屋里屋外站着几个正好有空又爱看热闹的村民。

    “哎,吕顺回来了。”

    “呀,咱们村可有过县试的?”

    任立家里的人也来到村正家等消息,虽然他们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任立已考了好几年都没过,这一次估计希望悬着,但他们还是急切地问上一句。

    “我们家任立可过了?”

    吕顺回到吕家一口气还没顺下来,闷了一口茶对他们摆摆手,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

    “让任立回头加把劲,明年再考罢。”

    此话一出,村民也暗暗嘘声。

    “我就说嘛,县试哪有那么好考的。”村正的儿子吕山突然从屋内走了出来,嘴里还嘟囔了一句。

    村正吕青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回去。在吕青柏眼里,他的儿子县试第一场都没过,还好意思出来说丧气话,也不嫌丢了他的脸面。

    然而,吕山认为,这并没有区别,都是没过罢。

    “宋玄过了。”

    “什么?!”

    吕顺缓过气来,又冒出的一句话让屋里屋外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吕青柏首先收敛心神问道:“你是说,宋七过了县试?”

    “回老爷,那红案上确确实实写着宋玄的名字。”

    初初不相信的村民也信下了,那红案写的哪能有错。

    正正经经在学馆读书的考了好几年考不过,但他考一次就过了。

    仅凭运气是过不了县试的,村名更相信宋玄有过人的天资。

    “第几名?”

    想来是低端的名次,吕青柏在案前端起一盏茶正欲呷一口。

    “是第一名。”

    “第、第一,得了第一名案首?!”

    “咣当”一声,吕青柏惊得打翻了茶盏久久不能回神,他的嘴里细碎地念叨着,“咱们西关竟然出了一名案首,竟然有人得案首啦?!”

    “快,快,吕顺你去泮塘学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先生。”

    屋内外的村民们一时间也回不过神来,他们都不敢相信,一个学馆的扫地小子能考得案首!

    忽然,任大娘扯扯任老爷的衣袖把他拉出村正的屋子。

    “你扯我回来作甚?”任老爷理理衣衫不解道。

    任大娘忽然神神秘秘凑近任老爷身侧道,“当家的,我看那宋家阿玄定然是得了文曲星高照,或是祖上显灵了。”

    如此,这般。

    听了任大娘得话,任老爷点点头,两人鬼鬼祟祟地往西关正街东段的荷溪三巷跑去。

    宋家旧宅前,泥瓦房因年久失修早已坍塌,远远看去只余门前两棵桂花树还青翠,走进院子水井旁生长满了野生的葵菜和谷子。

    “当家的,来帮把手。”

    任大娘双手握紧宋宅门前的桂树,欲将它连根拔起。

    “来了,来了。”任老爷连长衫一撩,使上劲来拔。

    任大娘一边使劲,还念叨着,“立儿明年还得继续考县试,这宋家的东西可都是沾过案首的光。”

    “不错,咱把桂树迁回宅前种着,明年立儿准能过。”

    虽然,两人是悄悄来的。但这一举一动,也瞒不过住在宋家隔壁的林夫人。

    林夫人依靠在门前,手帕捏紧,牙齿也跟着咬紧道:“宋家那小子竟然得了案首!?”

    “霜儿,你快到村正家打听打听,看是不是真的。”

    那头,村民从村正家里散去后,宋玄得案首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西关。

    所以,等任家夫妇喘着气将宋玄旧宅中的桂树扛回家时。

    一路上,不少村民打听到是怎么回事。

    如此,不到一天的时间,野草丛生的宋家旧宅变秃了。

    ……

    村民离开后,吕山再次从屋内跑了出了,走到吕青柏面前笑道:“真没想到宋七竟然考过了,而且得了案首。”

    “你且仔细数数今年多少岁了?!”

    吕青柏见吕山在自己面前,那满脸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自己怎么就生了个没心没肺的傻儿子。

    “父亲,我今年都二十了,娘还说着要给我娶媳妇呢。”

    “你还想娶媳妇,你看看人家宋七,在泮塘学馆扫地都能考得案首……”

    “人各有气数嘛,父亲,待我时来运转,定然也能考过县试的。”吕山泄了气,忍住笑,安慰着自己的老父亲。

    “老爷,你又何必动怒,先生不是给山儿写了推荐书么。等过了花朝节,山儿就能去濂溪书院进修了。”

    吕青柏本来气也快消了,不料吕夫人这时冒出来说情,他的气顿时又上了头。

    “慈母多败儿!”吕青柏扶额,叹息道:“你别再给他张罗婚事,这还没成亲就没心思念书,等成了亲还得了。”

    吕山还欲说什么,吕夫人连忙制止道:“老爷且息怒,我这就让山儿回去温书。”

    ……

    “回来了,案首回来了。”

    “这宋家阿玄竟长得这般俊朗。”

    “对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哩。”一位大娘手里挎着菜篮子站在巷口看着迎面走过的宋玄嘀咕道。

    “哎,李大娘,你家闺女今年及笄了罢。”一旁的刘媒婆捏着兰花指点了点一侧的李大娘问道,“可使得我去牵牵线?”

    “使得、使得,自然是使得的,听说这宋家阿玄还未成亲呢。”

    “哎哟,模样确实俊。”

    “还是案首哩。”

    ……

    “宋七哥,我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在看新娘子。”伍彦一手提着书,一手抓抓头看向宋玄。

    宋玄抬手在嘴边,无辜道,“咳咳,像吗?”

    “像啊,你看他们都对着你有说有笑的,眼珠子都瞅出来了。”伍彦有些兴奋,小脸泛着激动的红晕。

    “赶紧回去,我们还得去见先生。”宋玄抬手轻捶伍彦的脑袋,提声掩饰尴尬之色。

    “我这是得了案首他们才会来看我并热切地叫我宋家阿玄,若我还是当年那个扫地小子,怕是没几个人关心我是谁!”

    宋玄看着热闹喜庆的一切事物,心中并无过多的情绪,只是不觉低语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尽看长安花。”

    “众人皆知孟郊登科后的春风得意,又怎知他落第时还曾写过一首《再下第》。”

    宋玄抬头,此时入目的是天边的云卷云舒,他失神一瞬,将孟郊的《再下第》吟咏出来。

    “一夕九起嗟,梦短不到家。两度长安陌,空将泪见花。”

    “宋七哥,你说什么?”一旁的伍彦抱着书不解地看向宋玄。

    宋玄淡淡一笑,“无他,不过是见天边的云卷云舒,觉得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必执着于物喜己悲。”

    “宋七哥,我还是不懂。”

    伍彦摸摸头,一脸懵懂地看着宋玄,“这天上的云,和世上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宋玄今日终于找到了“大字不识”和“大智若愚”之间的联系,蓦地一笑,上前推着伍彦往前走。

    “走,我们去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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