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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灯光的折射下,黑暗的角落里,描绘出了两个阴影打斗的痕迹。只是那么一瞬间,便倒下了一个。
猎人与盗贼的区别在于:猎人习惯布置好陷阱,等待猎物上钩。而盗贼却善于积蓄力量,以求一击绝杀
眼睁睁看着猎物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眼前,伪装成老人的猎人立即露出了惊慌的神色,眼眸里更是充满了慌乱。
“他去哪儿了?”老人焦急的向躲藏在暗处的同伴们询问。
原本拄着拐杖的老人不再弯腰驼背,而是蜕变成了一副矫健挺拔的身姿;那根脱去了外壳的拐杖,同样变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
“威特,他把黑德给干掉了。”某处不远的黑暗里,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威特的脸色陡然变得灰黄暗淡,仿佛魔鬼已经抓住他的一只脚似的。从同伴口中说出的这句话,这让他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的恐怖。
还未开始狩猎,早已设下陷阱的猎人反倒被他们盯上的猎物干掉了一个同伴,而且还是在猎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发动致命的奇袭。
这意外的场景,完全超乎了威特的意料,超出他的想象。他用一双探索、恐惧的目光,在周围的黑暗中四处搜寻着任何移动的阴影。
“威特,这下该……该怎么办,这次咱…咱们碰到了个硬茬。”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非常紧张,紧张到声音发颤。
威特听了更觉气恼。“你这个傻瓜,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对于赏金猎人而言,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他们默认自己是猎杀的一方,而忽视了猎物是否危险。
猎人与猎物之间的位置,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转换。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番战斗,究竟是谁,方才能够笑到最后。
解决了一个猎人后,隐藏在黑暗中的布兰特循声而去,悄无声息的靠近那个威特口中的傻瓜。一出手便将其制住。
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猎人,僵硬地转过了头,浑身的肌肉都甭紧了,喉咙略显嘶哑地说:“威……威特……他…”
这个惊慌又恐惧的傻瓜,还来不及向他的同伴大声呼救,就被锋利的匕首抹断了他扬起的脖子,鲜红且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
“闭嘴,你这个蠢货。”威特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
“你喝斥的那个蠢货,就像你希望的那样安静的闭上了嘴巴。”布兰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最后刻意的强调:“而且是永远。”
威特淡绿色的双眼警惕又害怕的看着对方。“你们两个还躲在角落里干嘛,等着被他一个个的收拾吗?”他的叫嚷声近乎歇斯底里。
只见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双脚微微地颤抖着,背上冒着丝丝寒气,仿佛有一阵凛冽的寒风,穿透了他有些僵硬的躯体。
从面前这个叫威特的猎人与同伴说话的口气中,布兰特大致能够判断出——面前这个善于伪装的猎人,是他们这个小团队的头儿。
那些静止不动的黑暗里,没有任何的回应。在这个寂静无风的偏僻小巷里,他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是同伴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快回来,你们这些混蛋。”他大声疾呼。仿佛自己已经被这个黑暗残酷的、孤独冰冷的世界抛弃了似的。
“统统去死吧,你们这些懦弱的胆小鬼。”他声音越高越细,简直成了困兽的哀号。
“别再喊了,他们已经将你丢下了。”
威特歇斯底里的呼唤终于得到了回应,只不过不是他所期待的声音。失望与无助的眼神,瞬间填满了他惊慌和害怕的眼眶。
这个被同伴抛弃的猎人情绪激动的说:“你以为你杀了我的两个同伴,我就会害怕吗?”其实满满的恐惧早已占据了他的整个内心。
害怕、战栗、无助、失落、后悔、绝望……一种种负面的情绪,如同凶猛的潮水般狂涌上他的心头。让他此刻的心境彻底崩溃。
“你只是害怕他们抛弃你。”布兰特露出了些许同情和怜悯的神色。
那些在利益驱使下结成的同伴关系并不牢靠,更不值得信赖。背叛和抛弃会在利益纠纷和危难关头的场景下,轻易的重复上演。
他的身边同样有着一群以他为首的同伴,幸运的是他们一群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同伴。他与同伴们之间的情谊坚如磐石般牢不可破。
绝望无助的猎人丝毫不掩饰他的失落,但仍然还是要面对现实:“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要想活命,就只能靠自己——”
“——所以不要去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与幻想,也不要祈求他们给你帮助。”布兰特似乎被这不屈的目光打动,他接下对方的话茬。
“动手吧!将要倒下的那个人,不一定是我。”威特将手中的那把长剑握得更紧,生怕因为颤抖的双手,而让它掉在地上。
“你已经对我没有任何的威胁,我不一定非要杀你。”布兰特察觉出了对方的恐惧,以及战斗的勇气。
作为这个罪恶混乱、黑暗残酷的地下世界的其中一员,布兰特时常与杀戮为伍,同鲜血作伴。但杀戮并非出于他的本意。
在这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里,不管他的慈悲心多么深厚,生存的必要条件就是活着,活着就要以牺牲其他的生命为代价。
杀戮!嗜血!那种暴力恐怖人吃人的生活。他感受的很清楚。他看见很多人缺手少脚,却依然想要成为强者,成为猎人。
是弱者,就要胆战心惊,步步涉险,就要被猎食、被宰杀。而那些侥幸成为食肉动物的强者,就是会毫无怜悯地分食猎物的血肉。
在这个充斥着孤独和冰冷、罪恶与堕落的城市,没有对与错,只有弱肉强食。没有一双沾满血腥的手,就会有一具沾满血腥的尸体。
布兰特若是想要保护身边的人,想要在这个黑暗残酷的世界活下去,就只有释放自己最阴暗的那一面。杀戮!反抗!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我不需要你的怜悯!”猎人固执地继续抗拒。
他根本就不相信对方说出的这句话。在他的眼里对方根本就是一个沾满鲜血的残忍刺客,一个正在狩猎的血腥猎人。
“动手吧!用你手中的武器来吞噬我的血肉,掠夺我的财产,”威特口气锐利地说,“但在那之前,我一定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我不一定非要杀你。”布兰特重复了一遍。「一个勇敢的猎人。」他心想。他从不歧视弱者,更不讽刺弱者,尤其是勇敢的弱者。
因为在这座充斥着杀戮与罪犯的地下城市里,你可以没有高超的本领,但如果你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就难以继续生存下去。
“你真的打算放我走?不怕我报复?”威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布兰特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你再不走,我就要反悔了。”
猎人听了如释重负,但仍旧不免发抖。“我会记住你这张面孔的。”说着他便逃命似的飞快离去。
布兰特丝毫不在意对方留下的这句话,因为那些曾经用言语威胁恐吓过他的人,似乎都忘记了找他履行自己的诺言。
真正的强者不惧任何威胁,只有弱者才会害怕威胁。而只是言语上的、没有实际行动的威胁,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困扰。
所以,再多一个只是为了挽回一丝尊严,而在他面前逞口舌之快的弱者,又有何不可!
「也许,那句话并不是威胁,而是带着其它的含义。」他不禁心想。
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布兰特蹲在猎人尸体的旁边,伸出手在尸体身上仔细搜刮着,把两个猎人的装备和身上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
鲜红的血液和猎人的尸体,被留在了这条僻静幽暗的小巷,但用了不久这两具尸体就会被闻到血腥味的发现,然后拖走。
在这座物资匮乏的地下城市里,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价值所在。即使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也不例外。
“布兰特!”
就在布兰特打算离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叫住了他。
布兰特旋即转过身,抬头望向站在避火梯狭小平台上的黑影。“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他脱口便道。
“这条漆黑的巷子很僻静不是吗?”对面的黑影饶有趣味的说,“这里除了两具尸体以外,没有活人会偷听我们的对话。”
黑影从高处的避火梯平台上一跃而下,在身体即将落地的瞬间,双脚却悬浮于地面半尺高的距离,稍微停顿几秒后,方才轻轻落地。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布兰特疑惑的问道。
此时他完全卸下了以往的警惕,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就好像对面的黑影是值得他信赖和依靠的同伴那般。
他瞧见对方的白色衬衣上血迹斑斑,领口处一朵浓厚的黑红色花朵抢眼地怒放着,从中心到四周放射出诡异的鲜艳。
“我可没有特意到处找你,”佛罗多·兰尼斯漫不经心的解释道,“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而已。”
布兰特选择毫不犹豫的相信对方说的话,转而继续询问道:“你身上的血是从哪来的?”
“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孩的血。”佛罗多语气平静的回应道,“在她临死之前,一直都安静地躺在我的身旁。”
“是你杀了这个女孩?”布兰特下意识将这句话说出口,然而他的语气像是很不确定。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我的。”佛罗多的神色略显失望,“我虽然喜欢玩弄女人的身体,但我从不伤害她们的身体。”
布兰特嘴角带着歉意地扭了扭,紧接着又侃然正色的问道:“既然女孩临死之前,一直躺在你的身旁,那么你一定知道是谁干的!”
“凶手是一只爬行怪物。”佛罗多微微一笑,笑容却颇有些无奈,“而我刚被正直的执法队长审讯完,且已经被认定为杀人凶手。”
“噢!那份伪造的口供上,除了杀人罪以外,还加上了一条强暴罪!”他饶富兴致的续道,“而且我已经那份口供上签了名字。”
“即使你已经签了名字,那份口供也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布兰特的声音微微带有一丝愤怒,“这就是法律赋予贵族的特权!”
“而你之所以签上名字,只不过是为了耍弄那位正直的执法队长。”布兰特提醒对方,“卢姆是我们的同伴,你不应该这么做的。”
“卢姆是我们的同伴,”佛罗多刻意重复道,“但他却不知道我是他的同伴。”最后这句话就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无奈和不满。
“那是我没有告诉他,”布兰特立即向其解释道,“除了我和霍克以外,‘夜幕下的阴影’再也没有任何成员知道你的存在。”
“也许你该告诉这位正直的执法队长,”佛罗多提议,“或者告诉更多的人,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以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会把你置于危险之中的。”布兰特尖锐地指出,“这个城市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我告诉了他们,这个秘密就将不是秘密。”
“你不相信他们会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秘密。”
“随你便吧!”佛罗多自觉说不过布兰特,便不再坚持,转而把目光瞥向他手上提着的袋子,“又是哪个倒霉的家伙被你盯上了?”
布兰特稍微迟疑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平静地说道:“达特·维克多。”
“那个阴险狡诈的胖子,”佛罗多脱口而出的评论道,“你偷了他的钱?”接着他便不由自主说出这句话。
“不是偷,”布兰特纠正道,“是他亲手交到我手上的。”
“我不相信达特会这么做,”佛罗多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面色疑惑地皱起眉头,“除非你用了什么威胁的手段强迫他。”
“被你猜对了。”布兰特语气里带着玩笑的意味。
“你该不威胁一个贵族,更不该拿走他的钱。”佛罗多却脸色凝重地说,“尤其是一只狡诈贪婪的,眦睚必报的黑心的乌鸦。”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应得的钱。”布兰特坚定的说。
“噢,该死的。”佛罗多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紧皱,“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什么让你失去了理智?”
“半个月前,你带着人偷走了属于兰尼斯家族的一批贵重货物,而现在你又从视财如命的达特·维克多那里拿走了他一大笔钱。”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从来不是这样冲动鲁莽的人。”佛罗多盯着布兰特的眼睛,尖刻地说,“这次怎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
“我这么做不仅仅只是为了钱,”布兰特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解释道,“更主要的是为了制造黑玫瑰和血乌鸦之间的矛盾冲突。”
“但你这么做,却同时招惹了黑玫瑰和血乌鸦。”佛罗多却强调道,“这就等于你把维克多家族和兰尼斯家族都变成了你的敌人。”
“有人来了。”布兰特小声提醒道。
他敏锐的听见了这条僻静幽暗的巷子的另一头,传来了轻微移动的脚步声。他不禁心想:「也许是拾荒者,又或者是其他的猎人。」
“那么我们的谈话就此结束。”佛罗多语气急促的说,“我得继续去搜寻那只怪物的踪影,以免更多的人遭受残忍的命运。”
布兰特甚至来不急追问佛罗多口中所说的怪物究竟长什么样?对方的身影就在瞬间消失在他的眼前,对面只留下一片漆黑的墙壁。
他抬头搜寻而去,只见一个黑影闪现在附近的屋檐顶上,短暂停留几秒后,黑影又瞬间消失,在虚无的黑洞中跳跃到更远的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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