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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明月沟渠
    黑暗、幽深的一楼楼道里湿漉漉的,有些滑脚,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和骚臭味混合的奇怪味道。厕所和俗称“水房”的洗漱间内,未关或坏了的水龙头下泄的水的哗哗声和管道因水压产生的振动和奇怪的啸叫,衬托着夜的孤独与无聊,无奈和无所谓。



    隐隐传来的似乎还有入睡者们此起彼伏、各有千秋的鼾声和梦话,以及湘江里轮船的汽笛声乃至京广线上列车的飞奔声。



    315寝室内,两支蜡烛正流着热泪。门上面的窗上忽闪出的微弱光亮让人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戚响、蒯晓松、公东高轻轻推门进寝室的时候,寻白羽和裴辈斐正借着烛光狠劲学习着。只有林雪在暗处盖着半边被子睡熟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都他妈妈的在下苦功呀,怎么不‘头悬梁、锥刺股’呀?”公东高一瘸一拐,一嘴酒气,一屁股塌到就近的铺位上后有些喋喋不休的味道。



    刚才,他们三个像北极熊上大兴安岭的白桦树一般,费了很大劲才从紧邻厕所的水房窗户钻了进来。公东高落地的时候,脚底估计踩上了被谁乱倒的剩饭剩菜之类,反正是滑了一下,并扭了脚踝。公东高气得骂了句著名的“娘希匹”后,就疼的不出声了。



    “你不提差点就忘了,听说咱院里有点变T,期末考试三门不过关,要退学的!”没等寻白羽和裴辈斐开口,已经开始脱衣服的戚响先说。



    “唉,真他妈的没想到,到大学还得下功夫学习。咱们他妈的怎么命这么苦喔——”寻白羽大概看书累了,一声长叹后,重重倒在了身后未折的被子上。语言是具有传染性的,现在在315寝室,“他妈的”这句国骂已经成为表达不满情绪的专有词。



    蒯晓松看看似乎在熟睡的林雪,说:“他凭啥不和大家一起用功啊!”



    裴辈斐笑着说:“舍不得买蜡烛呗!”



    林雪睁眼看看蒯晓松等人,又闭上了双眼。



    已经是子夜二三点。公东高、寻白羽等人发出鼾声后,蒯晓松依旧无法入睡。他想坐起来点上桌子上的残烛给岑碧琼写信,又懒懒地不想动。他觉得很累,想通过数数字的办法让自己入睡,但却总是没有效果。他想就在这半睡半醒中躺他妈个1200年,却又盼着该死的天赶快亮,好在晨练的第一时间看到岑碧琼……



    迷迷糊糊中,蒯晓松好像看到岑碧琼生气地摔了她那个毛线打的书包,跑到了校门前的街上。他连忙跟着,也跑到了街上。街上车来车往,眼看一辆大卡车就要撞上岑碧琼了,他毫不犹豫地追上前抱住了岑碧琼,想把她推开!



    但那车却神奇地并没碾压过来。开车的司机探出头来笑着对他们说:“喂!我在倒车!你们他妈的不用紧张!”路过的几个大妈则对他和岑碧琼评头论足说:“现在的孩子们真他妈的偶像剧看多了,动不动就他妈的冲出来撞车,也不看看那车他妈的是动的,还是停的……”



    周一清晨,宿舍的灯还没亮的时候,蒯晓松就第一个起来了,并开始催有可能懒在被窝的戚响等人。



    林雪被惊醒后坐起来打了个哈欠说:“今天咋这么早?真想多睡会儿,要是以后实行双休日就好了!”



    天气冷的让上下牙齿不由自主地就想哆嗦着磕碰一番。但蒯晓松依旧是一身在他看来很健美的短打扮。他奔跑着、跳着,努力热身,想以一个气昂昂的形象出现在岑碧琼面前。



    但参加冬炼的全班同学几乎都从眼前过去完了,蒯晓松都没等来岑碧琼。就在蒯晓松失望到函数最高点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的贾媛媛远远地跑来了。近了,对蒯晓松说,她今天临时负责女生的考勤。



    蒯晓松连忙问:“岑碧琼呢,岑碧琼今天咋没来?”贾媛媛看了一眼蒯晓松说:“岑碧琼呀,她估计上午要请假了。”



    蒯晓松忙问是咋回事,贾媛媛说:“你问的也太多了,我无可奉告!”说着,开始忙着补划自己的考勤。



    果然,从早自习到第一节课,都不见岑碧琼的影子。



    首节课是繁杂的高等数学。蒯晓松因为失落,明显心不在焉,连任课老师也看到了,就特意提问他:一只球从手上抛出,如果接稳的话,大概是多少度的抛物线。



    蒯晓松一来觉得老师问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二来内心惦记着岑碧琼,就装出傻乎乎的模样,反问高数老师:“接吻,和谁接吻?!”



    一时,整个课堂爆棚。高数老师只好说,看来我这个数学假设有点歧义,好吧,你坐下吧。



    上午最后两节课是在东阶梯教室和其他的班合上语文基础课。蒯晓松为岑碧琼担心,更想见到岑碧琼,于是乘这个机会悄悄溜回了宿舍区。



    他想鼓足勇气去女生宿舍找岑碧琼,但又怕被学生会的巡查队发现,于是先来到宿舍区的一家小卖部假装买东西,顺便观察观察情况。



    在确认学生会的那帮“脖子上吊着个用来炫耀的红牌牌的”SB,也就是拣软柿子捏地对新生耀武扬威、发号施令,而对老生们的违纪违规行为选择性失明、连个大屁也不敢放的时候,蒯晓松买了一份《体坛周报》,一边看着,一边往0栋女生宿舍的大门走。



    就在一脚快要迈进大楼的时候,门口传达室值班的大妈叫住了蒯晓松。她上下打量着蒯晓松问:“你个伢子,干莫子(什么)咯?!么(我)瞧你好久了,你还不看么(我)!”



    蒯晓松这一阵子也听懂了一些湘音,就笑着说:“阿姨,我是学生会的,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不要脸的男生!”



    “学生会的?么咋不晓得你咯?!你有红牌牌么?”那大妈见蒯晓松走路进门和回答问题不慌不忙,半信半疑地问。



    蒯晓松继续笑呵呵地答:“阿姨,你还相信那红牌牌?你要几个我都能到外面打印店过塑给你。你要觉得我不方便进,我就撤了,正好我还有事来着!”说着,蒯晓松转身欲走。



    那大妈看蒯晓松这派头,觉得是自己人,就说:“你要去就去咯,拉(那)些不要脸的老生吆,大伯(白)天的困(睡)觉!”



    蒯晓松笑着,礼貌地说了声:“谢谢阿姨!”就赶紧进了0栋女生宿舍门。为了掩饰,他并没有上楼梯,而是先选择了在一楼楼道内转悠。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阴暗潮湿,唯一与男生宿舍不同的是,女孩子们大概更讲究卫生一些,洗的衣服多,整个楼道都挂着N衣N裤之类的东西,让第一次成规模见到这些东西的蒯晓松感到既兴奋又羞涩。



    岑碧琼所在的701寝室的门虚掩着。蒯晓松敲门的时候,里面的岑碧琼似乎没听到。二次敲门的时候,岑碧琼才懒洋洋地问:“谁呀,有事吗?请进来吧!”



    蒯晓松站在门口笑着看她的时候,岑碧琼有些意外。她高高坐在蚊帐内冷冷地问:“你不去好好上课,来这里干什么?!”



    蒯晓松笑着问:“我可以进来说话吗?!”



    岑碧琼不置可否地问:“你怎么从大门进来的?”



    蒯晓松装作很自豪地说:“覃于康那二B都能进来,我当然比他更有办法啦!”



    岑碧琼没听懂当然也不相信蒯晓松会说脏话,就问已经大喇喇坐在了贾媛媛那个干净的凳子上的蒯晓松:“覃于康二笔是什么意思?”



    蒯晓松有些尴尬,深感习惯成自然就是素质和涵养,便含含糊糊说:“覃于康数学很好,但比较狂,我们男生都叫他二笔,也就是二支铅笔,大概意思跟二次函数差不多!”



    岑碧琼笑着说:“没想到你们男生都这么有创意。我们宿舍的贾媛媛语文很好,但总是酸文假醋的,我看也可以叫她二笔,不过是二支毛笔!”



    蒯晓松说:“你笑的样子很好看!不过你不能叫贾媛媛二B,她未必喜欢!”



    岑碧琼挑战性地看着蒯晓松说:“我就喜欢叫她二笔,她就是二笔,怎么样?!”



    蒯晓松也不敢越描越黑,就笑着说:“你喜欢,我也喜欢,我随你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岑碧琼忽然说:“蒯晓松,以后咱们还是好同学吧,你说呢?!”



    蒯晓松没说什么,顺手从桌子上的笔筒里拿出支水彩笔来,在估计是贾媛媛专用的一叠信纸上写了个大大的繁体“爱”字,然后举起来,看着岑碧琼说:“你认识这字么?”



    岑碧琼看着那个大大的繁体“爱”字,当然也能猜到那就是个“爱”字,就说:“我不认识!”



    蒯晓松听了说:“这也难怪,咱国家文字被那些个乌龟王八蛋一简化,就变的‘爱’没心了,‘义’无我了,‘学’没文了,‘国’没域了,不伦不类,不三不四了!”



    “蒯晓松,没想到你也说脏话了!”岑碧琼似乎听不下去了。



    蒯晓松连忙辩解说:“王八蛋可不是脏话。我看书上说,中国古代有‘八端’之说,就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端’是做人之本,忘了‘八端’就是忘了做人根本,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以讹传讹成了‘王八蛋’。”



    岑碧琼听了,就揶揄说:“真有你的,蒯晓松。说脏话都能找到理论根据!”



    蒯晓松笑嘻嘻地说:“这都是因为你!感谢爱情让我成长,感谢你,让我变得上进!感谢爱情,让我看了不少书……”



    “蒯晓松,你给我严肃点!油嘴滑舌、巧舌如簧、装腔作势、虚与委蛇!知道吗,这才是你!这才是真实的你!”岑碧琼厉声打断了蒯晓松。



    这几句话,字字穿心,像德国M42机关枪一样碎裂了蒯晓松的心。他喃喃地说:“是的,这才是真实的我,这就是你心中的我!”



    岑碧琼默不作声。蒯晓松就继续说:“在别人,甚至我父母那里,我可以装,可在你面前我就不想装。这就是爱!因为我的心是你的,我愿意对你坦白一切,我觉得这就是爱,一种过去从没有过的感觉!”



    “你别说了,别说了,咱们是不可能的!”岑碧琼忽然喊着,开始哭了起来!



    女孩子的泪水可以冲垮任何堤坝。岑碧琼一哭,蒯晓松就慌了,他觉得手足无措,他觉得自己遇上了天底下最难处理的事情,他头脑一片空白,像张大实木桌子一样呆住了。



    “为什么我们不可能?!天下之大,难道没我们立锥之地?!”蒯晓松这段时间图书馆没白跑,像春秋战国的士子一样说了句很文且很豪的话。



    “你走吧,我这里不方便的。走的远远的,以后不要再来烦我,算我求你了!”岑碧琼哭着,继续说。



    此时此刻,蒯晓松也觉得想流眼泪。他木木地起身,对岑碧琼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希望你注意照顾自己,否则,我会很难受的……”



    戚响说的“期末考试三门不过关就要退学”的事,很快由公东高在“老板”那里得到了确认。



    “老板”说,学院并不是变T,而是对大家的未来负责。中国大学即将扩招,你们可能是最后一批国家统招统分的学生了!挤过高考独木桥就万事大吉成为天之骄子、国家干部的时代就要作古了!



    公东高听了,伸伸舌头说:“真是太可怕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在班主任面前伸舌头。第一次是中学时,那次班主任因为北京发生的事,借题发挥说,帝国主义将把和平演变的希望寄托在第六代人,也就是你们这一代人身上!公东高当时也伸伸舌头说,真是太可怕了。



    “老板”还说,因为就业市场的竞争,这些年我们学院的毕业生在就业面试和笔试中屡屡露怯。公东高就问,听说毕业走向社会后不是重视实际能力吗?怎么还要考试啊?



    “老板”就笑着说,注重能力不假,可人家一见面怎么就知道你有没有能力?能力又不是写在脸上的!考试可能影响我们的一生。我们老生当中现在最流行的是考三证——英语等级证、驾驶证,再就是律师资格证。



    公东高又插话说,这三证我也喜欢,可潘老师你说说,咱国家学生都在学英语,英语需求市场有那么大么?再说驾驶证,咱们考了,还不得在兜里闲着?不说有没有钱买车,不说汽车够不够,我看那山南路就只配咱骑自行车,这还是在省会城市!律师资格证就更不用提了,咱政治课上都说,咱国家最大的问题是有法不依、执法不严,娘希匹,律师资格证有个屌用啊!



    “老板”觉得公东高这孩子最后一句话太放肆了,就生气地说,公东高,就你牢骚多!我跟你说,一个没三证的人是没资格评论这三证的长长短短的!



    以上对话没用引号,是因为都是公东高中午回315寝室后转述的。当然公东高在转述后也埋怨“老板”说:“没想到潘老师也不讲道理!说什么‘没三证的人没资格说三证’,扯淡!太监没老二,就不能说有老二的好处与坏处了?!”



    戚响和林雪听了,都哈哈大笑。林雪就说:“老高,你这类比可有点骂自己啊。咱能跟太监比?你应该说,难道没结婚证的人,就不能评论结婚证的长长短短了?!”



    戚响也说:“是啊,老板那是气急败坏后的强词夺理,在逻辑上属于人身攻击。平心而论,我认为老公的话在理!”戚响还是习惯于叫公东高为“老公”。



    这阵子,蒯晓松已经吃完饭和衣躺倒开始睡午觉了,连饭盆子也懒得刷,在那猪槽一样脏着。公东高、戚响知道他有心事,也不理他。



    但寻白羽大概真体会不到蒯晓松的种种,就说:“晓松,你今天哑巴啦?你可得好好学习呀,我听说由于成绩差,去年那一届老生中有368人受到学院警告,97人被劝退学。”



    蒯晓松知道,可能因为抄过寻白羽的作业,寻白羽瞧不起他,就没好没气地嘟囔说:“你狗眼看人低啊,我肯定不会落下的,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



    寻白羽是属于敏G而自尊心强的那类孩子,自然对人家说他“狗眼看人低”有些接受不了,就翻脸说:“蒯晓松,你咋说话的?你爱咋咋地!关我屁事!我看人家看不上你,真是活该!”



    寻白羽这句伤口上撒盐的抢白,让蒯晓松火了,他猛地起来,指着寻白羽就说:“你放屁真臭啊,谁看不上我了?!”



    怕两人起冲突,公东高堵在了中间。林雪赶紧拉上寻白羽要出门。戚响则对蒯晓松说:“大家都冷静下,都一个寝室的,担待点。”



    蒯晓松面子受损,又肯定想找个出气管道。戚响不劝则罢,一劝反而来劲了。他顺手抓起一本书就扔向了出门的寻白羽。



    寻白羽也不依不饶,在林雪使劲拉缠中回头对蒯晓松说:“别以为你牛高马大的,山东大汉咋地啦?都是武松、李逵转世呀?不他妈的也有西门庆吗?!我怕你了!”



    公东高见蒯晓松又想追出去和寻白羽动手,就生气地说:“你们也他妈太屌了!咋了?我们三人的面子都不给?好啦,我们不劝了,你们上前打,最好往死里打!还嫌咱315寝室丢人不够?”说着,拉上戚响和林雪就要离开事发现场。



    蒯晓松和寻白羽自然也知道见好就收,就都不再吭声了。



    女孩们有时比男孩还直白。



    这天中午,吴萍和欧阳云先回到了寝室。吴萍见岑碧琼哭得两眼红红的,就问:“班长,你是来了那个了吧?是不是很疼啊?!我妈说过,要很疼的话就得马上去医院!”



    岑碧琼有些脸红,在蓦地感到吴萍的心其实很细之际,含含糊糊地点点头,说:“没事的,没问题!”



    欧阳云觉得吴萍有些太直截,就说:“你呀,也真开放。女孩子的事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吴萍笑着说:“你们可真是虚伪,来了那个可是关系到咱们健康的大事呀,你们遮遮掩掩的就解决问题了?!要我看呀,班长应该补补铁,吃芹菜最好!”



    欧阳云最不喜欢别人一套一套的,就反过头劝岑碧琼说:“班长,你也别难过了,还是把心放在期末考试上转移下吧!”



    随后进来的房莉莉也说:“是啊,要是考不过去,就太对不起父母亲了,真没想到大学还会退学和留级!”



    吴萍就冲她说:“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哩,不过只要我们大家都考过班上那些臭男生就没问题了。我听说只要不是倒数几名就行!”



    “哈,你这不成了和朋友在森林里遇上狗熊,先穿好自己鞋准备跑赢朋友的那位了!”欧阳云觉得自己从品德上对吴萍产生了质疑。



    吴萍听了说:“是又怎么样?中国式竞争不就是窝里斗吗?生存第一吧!”



    房莉莉说:“道理是这样。但我觉得让班上某个男生退学或者留级,有点残酷!”



    吴萍面无表情,说:“就你仁慈,就你心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就是中国的现实。比这残酷的多啦!”



    岑碧琼依旧不吭声。房莉莉拿出开玩笑的劲头说:“说吧,班长,想吃什么?芹菜炒腊肉?本小姐满足你的所有要求,为你打饭!”



    欧阳云也开玩笑说:“你不至于想吃清炖那谁的肘子吧?”



    岑碧琼赶紧说:“谢谢你,莉莉。我什么也不想吃,就想安静一番!”



    吴萍有些不屑地看着岑碧琼说:“哼,为一个臭男人,至于么!”说着扭着屁股自个儿先去打饭了。



    房莉莉怕岑碧琼生气,就说:“吴萍她说话就那样,我们习惯了就好了。蒯晓松不算臭男人,但你不能不吃饭呀!”



    欧阳云也说:“吴萍这家伙大大咧咧的,也很难得,她那是心理素质好的表现,值得我们学习!”



    欧阳云正说的时候,戈小星、尹花容、贾媛媛像三只蝴蝶一样说说笑笑地飞进来了,让房莉莉觉得这世道真的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见岑碧琼哭过,尹花容赶紧严肃起来。戈小星则管不了那么多,走过来说:“班长啊,你这么多愁善感就没必要的啦,高兴一点好不好呀?!”说着,过来像地震一样上下左右地摇晃岑碧琼。



    贾媛媛今天兴致也不错,帮着戈小星说:“人家副班长这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泰戈尔说,眼睛为他下着雨,心却为他打着伞,这就是嘿嘿——爱情。”



    “呀,我的文学家,我的大师,中西合璧呀!”贾媛媛的一番话,看样子让尹花容佩服得紧如N衣。文文静静的尹花容忽然跑上前一把抱住贾媛媛,就差像对着苹果一样咬掉一大口了。那时,乔布斯在中国还名不见经传。



    岑碧琼拿她们没办法,也想借梯子下楼,就努力笑着说:“没事的,真的没事,下午我就可以去上课了!”



    见岑碧琼总算恢复了常态,戈小星就开始撺掇贾媛媛,请她和尹花容的客。于是,大家的焦点又转到了贾媛媛身上。



    欧阳云首先问:“媛媛今天有什么喜事吗?请客有我份吗?”



    房莉莉也凑热闹说:“是呀,是呀,除了男朋友,有好事可不可以大家一起分享呀?”



    贾媛媛就卖关子说:“哪有什么好事啊,一篇拙作而已!”



    这让岑碧琼忽然感到有点伤心和失落。以前她觉得自己的一笑一颦、自己的高兴与哀伤是女孩子们关注的焦点。今天才发现,这个世界的焦点其实每时每刻都在变。也难怪那些明星们会时不时就要制造一点新闻乃至绯闻,原来是怕失去焦点位置呀。



    贾媛媛今天之所以心情不错,显性的原因是她的一篇C女作在潇湘工学院院报的副刊上隆重发表了。隐形的原因则是上次那个偷了她钱包,又给她写信的男孩在今天来的一封信上说,他被拘留过了,并对自己的行为表示忏悔,还请求贾媛媛的原谅。



    第三节课课间十分钟时,戈小星把收到的那封信交给贾媛媛后,贾媛媛有点怕打开。就仿佛那里面是一把利刃抑或是一颗定时炸弹。她想把那信扔了,但戈小星在一旁伟岸着身躯说:“扔了不正好显得我们怕他么?我帮你拆吧,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拆开那信时,依旧是一张照片。不过这次照片上是一个帅哥,贾媛媛认出,就是那天公交车上那个用美男计偷她钱包的大男孩。所附的信,写的语无伦次而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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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媛媛同学你好: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估计我已在拘留所。非常抱歉,我刚刚收到传票,他们要我到里面住十五天。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的思念,我的一见钟情。请原谅我给你制造的麻烦。请原谅!



    此前,我曾经想鼓足勇气去找你。当然,我也知道你们都在防范我。突然觉得这算什么爱?我告诉你,我是小偷,但我不是土匪。对你我充满自信。但这次一进去,我就觉得配不上你了。那么我就选择放弃吧,我答应,我不再让你烦心,以一个男子汉的名义!



    请你记住,有一个男子曾经对你一见倾心,那个人就是我,照片上的我!



    知名不具。潇湘市开贵区水工殿五巷39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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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媛媛看完信后笑着把信递给戈小星,小声说:“没事了,那家伙让警察逮住了,你看看吧,写得口气还比较大。还知名不具,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一样!”



    戈小星在看完信后握紧了拳头说:“这个坏蛋,真该关他15年,害得我整天提心吊胆的。现在好了,看他还浪漫,哼!”



    贾媛媛听了就说:“小星你也太狠了。咱们都是学法、懂法的,他也就小偷小M的,15天教训一下足够了。”



    戈小星嘿嘿笑着说:“怎么啦?你心疼了?不过这么帅的一个帅锅(哥),我也心疼耶!”最近戈小星香港电影看多了,说话老是带尾音。



    贾媛媛说:“那好啊,有空你就去找他呀!”



    她俩在阶梯教室外的楼梯拐角处窃窃私语和神神秘秘之际,引起了张宝的注意。



    张宝试探着过来,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贾媛媛冷冷地说:“没你的事,我们女生说私房话,一边看你的书去吧!”



    张宝小心地说了声“对不起”后并没有走,而是讨好地对贾媛媛说:“社长,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过这消息你估计知道了。”



    “有好消息就赶快说呀,是不是请社长客呀?”戈小星抢着问。



    张宝没敢吭声。贾媛媛看了他一眼说:“说吧,什么好消息!”



    张宝说:“我看到报纸上有你一篇文章,我都收藏起来了。估计你早就知道了!”



    贾媛媛有些意外,忙问:“什么报纸?啊,我想起来了,是咱们院报是吧?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张宝见贾媛媛高兴了,连忙说:“在我书包里,我马上去拿给你!”说着,赶紧向自己在阶梯教室的座位上跑。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贾媛媛忙说:“别着急,对了,你可以坐到我这边来的!”



    张宝以为听错了,忙转身问:“什么?到你这里?”



    贾媛媛没发话,径直和戈小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就见那张宝拿着一张报纸,像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地来到了戈小星和贾媛媛所在的一排,并隔了一个座位正襟危坐在了贾媛媛身边,居然连书本也忘带了。



    贾媛媛又气又好笑,怕引起上课老师注意,赶紧推了自己的一个笔记本给张宝。张宝这才反应过来,也赶紧把那张报纸给了她,开始假装专心听课。不过由于贾媛媛她们就坐在第三排,任课的那位女老师已经注意到了她和张宝的小动作,便皱起了龙虾般的眉毛。好在张宝和贾媛媛都泥塑木雕一样没敢再动。



    那女老师估计教学经验不够丰富,或者说水平有限抑或出工不出力,把一堂语文课讲得跟数学课一般乏味,非常考验同学们的耐心。大概是对大课堂的整个秩序不满,那个女老师在勉强讲了10分钟贾谊的《过秦论》后,开始挑开了学生们的毛病。她说,一堂课的成败,因素很多,但最关键的就是同学们的配合,可现在,有的同学竟然连课本都不带,这怎么能行呢?!



    戈小星觉得那老师说的就是张宝,特意做了个鬼脸给张宝。张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一低头间,张宝忽然闻到一股异香。那香味并不是香水散发出的那股子工业味道,而似乎就是近在咫尺的贾媛媛身上发出的。那香味让张宝瞬间心血管膨胀,既兴奋又如同堕入梦境中一般,还有一种急于接近贾媛媛的冲动。



    那香味在让人获得短暂而永久的奇特记忆后,张宝忽然想起,有本书上说,C女都是有体香的。这种体香是一种很吸引男生的味道,在女孩子兴奋或者愉快的时候就会散发出来。只是每个人的气味散发浓度不一,有的很明显,有的淡淡的。



    此时的贾媛媛正专注于自己报纸上的大作,并没有留意张宝的变化。而即使已经到了下课的时候,张宝也依旧呆坐在贾媛媛身边的那个位置上,似乎舍不得离开一样。



    后来张宝专门查过关于体香的记载,发现少女的体香是真实存在的。一种学说认为,人体能蕴藏和释放自身性香,这种性香是男女性身体内雌二醇酮作用的结果。还有一种学说认为,人体分泌的汗液中有一种成分叫丁酸酯,其浓度在适中的时候就会发出女性别具魅力的体香。



    不过古籍中关于体香的记载有点负面。据说古代美女中,以体香著称的首推西施、杨贵妃和香妃。西施因模样俊俏,身有香气,被越国大夫送给了吴王夫差,吴王还特意为西施修了香水溪、采香径等,每天在芬芳馥郁的气氛中与西施寻欢作乐。



    关于杨贵妃,文献记载说,开元二十八年,唐玄宗行幸温泉宫,遇一美姬,香气袭人,玄宗为之倾倒,封为贵妃。李白大哥曾被召写清平乐诗,诗中有“一枝红艳露凝香”和“沉香亭北倚栏杆”,都突出了一个香字。



    清代的香妃也是记载比较多的。香妃是南疆喀什人,大概是哈萨克还是什么族的,反正不是汉族姑娘,因体有奇香而迷住了乾隆,被封为香妃。



    在国外,香女其实也很多。据有关仪器检测,法国女性有酪香味,英国女性是藕香味,瑞典女性带木槿香味,德国女性散发出香木味,而美国女性则是藻香味……



    贾媛媛发表在院报副刊上的大作只有巴掌大小,题目叫《你看,你看,月亮的脸》。风格和调子跟1991年流行的孟庭苇的那首歌有点类似,不过内容写的却是怀念她姥姥的事。



    因为和那个美男小偷一了百了,因为自己的文章第一次变成了铅印字,贾媛媛今天觉得特有成就感。课后,她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拉着戈小星起身走,并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潮下楼,而是拿着那张院报,主动来到讲台上的语文老师面前求教。



    见其他学生都丢下自己宛如逃难一样往阶梯教室外面涌,唯有一个女孩子过来和自己探讨文学,那女老师自然感到很安慰。就耐心而亲切地回答起了贾媛媛提出的几个写作问题,直到阶梯教室内只剩下耐心等待贾媛媛的两个“保镖”——戈小星和尹花容。



    通过交流,贾媛媛知道,面前这位刘老师的夫君就是院党委宣传部的陈副部长,院报业务居然也恰巧归陈副部长管理。



    就在戈小星等不急了之际,贾媛媛终于谦虚地递上了有自己文章的那张报纸,客气地请刘老师点评和指导。



    刘老师估计也是急着回家做饭,就粗略看了看贾媛媛的那篇月亮的脸后,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对亲情感悟得这样深。这样吧,以后你要写什么文章了,可以直接去找我老公,就说我推荐的,他的文学细胞比我密集。而我,你也看到了,教学效果不大好!”



    贾媛媛听了,就赶紧说:“刘老师您过谦了,其实这不是您教学的问题,是社会风气问题。您知道,现在很多人对文学比较迷茫!”



    戈小星也帮腔说:“也真是这样,你看咱学院那专业,什么行政管理啦,电子商务啦,就连英语都是一个系的规模!”



    刘老师听了,笑着对贾媛媛说:“你这个女孩倒蛮善解人意的,将来肯定能找个好老公撒!”



    贾媛媛没想到看上去严肃的刘老师也会开这种玩笑,就很正色地说:“刘老师,其实我认为我们这个年龄应该是学习第一的!”



    刘老师有些尴尬,就借故说,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该去食堂打饭了,开始收拾讲义准备走了。



    贾媛媛这才想起,自己的笔记本还在张宝那里,就问戈小星:“张宝呢?把我笔记本拿走了?这人咋这么没礼貌!”



    尹花容面无表情地插嘴说:“你呀,那么凶,把人家早吓跑了!”



    贾媛媛笑着说:“是吗,我凶吗?我让他坐过来他都不敢,真不像男子汉!”



    戈小星说:“人家估计是为你着想哩,这是上大课,怕影响不好!”



    贾媛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都是好同学,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他鬼鬼祟祟、唯唯诺诺的,反倒让人觉得不正常!”



    戈小星说:“每个人风格不一样,我倒觉得他那傻样子很纯很好玩的!”



    贾媛媛说:“小星你今天怎么老跟我唱对台戏?一小时前说那个小偷不错,现在又为张宝张目,还是我保镖呢!”



    戈小星想辩解,尹花容说:“小星她这是羡慕你啊,有那么多人喜欢。要不,中午你请客,怎么样?!”



    贾媛媛说:“还羡慕呢,我都烦死了!请客就请客!”



    就这样,从楼里出来,三个女孩一路踩着院广播站发出的萨克斯独奏《M莉花》的节拍,说说笑笑,让中午的阳光显得更加灿烂和温暖。



    大概一周后,潇湘工学院的期末考试如期进行了。



    两天的考试结束后,除了岑碧琼看上去依旧心情欠佳,女孩子们估计自我感觉良好,个个显得喜气洋洋、轻松活泼。



    除了资深队员尹花容,欧阳云和房莉莉也加入到了吴萍主导的交谊舞团队。于是,女生寝室在这个寒冷的周六晚上成了交谊舞演习场。



    虽然戚响认为人家弹琵琶有点像抱个大头娃,但身材高挑、体型玲珑的吴萍具有舞蹈天赋是真的。紧身衣、牛仔裤和细跟红舞鞋一穿,耳麦一戴,音乐响起的时候,吴萍整个人就会很快达到舞蹈的癫狂境地。



    在女孩子堆里,吴萍好像是不喜欢哭的。她曾对尹花容说,如果有个男人让我大哭一回,那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了。当时尹花容就笑着问她,覃于康算不算?吴萍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顺手指着停在教学楼下的一部越野车反问:花容,你说,那车怎么身后还有个轮子呀?



    在贾媛媛看来,舞蹈就是吴萍哭的方式,或者至少是发泄管道。在尚能穿单衣的时节,有一次估计跟覃于康还是谁闹别扭了,吴萍一回到寝室就故意拿口红之类的东西将自己搞的很浓艳、很恐怖,然后戴上耳麦疯狂自舞达半小时,把贾媛媛等人差点没吓昏过去。



    后来,估计是胆小的尹花容出去叫女生宿舍门口的那阿姨进来干涉,吴萍才作罢。



    除了独舞,吴萍的拉丁舞和更简单的交谊舞也跳的不错。管着团员花名册的公东高曾经有幸看到过吴萍的档案,那上面好像有她在中学跳拉丁舞夺冠的记录。



    吴萍有个性的一点是似乎永远想和组织刻意保持着距离。公东高说,机械系本来是想让吴萍担任全系舞蹈协会理事长的,但被吴萍一口回绝了,且话也说的很冲。吴萍当着几个学生会干部说:“就咱系那些个女生,成立个近视协会尚可,千万别糟蹋了舞蹈……”



    那几个已经镀上了一层官气的老生们不忿,其中有一个好像是学生会副主席的,就说吴萍说话太偏激。吴萍笑着对他说:“说真话当然偏激了!”



    也难怪,学工科的女生大抵是不注重打扮的,更多的还像在中学一样,戴着廉价的、与脸型很不相称的近视眼镜,平时还喜欢穿运动衣之类。让她们搞舞蹈,不是逼着杨丽萍同志转行当搬运工么!



    主管全机械系社团和协会工作的赵副主任,在听了那些学生会干部添油加醋的汇报,或者就是指责和批判后,笑着说:“浮(吴)萍盖(这)女娃子蛮有国(个)性嘞。打翻(大凡)油菜(有才)的,都盖(这)样,算了,不让她搞了!”



    显然,公东高对此非常遗憾。因为如果吴萍从了,将是全班乃至本届新生中最大的“官”,那样对本班在系里某种地位的巩固,对本班同学在系里的发展,都将产生实质而深远的影响。



    公东高也专门找吴萍谈这件事,想让吴萍回心转意,兼让系里知道他做思想政治工作的水平很高,但没有成功。



    对公东高的婆婆妈妈、唧唧歪歪,不耐烦的吴萍说得更气人:“凭我的实力,小学入团、中学入党松松的,但本姑娘就是不稀罕!”



    公东高说:“难道你不知道,当学生干部对毕业分配工作有好处吗?”



    吴萍笑着说:“我哪能够想那么远呀?!吉人自有天相。我觉得最现实的就是当个学生干部就没自由了,更别说谈男朋友玩了,你说呢,小公公?!”



    公东高也不生气,继续说:“这个不矛盾。男朋友你可以悄悄谈,很多老生不都是这样,倡导乃至管着不让别人谈情说爱,那是为了方便自己可以悄悄地大谈特谈!”



    吴萍说:“这就是我不屑与你们为伍的深层次原因!”



    被吴萍拒绝后,公东高还总结说,女孩子感性的成分多一些,她们选男朋友可能也需要跟自己的兴趣爱好联系在一起,并认为那是志同道合的一个方面……



    刚入校那一阵子,整天像人造卫星般围着吴萍的,除了覃于康还有戚响,甚至公东高也算一个。



    跳舞或许是女孩子主动接近男孩子的一种方式。只是,戚响对双人舞的领悟似乎永远停留在少林武术的勇猛,而非一些南派武术的轻盈上,所以在屡屡踩踏得吴萍苦不堪言后,最终让肢体协调能力更强的覃于康捷足先登,进而在对吴萍的感情竞争上占据了上风。



    但凡爱好一点艺术的人都有很强的表现欲W和自我价值实现的渴望。在和覃于康跳腻了双人舞后,最近一个多月来吴萍对客串尹花容的舞蹈老师产生了浓厚兴趣,特别是欧阳云和房莉莉的加入更让她乐此不疲。



    吴萍一边喊着节拍做着舞蹈示范动作,一边对尹花容等三人说:“舞蹈这东东,生存的土壤可能很复杂,但在我看来最基本的就是自由。当你达到一个身心自由的境界,一切套路就不是套路,而无套路就是有套路。”



    这句话让尹花容、欧阳云、房莉莉听得有点糊涂。



    吴萍还提到了戚响,说:“我原以为舞蹈和武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没想到戚响那混蛋就跟宋朝将军打仗一样,按图布阵、按部就班,无趣无味。希望你们能够抓住核心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欧阳云也不晓得宋朝将军究竟是如何对抗大辽的耶律氏和大金国的完颜氏的,就说:“你或许要求太高了,人跟人不一样,尤其是对同一个东西的领悟能力,有时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房莉莉也说:“你就教我们最简单的,最好速成!”



    吴萍听了,先对房莉莉说:“我看你跟戚响一个德行,都是不想吃苦和费劲,更不愿意达到自由和随意发挥的境界。搞艺术跟搞男朋友一样,速成的,有味道吗?”



    房莉莉不好意思地耸耸肩,然后看了看安静地坐在C上看《三国演义》裴注本的岑碧琼。



    岑碧琼抬头看看她们说:“吴萍说的有道理,你们好好跟着学吧,可惜我现在没心思学跳舞!”



    吴萍停住自己的舞蹈动作,对岑碧琼说:“你这人就死心眼,跳跳舞或许就可以解脱,寻到新的乐趣,知道么?”



    岑碧琼说:“看《三国》,不也一样?”



    吴萍夸张地笑着,仿佛看到大猩猩娶了狒狒般说:“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真的无可救药!跳舞和看《三国》相提并论,亏你想得出来!”



    岑碧琼认真地说:“其实很多联系都是人看出来的。我现在就觉得,《西游记》说明,出身不好,想成佛是有难度的;《红楼梦》说明,出身不好,想嫁人是有难度的;《水浒传》说明,出身不好,想当官是有难度的;《三国演义》说明,出身不好,想创业是有难度的。”



    吴萍听了,便也如炫耀知识一般,说:“什么出身不出身的,现在哪个女生还看什么鬼《三国》,鬼名著吆!都说‘儿不看《西游》,少不看《水浒》,中不看《红楼》,老不看《三国》’,我看呀,女生断不可看四大名著!”



    尹花容觉得吴萍的观点有点问题,就一边练习着刚才吴萍示范的节拍动作,一边试探着说:“看《水浒》让人学会争斗,看《三国》让人学会权谋,看《红楼》让人顿生缠M,《西游记》可是老少皆宜、男女都可看的经典童话呀!”



    吴萍纠正了一下房莉莉有点生硬变形的动作后,说:“我听贾媛媛也是这个观点,或者说你们喜欢文学的都是这个观点,可我觉得太表面了!”



    吴萍做着另一个舞蹈动作继续说:“问你们个问题吧,为什么孙悟空能大闹天宫,却打不过路上的妖怪?”



    岑碧琼听了就举手说:“这个问题我知道——大闹天宫时碰到的都是给玉皇大帝打工的,所以大家都出工不出力,更不会卖命。而在西天路上碰到的妖怪都是自己出来创业的,所以比较拼命!”



    房莉莉和尹花容觉得岑碧琼说的很有道理,都给她鼓掌。



    吴萍也说:“完全正确,加十分。还有一个问题是,《西游记》中最色的人是谁?!”



    “猪八戒呗,不会是唐僧吧!”欧阳云回答。



    “错了,”吴萍说,“如果你阅读仔细些,就会发现,最色的其实是孙悟空。你看他每次他见到女妖精,都会兴高采烈地尖叫一声:呔!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房莉莉听了,噗嗤一声笑了。欧阳云反应慢一点,不知道房莉莉因何而笑,就说:“打是亲,骂是爱,该不是孙悟空喜欢打女妖精,反而证明他爱女妖精吧?”



    吴萍笑着说:“你这样理解也行!”



    就听尹花容对吴萍说:“你刚才还说,女孩子不可读四大名著,看来你是细读过了的!”



    吴萍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