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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兄台谬赞!
    教谕署中,方助教听朱教谕对“嫁接”一术的解说,心下万分好奇。

    年轻时,他曾游历过诸国,却从未曾听闻有“嫁接”一术。

    遽然,方助教站了起来,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教谕,坐久伤身,不如我们去院中走走?”

    “方老所言,正合我意。”朱教谕将那份策论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案几上,还用一本书遮着。

    两人满腹思绪,一路无言。

    方一穿过月门,顷刻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

    “宋兄,你是如何能想出如此绝妙的法子?”

    高朗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仔细地查看过月季花木,眼底满是震惊,他转而疑惑地看向宋玄。

    “宋兄,此举旷古未有啊。”施源双手举着折扇挤了进来,看着冒芽的嫁接花木,感叹道。

    “这‘嫁接’一术,闻所未闻,宋兄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洪瑞来得晚,挤了很久,进来的时候身上本是整整齐齐的襕衫已然一团皱。

    他顾不得整理衣衫,满眼期待地询问宋玄,从何处寻得这不可思议的“嫁接术”。

    宋玄上前一步,看着院中那株斜逸朝天,一树橙红的木棉花,他沉吟的声音传了出来

    “玄曾苍茫独立于东江之上,望沧浪碧波,滚滚东逝,忽有匪夷所思之一念,自沉冥杳靄中来。”

    “而这一念,便是‘嫁接术’。”

    话末,众人觉得脑子有些混乱。

    他们才认识这位宋兄不久,有的人甚至是第一次见到他,然而他总是能给人带来足够的震撼。

    这世上,两种花木被切开,然后又接在一处,竟能够存活。

    他们看着那绿芽,能够想到不久之后,这株被嫁接过的花木将蓬勃生长。

    相对于其他班的看客来说,甲班的学子无疑是极度震惊的。

    先生所交代的功课,谁能完成,如今他们总算知道,独宋玄一人罢。

    他们冥思遐想,费劲脑筋也未能写出好的时策,他竟将解决问题的方法,坦坦然摆在众人面前了。

    “宋兄,真足智多谋也!”

    “兄台谬赞!”宋玄谦虚一笑。

    朱教谕与方助教信步来到蔷薇园时,见众生围在期间,不见花影。

    朱教谕心头一跳,不由念道“成了?”

    “活了?”

    方助教见朱教谕寻着空处挤进去,园中的学子见是他是府学先生,纷纷让出一条空道。

    当朱教谕来到那株被嫁接过的月季前,他伸出手,想触碰那抹嫩芽,又堪堪缩了回来。

    他的眼中惊讶交错,又茫然惊喜,如坠烟雾之中。

    他又看向宋玄,本想用缓和的语气相问,生生变成严肃调,“活了?”

    宋玄走到他对面,颔首道“回先生,这株嫁接过的月季已然发芽。”

    朱教谕又问了宋玄好些事项,他神色自若地一一对答。

    方助教什么都没说,只在一旁听着,眼睛始终看着那株神奇的花木。

    他伸出手,碰了下花木上的嫩芽,恍然触碰到的是一春的生机。

    朱教谕此时,已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感,他问完宋玄之后,转身加快步伐离开蔷薇园。

    他回到教谕署,连忙将宋玄写的那份时策带上,转身就往府学大门走去。

    出了府学,雇了一辆马车,他仓促赶往城北县衙。

    彼时,城北县衙正乱着。

    衙役自大堂外走来,姚县令在案前批阅公案。

    “大人,江下村村正来了。”

    姚县令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纵横交错,“让他回去等消息。”

    衙役犹豫之色闪过,留在原地还未离开。

    姚县令抬起手捏了捏眉头,沉重道“还有何事?”

    这段时间,村正频繁来衙门求助。初时,姚县令还好言劝慰,安抚人心,只不过,随着江下村的情况越发严峻,他也无暇顾及。

    衙役拱手道“大人,村正此次前来,还为东江之事。”

    姚县令放下手,双手搭在案上,愁得两条眉毛都似要拧作一起。

    东江下游因常年被引水至瓜田,泥沙淤塞,又值春雨连绵,东江泛滥是迟早的事。

    “你让他先回去候着,且待朝廷裁决。”

    衙役退出后,姚县令默默回头,头上方是“明镜高悬”的匾额。

    衙役走出衙门,将姚县令的话转告给村正。

    村正离开前,顿了顿,嘴里嘀咕着几句话,但衙役听得并不真切,仿佛是“唉,看来是等不得了,为今之计,只有……”

    村正离开后,朱教谕正巧从府学匆匆赶到城北县衙。

    方才那名衙役又进去,向姚县令禀报,是朱教谕来见。

    适时,姚县令才抬起头,“让他进来罢。”

    说罢,他放下手中的公文,离开上座,走到堂下的案几前坐了下来。

    案前常备着一个小火炉,师爷连忙上前将火炉生起,煮起了新春刚采的茶。

    朱教谕进来时,见姚县令比上一次更加憔悴几分,不过他也能理解。

    毕竟,江下村是城北县衙下辖的一个村庄,这段日子里,村中黄瓜幼苗枯萎,春耕不顺。

    那一亩三分地就是百姓的天,事关重大,若是解决不了,有损政绩自是不必说,怕是丢了官帽子也难保不被更严峻的追责。

    幸好,还有这份计策。

    朱教谕想罢,看了一眼手里紧紧揣着的时策文章。

    他坐下来,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姚兄,我这有一份好文章,你且看。”

    姚县令心里本来就急躁不安,想着和知己喝一杯茶缓一缓,并无闲情逸致欣赏锦绣文章。

    但碍于好友诚挚的眼神,只好拿过来看看。

    他将那份文章在案上展开,入目是笔势恍如飞鸿戏海的小楷,小楷书的是

    “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

    “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

    当姚县令念到文章中,“嫁接”二字时,充血的眼睛骤然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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