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青听了龙昊天这番话，不由惊讶。

    龙昊天道：“云青，父皇和你说过，牛继宗可能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江湖上父皇遇上他，让他做朋友我都可能会觉得他不配。可是父皇能从一个孤儿，一个和尚道士，一个江湖浪子，能在漠北打下一片天地，让龙族扬眉吐气，进而逐鹿中原，平定天下，除了我的一腔豪气霸气，更重要的是做人的义气。父皇和牛继宗有过盟约结为兄弟，这是父皇唯一做过的违心之事。但是已经有过誓言，牛继宗能助我们龙族平定天下，一统江山，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所以我让你娶他的女儿，虽然你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但是你最终没有让父皇为难，情愿委屈自己，这场婚事让你变得更加冷血无情，我不是不知道。你大哥出事后，我在你和老三之间选谁为储君，进退两难。父皇觉得愧对你和董皇后，但是关系到江山社稷，我必须谨慎，你应当知道当时情形，除了长幼有序，你的子嗣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若是你大哥的命注定早逝，老三能稍懂进退重情义，他比你更有机会，只是他自己把这个机会丢了。”

    龙云青道：“父皇是因为我和六弟从漠北回途遇袭的事情？”

    龙昊天摇头道：“你说的这件事情，你大哥和老三都有嫌疑，但是肯定不是老五老六，也不可能是你自己。那件事情只是让我生疑，除了这件事，老三还有几个举措，让我不放心把江山社稷的重任交给他。”

    龙云青疑惑地看着龙昊天道：“父皇是说哪几件事情？”

    龙昊天道：“老三几次在宫宴上，喜欢在你面前提孩子的事情，满是得意，你没有吭声，我也只是远看，但不等于我不知道。把自己亲兄弟的难堪当成笑料，只有心眼小的人才会只有，可见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兄长。父皇偏爱老六老七，老三表面没有什么，但是他只要见到老六老七，他少了一个做兄长的大度和友善，甚至还有些敌意，这点可能受了云妃的影响。你大哥病倒后，只有你和老六常去看他，真心开导他。所以你大哥几次对我说，希望将来的太子是你而不是其他兄弟，尽管你大哥没有一句说其他兄弟的不是。父皇最担心的是，皇储没有选好，让你三哥继位，将来你和老六老七还有来沁云雪几个，只怕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父皇不希望辛苦打下的江山社稷，因为你们兄弟之间的纷争，再起祸乱。”

    龙昊天说到这里叹道：“云青，你要记住，自古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九五之尊，多少人想登上这个宝座，但是真正坐上这个位置后，我们才知道，什么叫孤家寡人，什么叫无情。我君临天下，一言九鼎，但是却没有做到向你母后许下的诺言，委屈了你。你是我的儿子，我却让你娶了不喜欢的女子。如果不是林皇后，你可能再不会亲近女子，是不是？你的不满和无奈，都写在你冷血无情的脸上。如今你也是一国之君，对牛皇后再无情，她也必须是皇后，想必你已经明白了帝王的无奈。云青，父皇再次问你，你真决定要宽恕你三哥么？”

    龙云青毫不犹豫点头道：“是的，父皇。父皇你知道吗，儿子有次回到东宫，看着泓儿兄弟几个在院子里玩耍，曾经问过浩儿和涵儿。儿子问浩儿，如果有一天涵儿做错了事情，他会不会再和他玩，会不会和他打架。浩儿毫不犹豫说他们不会打架，又说如果涵弟错了，他先会告诉他，如果他涵弟不改正错，就告诉我们，如果他还是不改，他就不理他，但是绝对不和他打架。然后浩儿还笑着说，‘父皇，我觉得涵弟也不会和我打架，因为我们打架了，就没有伴一起玩了。’父皇你听听，浩儿和涵儿才五岁，尚且知道兄弟之间要宽容。儿子如今也三十多岁了，想到三哥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如果现在因为他曾经的错，把他置于死地，断了手足之情，让父皇为难，让云妃白发人送黑发人，让露王府的侄儿们恨儿子的无情，让天下说儿子杀兄，儿子以后就是能做千古一帝的功绩，良心上也会不安的。”

    龙昊天听了，沉默了好一会道：“云青，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兄弟就如自己的手足。明日午时，我请老三一人这里吃饭，晚上你再请他，然后你亲自送他来我这里。我一会让人收拾荷塘边的那两间屋子，让他夫妻两个这里住下，如何处置，你明天晚上就知道了。”

    龙云青只好道：“好，就依父皇。”

    龙昊天又问道：“明日辰时罗昆和老七离开京城，其他诸事都安排好了？”

    龙云青于是把刚得的战报和与杨大人商议的诸事告知，龙昊天听了点头道：“这样甚好。老三的事情，我会让他心服口服的。你先去吧。”

    龙云青想起一事道：“父皇，如玉说要和儿子一起去西南，儿子已经答应了。到时泓儿兄弟几个，还请父皇和明妃娘娘多操心。”

    龙昊天听了一怔，不由看着龙云青道：“林皇后她放得下几个孩子？”

    龙云青点头道：“父皇，如玉她读的书不比儿子少，对西南风情地貌极熟，她又会武艺，从小南来北往多次，儿子相信她，所以同意了。孩子的事情，如玉说，涛儿有奶娘和欧阳师父，泓儿和中豪有明妃娘娘，浩儿和涵儿已经五岁，还有奶娘和几个嬷嬷，如玉说让翠儿夫妻都住东宫，帮着照看。”

    龙昊天沉思了一会道：“云青，如果林皇后要去，三军将士们面前，她必须是女将身份，而不是一个皇后。”

    龙云青忙道：“父皇放心，儿子知道。”

    龙昊天于是道：“明日辰时，你亲自送罗昆和老七去东门渡口。你要去西南的事情，除了重将重臣，先不要让人知道。明后两天，安顿好第三，你就离京。”

    龙云青点头，于是告辞出来，返回东宫。

    十月十六日皇城的东门渡口，两千精兵将士，分别上了几只停在那里的战船。此时龙云青才发现，如云竟然也身穿铠甲，腰佩宝剑，手执长枪，俨然一个威武的女将，和高子勇一起上了战船。

    前来送行的龙老将军告诉龙云青，说如云去西南的事情，高子勇说过。老将军在军营中见过高腾的武艺，才知道他的箭术是高子勇传授，其他武艺更多的是如云教导。

    龙云青点头道：“听林皇后说，高夫人从小拜师学艺，长短兵器都很不错，现在军中正缺少这样的将才，她愿意为国效力，我们求之不得，也实在难得。”

    回到皇宫，龙云青翻看了一下今日各部送来奏折，见并无大事，于是又来到那地图前，细看西南地形及附近驻军情形。

    “皇上，北原萧均府上有私涵呈上。”

    龙云青正在想着大军会几天后到达青城，小曲子进来禀道，并呈上一封书信。

    龙云青接过书信，回到龙案拆开一看，才知道萧均在八天前病故，于是叹道：“萧相国病故，我朝失去一个好相国。小曲子，将萧府的信给太上皇送去，就说朕追封萧相国为成国公，其长子世袭，次子赐进士身，看太上皇怎么说。”

    小曲子听了，接过书信，很快走了出去。

    小曲子才出去，只见外面小太监又进来禀道：“皇上，露王和露王妃求见。”

    龙云青忙道：“快请！”

    很快龙云文和露王妃进来，对着龙云青行君臣之礼，龙云青亲自下了龙案，摆手道：“三哥，三嫂，你们辛苦了。我们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龙云文看着龙云青道：“君臣之礼不可废。我们昨日申时到京城，已经歇息了这么久，不辛苦。皇上，早起听驿卒说，东门正在往南运送大军，莫非南方有战事？”

    龙云青下了龙案，点头道：“对。三哥可还记得当年李过的流寇？”

    龙云文惊讶地说道：“他们不都被我们剿灭了？不会是水家王朝的后人还在作乱的吧？”

    龙云青于是手指墙上的地图道：“不是，三哥你过来看，是当年那个李过的妹妹暗中挑唆西南土司作乱。今日让罗昆和老七老九带上皇城选出的精兵良将二千去增援，平定应当不难。”

    龙云文忙道：“皇上这么不先告诉我，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去。”

    龙云青忙道：“西南盗匪之流，成不了大气候，父皇说，也该让老七老九历练一番。走吧，我们现在一起去看云妃娘娘。父皇说，我们几个难得相聚，中午他请你去陪他喝酒，我们兄弟晚上这里来个一醉方休，三哥看如何？”

    龙云文道：“竟然皇上有这个兴致，我这个着三哥自然从命。”

    露王妃道：“你们父子兄弟喝酒，那我就陪母妃吧。转眼又一年多不见了，我们娘儿两个也想聚聚。”

    龙云青听了感叹地说道：“三嫂，要是云妃娘娘看到你们来了，不知道会有多欢喜。怪不得她常想念你们两个，你和三哥两个确实更有孝心。我这个做四弟的，要向你们两个学。”

    龙云文道：“老四，说心里话，我自认为我不比你差，但是你的运气就是比我好。”

    龙云青忙道：“可是三哥你知道吗，我羡慕的是你。虽然是郡王，但是洛阳自古六朝古都，你在那里自由自在，我想要这样也不能。还有你和三嫂众多儿女绕膝，孙子都几个了。我的汐儿身子不好，泓儿才八岁。”

    龙云文突然停下道：“老四我问你，我曾经很不喜欢你，还常捉弄你，你到底有没有恨过我？”

    龙云青也看着龙云文道：“不瞒三哥，我没有恨过你，但是我很长一段时间，我感到人生暗淡悲哀。所以我不想说话，除了为了父皇为了我们龙族还有云雪，其他我都无所谓，对云妃娘娘也一样。但是自从大哥走后，你和五弟六弟都去了封地，我常想你们，想我们小时候一起在北原王宫时的情形，想我们兄弟在南征时九死一生的战场悲壮惨烈。生命无常，大哥二哥已经走了，我们龙族的江山来之不易，父皇就是退位住进了上阳宫，还常日夜担忧，常问有没有内忧外患。”

    龙云文听了沉默无语。

    露王妃道：“四弟，父皇眼里，你是最出众的儿子。如今你已经君临天下，你们兄弟这么多，也只有你三哥和你才一母同胞。露王府上下，以后还要你多加关照，你三哥和我才放心哪。”

    龙云青道：“三嫂，你知道吗，我的秦王府和原来你们的露王府，曾经是水家王朝的两个王府。可是你们说，那些流寇为什么不放过他们府上男女老少？父皇登基后，流寇已经平定，可是新朝为什么也要清除水家皇室王室之人？父皇一再要我们记住水家王朝倾亡的教训，我们龙族的皇位王位都有限，但是我们的荣辱是一样的，三哥，三嫂，你们说是不是？”

    龙云文听了道：“老四，你也不用说这些，道理我懂。我到洛阳后没有什么差错吧？”

    龙云青道：“三哥别多心，我只是感叹岁月无情，转眼我们都要快不惑之年了。”

    龙云青和龙云文夫妻两个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来到碧云宫。云妃听说龙云文夫妻与龙云青一起前来，欣喜万分，很快满脸笑容迎了出来。

    “云文，昨天你父皇告诉我，说你们夫妻两个要来看我了，我一夜都在想你们呢。北儿又给你添了一个孙子，真好。快进来，云青，进来啊！梭儿，快给皇上和露王露王妃沏茶。”

    云妃激动得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龙云青见云妃如此，也露出笑脸道：“云妃娘娘，都是你的儿子，不用拘束。”

    龙云文也笑道：“母妃，云青说得对，看你身子全好了，我们做儿子的也就放心了。”

    云妃道：“云文，云青，听你们这样说，母妃我太高兴了。你们兄弟能一起来看我，我就是有病，有你们这剂良药，还有什么病不消除的？嬷嬷，快把糕点端来，再去看看参汤好了没有？”

    几个嬷嬷听了，忙答应一声，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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