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县令的眼,血丝纵横,他迅疾地将整篇文章浏览一遍,这才抬头看了朱教谕一眼,又低头,满腹疑惑地审视着这篇文章。
“令伯,令伯,这……”姚县令连忙将文章拿起,双手捧着,他诧异地问道,“这文章中所写的计策,是……”
未待姚县令问出口,朱教谕对答道“姚兄,你也清楚,朱某从来不会道听途说,也不会盲目地看待一件事。”
“这篇时策中‘嫁接’一术,的的确确是真的!”
姚县令的目光,紧紧锁住那份时策,对于朱教谕的话,他尚在沉思当中。
这“嫁接术”,实在是旷古未闻。
时策当中,竟然说用“嫁接术”将黄瓜幼苗与粗壮的南瓜茎嫁接,就可以克服连作的弊端,防治黄瓜枯萎病,甚至能够令黄瓜更加丰产。
文中切切写到,南瓜苗的根发达,生命力比较强,而黄瓜苗根比较脆弱,不耐旱也不耐涝易生病。
姚县令不敢相信,将黄瓜苗下端切成尖尖的形状,再将南瓜苗切成十字形,最后将黄瓜苗尖的那端插入南瓜苗中,用布条缠绕绑好,这就是所谓的“嫁接”?
将两株瓜苗都切断,生生地绑在一起,岂能活?!
真新奇,这世上竟然存在这一术。
姚县令呼吸急促,他敢可以肯定,赵国是没有的,而周边诸国亦不曾听闻。
姚县令从沉思中走出来,他不禁问道“令伯,这宋玄是何人?”
他早就留意到,时策最后的落款为宋玄。只是宋玄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也不曾听说过。此文波澜老成,按理说,城北有这样的人才,他这个作为县令的应当知晓才是。
朱教谕见姚县令眉头紧锁,眼中疑惑重重,他开口道“宋玄,他是府学的一名学子。”
“府学的学生?”
姚县令沉吟片刻,忽然想起在江下村看到的那两个人,问道“他可曾去过江下村?”
“去过,当时我在课上谈到连作一事,他留了心,就去江下村查看了。”
姚县令点了点头,感喟道“他倒是个心思敏捷的人。”
即便如此,姚县令心中对此术亦持怀疑的态度。
他拎起茶壶,往茶盏里注入茶水,他的眼睛定在一处想着事情。
朱教谕见茶水溢出,连忙拿过姚县令手里的茶壶,说道“姚兄,不如你随我去府学看一看,府学蔷薇园中正种着一株嫁接过的花木?”
“令伯,你是说,他用过此术?”姚县令猛然回神。
“是,不然我亦敢不相信此术是真的,更不敢拿这篇文章给你看啊。”朱教谕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如此,我们即刻就去察看一番。”姚县令当即站了起来,连日不休,令他猛然起身时眼前一黑,几近晕厥,师爷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扶住。
“姚兄,可得当心身体。”
朱教谕皱了皱眉头,凝重道。
姚县令缓缓神,站端正,摆手苦笑道“无碍,去罢。”
不多时,一驾马车从县衙匆匆驶过街巷,马蹄急踏,车轮碾压在碎石地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县令来到府学的时候,府学的学生正在学堂中上四书课,院中自是无人。
朱教谕带人入府学时,乘隙吩咐看门的童子,让他去甲班通知宋玄去蔷薇园见县令。
朱教谕引着一行人,绕过大院前的一排杏花树,再穿过攀满紫藤花的月门。
顷刻,瞥见游廊相接处种着几株芭蕉,芭蕉左侧是两株海棠花,海棠长得茂盛,丝垂翠缕,煞是好看。
此时无暇赏花,他们抬手拂过海棠,一入门,便到了蔷薇园。
“姚兄,这株便是嫁接过后的‘月季’。”朱教谕以手示意道。
姚县令凑近一看,红血丝交错纵横的眼,从疑惑到震惊,心头一跳。
当看到嫁接处长出来的嫩芽,他恍若置身与苍翠可掬的山峦间漫步,又于清澈见底的曲折溪流中穿行。
行之越远,草木愈是茂密,当是时,蜿蜒连绵的山径晦暗难认。
正当他恍然迷茫,心急难耐时,只再上去几步。
蓦然,前方却是一片柳暗花明。花木扶疏间,一条大道顿现,开阔朗然。
“宋玄,可在?”
姚县令凝视那株奇迹般存活的花木,传出的声音微微颤抖。
姚县令叫宋玄时,他堪堪赶到。
上前一步,他恭敬道“学生在。”
姚县令收敛神色,这才看向宋玄。
他见那人十六七岁年纪,身穿一件镶蓝色边襕衫,双目有神,萧肃间又见爽朗清举。顾盼之际,却又带有英气,给人一种清华韶秀的感觉。
“宋玄,此术真的能治黄瓜幼苗枯萎,克服连作弊端?”
宋玄抬眸,不骄不躁道“回大人,‘嫁接’是果蔬花木增强生命力的一种方法,如今正值春天,此时嫁接,则有利于嫁接伤口的愈合。”
姚县令听此,先是一怔,继而眉头皱起,似在思索。
他此时已别无他法,洛阳的指令尚未下达,也不知大司农何时给江下村拨款赈灾。
双拳握紧又松开,他的内心似有辘轳在旋转,转瞬他睁大双眼。
“宋玄,你过来。”
姚县令在蔷薇园中踱着方步,他让宋玄上前来,与他一同探讨“嫁接术”的相关事宜。
……
(https://www.tmetb.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