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
那可是比马更雄壮的畜生,价格自然也不会便宜喽。
赵默像是看傻子般的看了一眼澜衫书生,“骡子这畜生容易受惊,走山路要用布塞住它的耳朵,至于狼嚎,哪座山能少了饿狼,只需走快一些就行,别回头看,狼就不抓你。”
“对了,我小时候,大概七八岁时,在晚上走夜路有只东西趴在我的后背,我还以为是同伴,正想回头时,被乡人叫醒,那是狼趴在背上,可不能回头,不然就会被咬断喉管。”柳似道。
“也是,你家书童没在身边,你又是个少爷性子,哪里会伺候骡子。”
二人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柴火噼啪噼啪响着,火花四溅。
澜衫书生也捡拾了些柴火丢了进去,将篝火点的更亮,更熊烈。
“季奴聪慧伶俐,所以娘才将他派到小生身边,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次伤寒。”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伤感。
城隍庙里的香气愈发浓郁了。
“还未请教兄台的姓名,不知可否告诉一声。”王璞暗中握住了长剑,眯着眼问道。
赵默、柳似二人也似有察觉,神色一紧,朝着王璞方向靠了靠。
澜衫书生咳嗽了一声,似有回忆,呷了一口温水,轻叹道:“熟悉我的人都叫我一声虞生,或者叫我一声敬山公。”
说话间,城隍庙基台上的木塑神像嘴巴溢出丝丝水迹。
滴答滴答
柴扉被风刮得咯吱咯吱响,那块方石上隐有字迹,最为显眼处就是“敬山公”三个阴刻字迹,里面的红漆早已磨损消失,只剩些许灰烬在里面,让人看得不真切。
咔嚓!
长刀出鞘,赵默二人如闻大敌,警惕的看着虞生,也是敬山公。
“你是怎么发现的?”澜衫书生苍白的面孔盯着王璞,扳着双脚朝着火堆靠拢,似乎全然不怕悬在头顶上的利刃,他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我隐藏的很好,也骗过了你。”
“香火气?”阑衫书生抬袖闻了闻腋下,怅然道:“也是,神魂沾了太多香火,有些不方便。”
“好笑,好笑。”戴南星连续笑了数声,沉重的锁链相碰如铃铛般清脆作响,他捋须笑道:“老夫猜他并未看出你是城隍,这香气他许是当做脂粉气,至于为什么看出来”
戴南星脸色浮现一丝古怪之色,指着自己说道:“老夫虽然不才,但也勉强算作大儒,声名也是天下知,你一游学士子听到老夫的名头不来讨教学问反而和两个丘八言谈甚欢,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想来他也是发觉到这一点,才对你戒备的。”
戴南星神色隐有自得。
他曾任吏部天官,差一步就是宰相之位,也算位极人臣,而且更是当今文宗。
。。。。。。
“这我倒是没想到这点。”
敬山公皱着眉头,呼气起身,一步步走到木塑神像中与其融为一体。那木塑神像扭了扭脖子,从中掉出许多枯裂的颜料和木屑,他笨拙的张了张嘴巴,向前一踏,整个城隍庙地动山摇,恍若地龙翻身。
这一切看似漫长,其实仅是一瞬而已。
敬山公闷声闷气开口道:“汝等入得我庙宇,理当留下钱财,为借宿之用。”
话音刚落,曾经往怀里塞铜钱的赵默,怀里不断跳出指头大小的金蟾。柳似胸口处的玉镯也化作一指儿粗的碧蛇,朝着他脖颈咬了一口后就与金蟾一样缩到了敬山公脚底下。
赵默血气亏空,却是被金蟾所吸,而柳似脸黑如墨,中毒不浅。
两人立刻齐齐倒下,气息孱弱,看着已是时命无多。
“你二人虽不贪钱财,但也烧我神像,毁我碑石,饶你等不得。”敬山公说完如石磨般大小的手掌猛地向下一压,看似笨重,实际避无可避,快若疾风。
戴南星和王璞更是觉有若泰山压身,难以动弹。
戴南星轻蔑的看了敬山公一眼,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如常道:“我等来时这神像就已腐朽,碑石也已经崩碎,与我等何关?左右不过你这恶神来害我等性命。”
听闻此言,敬山公手掌一滞,停在半空,他辩解道:“庙外山材多不胜数,顽石也有不少,你等辱我在前,本神报应在后,符合规矩,合情合理。
再说之前我以钱财试探尔等,若是尔等不贪钱财,这事也就过去,本神也当谨守职责。可你等既然贪了钱财,拿了玉镯、铜钱,那本神做个恶人又有什么关系。”
戴南星冷哼一声,一挥长袖,“不管你这恶神如何狡辩,恶人者为鬼,善人者为神。这是阴司曾经所言。你既然为恶,就不当得神明之称,难怪庙宇破败,碑石崩裂!”
“不不不我是神,我是城隍,是你们先不敬我的。”敬山公怒吼一声,木塑神像隐隐有绽裂之感,似乎下一刻就会崩碎为木屑,他那大如石磨的手掌毫无顾虑的往下一压。
可就在此时,王璞向上扬了一剑。
内气迸射,直戳掌心!
磨盘大小的手掌顿时被这道内力撕碎,变成朽木木屑飘散在四周。
暗劲武者内力已经化作无声无息,离开身体后可暂存五十息。
王璞在戴南星和敬山公交谈之时,就心存犹豫,想着是否要暴露自身仙道修为,不然如何能存活下来。以暗劲武道境界对付敬山公这曾经的城隍神,他还是有些揣测不安。
但没想到在戴南星言语一激后,敬山公神力不稳,木塑神像隐有崩溃预兆。
王璞这才恍觉,敬山公庙宇久没有供奉,自然没有香火维持自家神力,早就孱弱不堪,开始做了害人的勾当,已经算不得真正神灵。
此时的敬山公,算是恶鬼,止不过多了些香火神力。
其神力甚至比不上曾经的水莽鬼。
以暗劲武道修为未必对付不了。
“用火烧了他的神像,这恶鬼就会立即身死。”戴南星察觉到内衣贴紧后背,这才惊觉他出了一身冷汗。刚才他倒是想跑,可是镣铐太沉重,身子骨支撑不住,只能以言语相激。
想不到真让敬山公顾忌了一二。
“老夫在玉京听过对付这等绝了祭祀的神灵,只需烧了神像”
熊熊烈火猛然窜起。
王璞听到戴南星如此说,自然不会傻傻的用内力消耗,直接将火把扔向神像。
敬山公的神像早已腐朽不堪,被这烈火一点,有如泼了热油一般,仅是眨眼之间,烈火就弥漫到了整个神像上。
“哎,非要做的这么绝吗,这是我的唯一念想了。”
澜衫书生从燃着熊熊烈火的神像中钻出,神色隐有疲惫,轻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尊为敬山二字,就是因为此山多虎狼,我可以勉强护持一二,这才得了神职,成了城隍。
神非鬼,鬼非神。当我护持不住时”
“吼!”
庙外突然传来一阵虎啸,声音雄浑,有如山崩。
在场众人双耳瞬间短暂失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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