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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摇摆不定
    “田军旗这个小王八蛋,躲在后面煽风点火地说要泡妞,出了事让别人当炮灰,他自个先猴一样跳窗户跑了!他这是让我们拨撅子他偷驴呀!”



    只穿件迷彩背心的李胖子抱着膀子,像个等了一整天却没找到事干的农民工一样,蜷曲着腰坐在冷冷清清的公交车站牌下那个已经碎裂的路牙上,远远看着斜阳普照在定鼎门遗址上,开始骂人了。



    一旁,眼青、脸肿、背上和胳膊上还隐隐作痛的王地道,用他那浓浓的信阳固始话埋怨说:“过去你也是身手敏捷,上墙揭瓦跟发春的狸猫一样,咋转业不几天,就虚球了,连个窗户台都翻不了!今天要不是你卡窗户上耽误事,我早就跟着他们几个跳出去了!”



    李胖子苦笑着说:“他娘的,咱不今天点背吗?!那熊包间的破窗户也太他妈小了,正好卡住了我屁股。唉,人要倒霉,他喝凉水都塞牙!这不,炮没打成,惹了一身骚……好在咱五个战友走了仨,没被全歼,也他娘的算是胜利突围了!”



    郊外的风还有点凉,正在准备长高的玉米地里弥漫着一股子大粪的味道。新区正在开发中,人气严重不足。除了宽阔的道路显得真他妈不错,更多的地方依旧是一片片玉米地、小麦地或是荒草地。除此之外,就是拆迁后村庄那断壁残垣和因为资金不足而停下来的半拉子工程,再就是偶尔蹿出野狗、夜猫乃至野兔的建筑垃圾或生活垃圾堆积场……



    幸亏还没到晚上,否则,即使是李胖子这样的汉子,也会本能地觉得应该带把军刀防身,并莫名其妙地担心,会有人忽然从后面一锄头搉晕他,洗劫掉他身上的贵重物品,乃至让他仅剩条裤头。



    临时线路上,公交车估计半小时能来一趟就算高抬贵手、就算是全心全意为人民而不是为人民币服务了。出租车更稀罕。刚才,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但那个像青面兽杨志一样,半边脸上满是青色大记的司机,却一定要凑够四个人,才肯跑一趟!气得李胖子圆瞪着林冲风雪山神庙一般的眼神准备打人。只是还没等他出手,那车已经撇下他们,一道烟地跑远了。



    “要不是你今天拉着,我肯定揍他娘的那些怂货!抽死那帮丫的!”按着自己胳膊上依旧生疼的瘀块,王地道恨恨地对李胖子说。



    “丫的”即“丫头养的”,是那几年洛阳流行的骂人话,是指对方没名分、地位低下。据说还是句北京话,源自王朔那信球。



    王地道是个敦厚壮实的汉子,会武术更会格斗,据说腿上有两下子连环功夫,在当兵服役,给一帮军队退休干部看家护院时号称“王北腿”。



    去年春上,王北腿在田军旗位于华山路的出租屋喝酒,喝多了就借口出门打电话,到出租屋对面的马路僻静处方便。在提起裤子的一瞬间,北腿在晕晕乎乎中看到不远处的牌子上写有“华山派”三个大字。忽然就想找人切磋一番,于是哇咿一声就冲了进去,结果,四五个戴大盖帽的一起冲上来,直接就把他给按倒了。听王北腿醉醺醺说,要跟“华山派”比武,人家就训他道:“你个信球、醉鬼,‘华山派’下面还有‘出所’俩字,你就没看见?!敢吆喝着冲击国家政法机关!”



    最终,王北腿被锁暖气片上半宿,害的田军旗找了一晚上,压根就没想到就在近在咫尺的派出所。



    李胖子依旧呆呆地看着远处没出声。他的视线里,有几个穿着环卫工黄夹克的中年妇女,似乎正坐在定鼎门那边的废墟上痛哭着,不知道为啥。废墟边那个门可罗雀的工地门口,竖着个颇具个性的安全警示牌,上面写着:“亲爱的工友们,在外打工,注意安全,一旦发生事故,别人睡你媳妇,打你孩子,花你的抚恤金!打工安全,为你自己。”



    林雪就接过王地道话茬说:“在集权国家里,暴力和谎言永远是孪生兄弟。他们打人是执法,咱打人就是袭警。你要动手的话,一定够我们喝一桶的,恐怕我们今天都脱不了身。小不忍乱大谋啊!”



    就听李胖子冷笑着说:“燕巢于飞幕之上,鱼游于沸鼎之中。站在风口,猪还以为自己是有翅膀的鸟!打架的最高境界是嘴上亲善,最好用甜言蜜语向对方示好,然后猛地掐脖子、掰胳膊、捅刀子!没这点战略决心和策略,就少他妈的装大头鱼、红头蒜和洋葱!”



    王地道觉得李胖子这是在编着词儿骂他,更是在灭他这个老兵的威风,一昂脖子,进一步嘴硬说:“你放的都是驴屁!你以为我法盲啊?要捅刀子那就算制造刑事案件了!我王某人赤手空拳就能将那些狗东西打趴下两三个,绝没任何问题的!”



    虽然知道王地道自幼苦练过祖传的通背拳,当兵时也曾在侦查连炊事班干过,但李胖子听了后,还是看着王地道说:“打住!打住!能死你了,就ne(那)吧!你都不知道他们都是些啥人!千万别高估了他们智商,低估了他们的邪恶!你没看网上说,山西太原有一家三口因为讨要工钱,母亲在派出所遭殴打后死亡,父亲也被打断了四条肋骨吗?!别跟国家机器玩,更别跟枪杆子和刀把子斗,都是找死的事!”



    见王地道还想跟李胖子犟嘴,林雪就拆解说:“老王,我知道你有两下子,连续做一万个俯卧撑都没问题。跟你说个真事吧——我老家那边,有个警察在饭馆吃饭,喝多了。见旁边一人吃饺子不蘸酱油,很生气,就问:吃饺子为啥不蘸酱油?旁边那人反问:吃饺子为什么要蘸酱油!就这样,两人吵了起来。结果,吃饺子没蘸酱油那人真的给抓了起来,在看守所关了好几天。”



    王地道将信将疑,对林雪说:“真有这么邪乎的事?!我不信,他姥姥的,简直无法无天了!”林雪说:“这还没完呢。那人出来后一度精神失常,见人就说:吃饺子一定记着蘸酱油、吃饺子一定记着蘸酱油、吃饺子一定记着蘸酱油。”



    李胖子呵呵笑着说:“知道厉害了吧?!最无可救药的是,被奴役的人还以为自己活在自由中,觉得自己真是主人!法制、规矩、规则、公德、羞耻心……这些词儿在中国已经无处可寻了。”



    一个多小时前,李胖子、王地道、林雪三人和十几个男男女女被一辆大货车拉到隋唐派出所接受调查和处罚。最终,除了身上的钱之外,林雪押上了新买的手机,三人才勉强得以脱身。



    大大咧咧,偶尔还有点童心荡漾的李胖子是那种贼骨头。填写罚单时,他还不忘嬉皮笑脸地对办公室那个四十多岁的执勤民警说:“老哥,大家都不容易,咱就穷老百姓一个,也没跟那姑娘干啥,你行行好,看着差不多,就像放屁一样放了我们吧!”



    那执勤民警停住了手上的工作,不屑地看着李胖子说:“瞧你那腐败肚子吧,是公务员吧?!喝着茅台酒、抽60块的中华烟,还哭穷!加罚一百!”



    后来,见林雪扣扣索索,不想押新买的那手机,执勤民警又用洛阳话说:“看nia(你)们ze(这)出息吧!枯抽(皱着)着脸,耍球不大还尽装大yi(尾)巴狼!伸低囊(头)一刀,缩低囊(头)也是一刀,**被抓,可是要开除党籍与公职的!



    瞅着nia(你)们没干坏寺(事)、没坐高台,就不通知nia(你)们单位来领人了!钱儿个(前天),有个街道办副主任奉命到北京截访,就因为**被抓了,虽然他ze(这)也算‘因公殉职’,但人却丢到整个单位了,nia(你)们好自为之吧!”



    林雪想想上官漪,便将那手机押给了民警。末了,还不忘交代一句说:“你们可得给我保管好,过几天我拿钱来赎回去!”说完了又觉得自己很可笑,罚金可远比这手机贵。



    轮到王地道时,大概今天挨了打,还很生气和不服气。就听他说:“让我打个电话!让我在军分区当参谋的老乡过来一趟,怎么样?”



    那老民警看看王地道,说:“nia(你)就别吹牛了!nia(你)这种人,我们见的多了!前段时间有个农民工**被抓,还扯呼说他给北京的大领导家装修过房子呢!千万别觉得混几天社会、认识几个狐朋狗友,听他们吹吹牛逼,就误以为自己朋友多、人脉广,是个人物了!更别得瑟和自欺欺人,觉得出了事会有领导为你出面!这想法太幼稚了!无论你是啥人,一旦落难,能为你冲出来的,只有你那哆哆嗦嗦的老爹老娘!退一万步说,你就是真有后台,人家会为你这烂事出面?也不怕掉价!”



    相对于面前这位老警察的苦心婆口,那些年轻点的男女警察就没有那么多耐心和废话了。林雪看到,有几个男女在接受问询过程中态度生硬,边上一小个子男警察就说,根据有关规定,要对他们逐个进行尿检,看他们是不是吸毒了。一名便衣听了,就随便拿出一撂一次性纸杯,催促和吆喝着,像赶羊一样让那三四个男女挨个去卫生间接尿……



    事情总是在你最不抱期望的时候得到解决,所以,永远不要放弃。走出隋唐派出所后,林雪就跟情绪快要低落到马里亚纳海沟的李胖子说:“那些警察不知怎么想的,其实他们大多数也是平民出身,为什么一当上警察,就喜欢干欺负人的勾当啊?”



    李胖子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地说:“出卖灵魂的人一般都瞧不起出卖肉体的。知足吧,兄弟!今天咱没被吊打、电击、关铁笼、开水烫、锥刺十指就谢天谢地了!唉,小姐才他妈是中国的良心啊!我有个战友说,一次他在东莞提前下钟,领班以为小姐没服务到位,立马上来给了小姐一大嘴巴子,那小姐没办法,又进来,哭着做完了才离开!”



    王地道也附和说:“我觉得也是。至少现在最敬业、最有职业道德的就是小姐了——明码实价,一分价钱一分货,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先服务、后收钱,假冒伪劣、欺诈和霸王条款不多;咱不用行贿、不用看脸色,更不用装孙子讨好她们;顾客有需求,就尽力满足,服务费还可以协商……”



    公交车终于来了,但上面人山人海。林雪瘦点,总算从后门挤上去了,但胖子和王地道努力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被留在了公交站台上。车移动时,林雪在车上见李胖子狠狠跺了那公交站牌一脚。



    车过隋唐遗址公园,在人潮汹涌中,又挤上来一位脖子上挂个老年证、戴个解放帽的老人,一上车他就要求身旁就近的一个小伙子让座。嘴里还嚷嚷说:“现在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不讲公德啊,怎么都他娘的变得无知、无耻、无赖、无聊、无忠啊,我们那时候,可是经常扶着老人过马路的!”



    但那小伙子却不肯让,于是两人开始争执。一个说,你要不说那么多,我早就让了;一个则说,我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一个又说,你们压根就没给下一代留下好的典范;另一个骂道,放屁,明明是你们年轻人不学好,却怪老人……



    后来,两人开始互相辱骂,老的说年轻的长得是一付天生的汉奸相;年轻的则说,老的就是胡汉三再世,演戏绝对不要化妆的。



    再后来,那老人估计是小伙子骂他“坏人变老,老王八倚老卖老、老东西为老不尊、老杂种行尸走肉、老混蛋老而不死是为贼”而恼羞成怒,打了小伙子耳光。不过,在身边人劝说下,愤怒的小伙子并未还手,而是铁青着脸提前下车了。



    那老人坐在小伙子腾出的位子上,情绪激动,喋喋不休地骂道:“老子当年跟着伟大领袖、伟大舵手、伟大导师闹无产阶级文化革命时,你们还光着屁股呢!老子艰苦奋斗打天下,现在坐个公交车你们还唧唧歪歪,算啥J巴事!”



    林雪怕那老人患有心脏病,担心他情绪激动会出事,就赶紧在一边说:“老师傅,以后你没事就别挤公交车了,让你儿子弄个车开着方便!”不想,那老人又把自个情绪甩到了林雪身上,看着林雪说:“你小年轻说的都J巴是屁话,我要是能买车,还来挤这破公交车!”



    车过大学城,林雪从车窗见那林木遮天的科大校园门口,有几位女生把自己打扮成了一手托只破碗、一手拿根打狗棍的乞丐形象,引起了路人围观和聚集。她们身边立着的牌子上写着:“放下有S眼镜”、“重视女性价值”、“我们需要一个平等工作机会”等标语。



    好在随后的五十九中门口还比较浪漫,一男子站在辆白色的奥迪车上,举着一束鲜花好像在求婚。他后面的亲友团打着个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萌萌,高考结束就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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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漪,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去吃螃蟹,涧西这边新开了个光头香辣蟹,很热闹!”



    回到337寝室,林雪急急忙忙翻出了中午刚扔到抽屉里的小灵通。跑下楼通过小卖部的电话重新开通后,又打通了上官漪办公室的电话。



    因为还没下班,也因为那些打麻将的人现在还在午休,3-24单身宿舍暂时很安静。



    “不是跟你说最近我很忙吗?你怎么那么闲啊!我都快烦死了!”



    上官漪这样说着,挂断了电话。她应该真的很忙,林雪刚才打通电话后,足足等了四五分钟,上官漪才接起。林雪从听筒里甚至能够听到上官漪那个同事催促上官漪的声音,而上官漪还笑着跟同事说,没事,让他多等一回。



    林雪正盯着小灵通那忽闪忽闪的小眼睛郁闷之间,上官漪忽然回拨过来了电话,说:“对不起啊,刚才我可能有点应激了,中午你不是换手机了吗?现在怎么还是小灵通的号啊?”



    林雪不敢说手机押在了派出所的事,编瞎话说:“我们同事说我买的那手机过时了,下午的时候,我又过去退掉了。唉,现在的电信行业,都是霸王条款,很欺负人,我找了个熟人才搞定,就那还赔了200元钱!”



    上官漪笑着说:“你办事能力可真强啊!对了,晚上吃饭的事你到时候等我电话吧,我看我能不能忙完今天的工作!”



    这句话让林雪很是安慰也备受鼓舞,就忙不迭地说:“遵命!遵命!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真的很不错!”



    上官漪又说:“你现在这样说是因为不了解我,以后恐怕你就会烦我了,我先忙去了!掰摆!”



    挂了上官漪电话,林雪的心情又恢复了亢奋,忽然想起了大老刘说的卢瑞星中午打电话的事,便又拨通了卢瑞星的电话。



    听上去卢瑞星今天的情绪糟糕透了,一上来就埋怨说:“小林,你跟我摆什么臭架子了!听张宝说你不就是去报社了吗,有什么了不起啊!我打了至少十个电话才回,我还以为你又出事了!”



    林雪听了,耐着性子说:“瑞星,有啥话你好好说,咱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那么以自我为中心?我今天真遇到了点麻烦事!刚买个手机都丢了!”



    卢瑞星在电话那头情绪激动,大骂道:“好好说个六啊!妈的,我杀人的心都有了,刚才想去买把杀猪刀,人家硬是不卖!跟你说,上午我把单位领导电脑桌都掀翻了。老子不干了,老子都想抽死他丫的!白痴还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卖屁股都没人要!”



    林雪知道老同学发飙可能在单位出了人事问题,就劝慰说:“瑞星,你眉宇间一直有一股明亮正派之气,我觉得你是个坦坦荡荡的大好人。但单位上的事你还得耐心,更得从长计议,大家要都像你这样冲动,国家都得彻底完蛋!”



    听林雪这么一讲,卢瑞星忽然委屈地带着哭腔说:“都什么世道啊,你不惹事,事情它惹你;你不招人,那些熊逼人他招你;你混得狗屁不是,单位人笑话你、歧视你,觉得你低人一等;你要混得比他们好,他们又眼气(嫉妒)你、不服你,并想方设法给你使绊子、找麻烦!我不就是业余时间到狗市上干了点生意吗?!他妈的,不打招呼就把我的团支书给ma(抹)了,说什么我贩卖狗狗损害了企业和团组织形象!都一帮啥样的屌人!”



    林雪听了,觉得不是啥大事,就进一步劝慰说:“瑞星,都参加工作几年了,你还那么脆弱!不就是个团支书吗?不让干拉倒,正好你可以进一步干好你的生意!”



    卢瑞星说:“你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啊!为了这个团支书,今年我光献血就献了两次,我觉得这是很有价值的事!上周,我和别人新介绍女朋友去看电影,买完票一看还有半小时,就进了商场门口停的那个献血车去验血和献血,20分钟搞定后出来一看,女朋友却不在了。后来,她给我发短信说:对不起,我不愿意跟一个不经我同意就献血的人在一起。因为你宝贵、纯洁的献血,很可能会流淌在一个可能永远没机会认识的、陌生人的身体中,而那个陌生人,很可能是个有钱买血,但却道德败坏的王八蛋。”



    林雪苦笑着说:“那你说咋办?!你们单位红头文件都下了,不能再收回去吧?要不,你去找找单位领导,说说好话,实在不行就送他只狗狗,换回你的团支书。”



    卢瑞星忽然说:“屁,你把我看成啥人了?让我去低三下四求他们?我还想让他们来求我呢!我压根就瞧不上单位那些货!肉的理想,白菜的命,脸比城墙厚,心比漆还黑,成天玩女人一般宫心计的手段,从来就没有大丈夫马革尸裹的气概!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圆规,无论怎么折腾,都逃不掉回到原点的宿命!我主要就是觉得不忿、不服和不爽!对了,向蕊蕊前几天打电话说,咱学院快要被中南大学给兼并了,听说是本月底就举行并校仪式,你还不知道吧?!”



    林雪说:“自己事情没办好,你还有心思关心学院的事!咱那学校被中南大学兼并了好啊,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卢瑞星骂道:“好你个头啊!原来我总觉得你和贾媛媛几个文绉绉的人,对咱学校感情深,现在才发现,表面上越是爱得深的,越容易成为叛徒和汉奸!也许只有我这样的人,才真爱咱潇湘工学院的一草一木、一枝一叶、一砖一瓦。妈的,将来我有钱了,一定要把咱学校的名字给改回来,把中南大学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林雪笑着说:“听上去瑞星你也文绉绉的啊!买所大学,那得多少钱啊。也许时间会打败爱,但也只有时间懂得爱。我觉得学校跟人一样,迟早是会消失的,你也不必太伤感,更不必太在乎。其实咱潇湘工学院根本不算啥,历史上消失掉的那些富于个性的著名大学多着呢,比如燕京、辅仁、东吴、齐鲁,比如圣约翰、震旦、岭南、雅礼、金陵、之江……这些大学多在1952年遭到撤销,除了东吴大学后来在台北复办,其他都只是在史书上存在了。”



    卢瑞星说:“是啊,比起你说的这些大学来,现在的大学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屁!你说南开大学、南京大学和南昌大学都争着叫南大,那叫什么事啊!从地理上讲,南宁大学更应该叫南大!可偏偏它简称宁大!因此,宁夏大学不愿意了,说,你叫宁大,我只有叫夏大了!问题是宁波大学咋办?不让叫宁大,难道叫波大?!大连大学更麻烦,肯定不能叫连大了,看来只能简称‘大大’了!咱国家老强调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其实,都是癞蛤蟆放屁,你就是一百个臭皮匠他还是臭皮匠;两个SB加在一起,他还是SB,甚至是SB的平方!”



    林雪又问:“向蕊蕊她现在好吗?她倒是跟学校联系紧密啊!”



    卢瑞星说:“小向毕业后一直在广东发展,最近她去了一趟学校,还流了一回眼泪,她的心上人不在了……你知道的,就是冶金系那个。唉,当初她要听你的,就好了……”



    林雪不想旧事重提,就说:“感情的事,冷暖自知,谁都没资格替别人废话的!我有时候也在反思,自己过去是不是对别人的事情过于热心了,让别人反感和误会,甚至让别人难堪和不满!”



    卢瑞星说:“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个道理我懂,有时候我给你打个电话后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毕竟,在这个城市,我们都是无依无靠、无根无基的人!对了,我听你铸造厂那老乡说,最近你找了个女朋友,还不错,啥时候带我这里,让我也鉴赏鉴赏!”



    林雪觉得卢瑞星这是在将自己的军,笑着说:“时机还不成熟,走着说吧!”



    卢瑞星就说:“你那性格我知道的,在女孩子面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穷大方。作为老同学,我建议你以后看着行就好好谈,不行就算了,别傻傻地陪着她,让她混吃混喝的!”



    林雪无语。蓦然觉得,未婚者不甘心,旁观者太热心,已婚者不安心,可能是当代婚姻的三大劲敌。



    寝室外的楼道里忽然传来了谩骂声和打闹声。林雪挂断小灵通出门看,就见同一层楼上,一个短发女子正在被三名中年妇拳打脚踢,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烂,甚至还露了点。听三个女人那咋咋呼呼的辱骂声,林雪判断,应该是原配纠集亲戚上3-24来抓小S了。



    感到非常无聊,林雪就拍住了寝室门,想躺在铺位上好好眯瞪一会儿,想着万一上官漪来电话,也好在晚上有个好的精神状态。躺着躺着,情不自禁又想起了上官漪,就有一种想和她亲热的冲动。



    刚准备起身去锁房门,有人敲门进来了,正是住楼下的霍建彬老师。这霍老师今天西装革履,一脸的喜气洋洋,连脑门上的头发也似乎多了一点。一进门就说:“啊呀,林秘书,我早见你回来了,踌躇再三,才决定上来,不算打扰你吧?”



    林雪就顺势笑着说:“怎么不算打扰?你可成了不速之客啊!还要感谢你哩,要不是你的高音炮,那些老不死的老东西,肯定闹得我们睡不成觉!”



    霍建彬老师估计对林雪称呼跳广场舞的那些阿姨为“不死的老东西”有些不适应,诧异地看着林雪说:“林秘书,你怎么这样说话?那些跳舞的老太太固然可恨,但却罪不当诛啊。咳,你那样称呼他们,我,我觉得有损你形象啊!”



    林雪觉得跟老师说话真不能太随意,就自我解嘲道:“最近我心情不大好,今天还刚丢了个手机,所以话语唐突和粗俗,还望霍老师你多包涵啊!”



    霍老师呵呵笑着说:“大俗大雅,大雅大俗。其实你说出了我们这些知识分子不敢讲、不愿讲的真话和大实话。那些闲着没事就跳舞的老太太,真的是既可悲、可怜,又可恨的一群人!”



    听林雪说丢了手机,霍老师话锋一转,又安慰说:“其实手机也不是啥好东西!破财免灾、破财免灾。今年我们学校至少有三个老师就因为走路看手机而撞在了树上、墙上或别人的车上。其中就包括去年跟你介绍的那个穆老师!”



    “更悲哀的是,听说市电视台那个女主持人——她还是我偶像哩,边接听手机边进电梯,但电梯门开了,里面却是空的,整个人摔到了电梯井里。”霍老师继续说,“所以,最近我一直跟媳妇交代,一定要看清电梯再迈脚,更不要进电梯玩手机!”



    林雪刚准备插话,就听霍老师继续飞溅着唾沫星子说:“电子时代,我们还有个害人不浅的坏习惯——那就是不分场合和时间,只顾埋头玩手机。耳塞一戴,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睛直瞪,方寸之间天地宽,似乎玩手机很时髦,似乎手机成了攀比和炫耀的媒介,似乎手机成了排斥万物的借口。这让我想起了清朝末年,中国人几乎人手一杆烟枪的盛景,我们躺着看手机,那就跟躺着吸烟枪一样,不能不说是个丑陋的行为啊!”



    林雪赶紧接腔说:“是啊,是啊,我个人最反感那种不分场合,都拿个手机埋头点点按按的人,好像一部手机就是他的全部,完全不与周围的人交流和沟通。扔掉手机、拔掉网线、关上电脑,读几页自己喜欢的书,出门到阳光里走走,要么骑自行车,要么暴足,到天黑再约几个朋友找个地方喝点酒、聊聊天,或者随便做些什么,不也是很好吗?”



    霍建彬就打岔说:“我试过了,但那样一天下来,你就会发现,还是玩手机、上网最有意思!”



    在哈哈大笑后,林雪忽然问霍建彬:“你刚才提到穆老师,她今年怎么样?找朋友了吗?”



    霍老师看着林雪说:“看来你还很关心她啊!今年我们学校新招进来两妹子,和穆老师一起在南村租房子住。后来,她们那住处遭贼了,还不止一次。学校几个男同事见她们仨活在恐慌中,都说想搬到她们租住的房子附近去。我怕那样更容易引出事端来,就给穆老师支招说,平时你们女生可以在阳台挂件男生的衣服或者N裤、大皮鞋什么的。不知道后来她们是不是这样做了,反正最近好像没事了。”



    林雪一本正经地说:“我关心她有什么用?!我就是随便问问,只是希望她好!”



    霍建彬说:“放心吧,穆老师她今年都要被评为省级优秀教师了,肯定没问题!前两天我听说她拒绝了一个家里有别墅的男的,好像是嫌人家年龄大,头发比我还少!”说着,霍老师先呵呵呵笑了。



    林雪也笑着说:“我觉得从谈朋友、找对象的角度讲,这可不是啥好事啊。你想,她穆老师本来就让许多男的觉得高不可攀,现在成为省级模范教师,更是高处不胜寒啊!我觉得单位应该考虑考虑,优秀女孩在谈婚论嫁期间,最好不要给她们升职或给她们很高的荣誉!这实际上是在害她们!”



    霍建彬笑道:“你这是歪理,就跟‘女子无才便是德’一样腐朽。水涨船高,有了荣誉和地位,女孩子们可以追求更高的目标,选择余地也更大!”



    外面的楼道已经嘈嘈杂杂开来,有电饭锅蒸熟的米饭香味和炒菜的油烟味袭来。下班的人们又一次开始将3-24单身宿舍推向了喧闹和家常,虽然一切显得有点乱,乃至有点脏,还有点黑暗。



    肚子有点饿,林雪正想问霍建彬,上楼来是不是有什么具体事,霍建彬已经继续掰活上了,说:“前段时间参加个同事婚礼,最后看了下预算和决算账单吓了一大跳,结婚之南难于过蜀道啊!不说房子动辄好几十万,仅一枚戒指就要3万,婚纱摄影最少5000,礼服、婚纱至少2万,一双红鞋最便宜的300多块,司仪乐队至少3500,婚宴至少8万……唉,你说咱国家咋这样呢!”



    林雪勉强应付道:“结婚这事怨不得国家的。自古以来婚事看父母,丧事看子女,结婚花销这个事情,关键在和女方沟通,只要对方满意,可奢可简。依我看,在结婚这个事情上,我们所有的问题和困惑都可以通过多挣点钱来解决。”



    霍建彬苦笑说:“关键的问题是,我媳妇家那一关过不去,唉,我正为这事犯愁呢!唉,早知现在,我当初就应该把月工资分成五份,一份用来买书,一份给家人,一份给女朋友买化妆品和衣服,一份请朋友们吃饭,一份作为同事各种婚丧嫁娶的份子钱,最后剩下的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



    林雪忽然觉得这霍老师可能是要结婚,上楼请客来了,就笑着说:“就咱这点工资还分五份!恐怕请朋友们吃几顿饭就没了。对了,你该不是要结婚了吧?没事,别人的场我可以不捧,你霍老师的婚礼不请我,我还不愿意呢!上次你不跟我说,只要双方愿意,婚礼仪式就是个形式,摊子和场子再大,也不如将来培养好孩子的问题大吗?”



    霍建彬觉得自己可能这样说过,又觉得林雪说的不全是自己的观点,就问:“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雪笑着说:“你说过的,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旁观的时候清,当局的时候迷!事不关己的时候讲话头头是道,事到临头才知道其实不一定是那回事!”



    又有人敲门了。林雪开门,见是一脸络腮胡子的丁小盈。他是跟林雪一年来公司的,现在是公司财务部的首席会计,就住在同一层楼西边的拐角处。



    五大三粗的丁小盈高度近视还不喜欢戴眼镜,总说眼镜是算账时的工具,就跟电脑一样。今天估计没留意林雪屋里的人,站在门口张口就说:“林老弟,你楼下姓霍的那信球要结婚了,他中午刚发了个请帖给我,还说你们几个也一起请,我就想过来征求下你的意见,看行多少礼合适,免得大家有了对比和悬殊,显得不美气!”



    林雪就索性拉他到一边的楼道里说:“老丁,封红包行礼这事,我觉得是私事,大家没必要定杠杠和标准吧?!你就是送人家辆法拉利跑车,我也不跟你攀比啊!”



    丁小盈说:“不瞒你说,老哥我最近有点拮据,跟霍老师那信球又不怎么熟,要不,要不咱三楼的几个伙计都给他在红包里虚开600元空头支票算暂存,等以后咱们结婚时让霍老师还回支票怎么样?!我那儿空头支票有的是!”



    林雪见老丁说得认真,就笑道:“你这主意真是激动人心,不过有一点就是,虽然这样做,彼此面子都有了,但打白条毕竟不合常理啊!咱是到老乡家白吃白喝的乡长还是村长啊?!”



    丁小盈说:“怎么不合常理了?!不管怎么说,咱这可算玩真的!上周,我们财务部女同事结婚,我的乖乖,光收到的假币就有十几张,最后都不知道是谁送的!更离谱的是,有人还将一张钱折成两半放一叠钱里凑数,气得我们主任说,下次你们谁结婚,就直接抱个验钞机过去,往门口桌子上一放,一张一张地点他娘的!”



    林雪呵呵笑着说:“还用搞那么麻烦!新郎直接给大家发个账号,让大家都转账不就完了!”



    丁小盈也笑了,说:“我知道那天你肯定去,你要去了先给我垫付200元礼金怎么样?随后我还给你!”



    林雪说:“这个没问题。但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去,又一定会给你垫付200,而不会在事后问你要300呢?”



    老丁哈哈笑着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老弟是个正派人,我要连你都不相信,那就去球了!”末了,他又跟林雪进一步解释道:“不瞒你说,这几天认识的人有很多过生日,老哥我又是爱凑热闹的人,光这一项就把我整成月光族了!”



    林雪说:“你个憨子,没钱还不省省!你就不会不去啊,跟他们说,你准备去新马泰旅游!”



    丁小盈说:“我怎么不省?我省的那可都是大钱!前些天我在安乐汽车城真看上了一辆黑色德国奔驰,我一咬牙一跺脚没买,一下子就省了100多万啊!”



    林雪查过古籍,古代的中国人在庆生和过寿这种事上其实是比较谨慎和低调的。民间流传着“贺九不贺十”的说法,又说是“男贺九女贺十”,这说的是老人贺寿的讲究,比如:男性69岁贺70大寿,女性满70才贺70大寿。还有民间生了小孩过满月,也是男孩子提前一天过,女孩则满足月才过。但现在却是过生日和祝寿的泛滥成灾。每天出去,似乎满大街都是过生日的人,尤以小孩子为盛。从满月酒开始,有些小朋友几乎每年都过隆重的生日。这除了让洛阳的司仪业空前发达,也让许多大酒店天天爆满,进而成为盛世场景之一。



    按照丁小盈的说法,通过抓住给孩子庆生这个机遇,许多小朋友的父母会摆上个十桌二十桌的,感情搭台,邀请亲朋好友聚餐,从而让经济唱戏,收受一笔可观的礼金也是既定方针。



    和林雪一起住单身宿舍的丁小盈还说,洛阳的牡丹花会基本就是这样一个经济运作模式。据他通过专门的财务软件测算,现在这世道,请客吃饭大都是不赔只赚的。就是按照洛阳酒宴平均每桌一千的最高标准,按照每桌10位,每位一百元的最低行礼行情,做东的人都能顾住经济成本。因此,很多人都热衷于给孩子庆生和给老人做寿这种名利双收的事情。



    记得元旦的时候,长得像阿富汗人的丁小盈同志就因为一个月行出去三千块礼钱而差一点就交不上还在老家上高中的二弟的那一千多的生活费,不得不瞒着家人,挨个向3-24宿舍的穷兄弟们借钱。



    丁小盈能吃苦,也能赚钱,至今还在下班后跑到长安路上摆摊卖花生奶。但无奈家庭负担过重,似乎总是处在拆东墙补西墙的经济状态当中。自然,很多女孩子也不敢考虑跟他过日子这个严肃问题。不过林雪最佩服的就是老丁这种舍我其谁、充满悲壮色彩的家庭责任感。



    人到这个世界,就是来担当责任和解决问题的。如果再去探讨‘人生的意义’这个比较俗气的问题,那么从丁小盈身上,林雪看到的就是‘放大自己’——放大自己即使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能量和价值,尽可能多地去做正事、好事、善事和有意义的事,尽可能多的去解决身边人的困难和问题。我们可以因为惧怕责任和苦难而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但担当过、付出过、奉献过、放大过自己之后,我们一定会开心地笑着离开!



    没有消费就没有发展。楼堂馆所的关停并转,最大受害者还是底层老百姓,除了他们以及他们那些充当服务员和洗碗工之类小角色的孩子会失业,他们从事的种植和养殖业也会受到冲击……



    所以,从民生的角度,林雪本身并不反对吃喝玩乐,甚至并不反对腐败性支出和消费。因为即使是所谓腐败消费,还是能够对经济发展起到刺激和润滑作用的。腐败的最大问题不是消费,而是不公,是骄奢淫逸却无所事事;是付出太少而回报过多;是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美酒燕窝却不干人事……



    林雪对身边或远或近的人大张旗鼓举行隆重的生日宴会唯一不满的是,他们似乎很少为老人过生日。林雪觉得,透过生日宴会,可以清楚地晓得如今老人在社会上的地位真的是越来越低了,甚至连家庭这个美好的居所,也没有了老人们的立足之地。冷清老人,撇弃老人,却将孩子高高放在首位,岂不是大逆不道,违背天理?!



    林雪飞快地这样想着,重新回到了寝室,就见霍建彬老师正站在窗边摆弄他那个高高掫上来的电视天线。听林雪回来,霍建彬转身,尴尬地笑着说:“看来我这结婚的事,除了我纠结,大家也纠结啊,简直成了3-24弟兄们的麻烦了!”



    林雪连连摆手,说:“你说外气(见外)话了,你都听到了,我们也就是说笑的。别人我不敢讲,但我和老丁属于话胡说,但事情不胡来的人,可不像有些人,嘴上天花乱坠,行动力和执行力一地鸡毛!你放心吧,你结婚那天,我不但去,而且会给你个大惊喜!”



    林雪此言一出,霍老师似乎轻松了许多,说:“还是你林老弟关心我啊!说实话,我都不好意思跟你提结婚的事,怕让你觉得我请客是假,请人民币才是真!”



    林雪笑着说:“你这就过虑了。礼尚往来的事,请不请在你,来不来在对方,作为新郎官,你总得先踢出球啊!礼多人不怪,你也不用跟我们客套了。”



    郭老师满意地下楼后,林雪就开始琢磨,到时候如何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惊喜。想了还不到一分钟,寝室门忽然被冲开了,摇摇晃晃着进来了醉醺醺的吴成飞,手上还握着一瓶二锅头。



    见林雪躺着,那吴成飞就瞪着双眼问:“你,你,你是,是什么人,怎么,怎么,来我们,我们宿舍了?还,睡,睡在小林的……”



    话还没说完,吴成飞已经歪倒在了寝室冰凉的水泥地上,随着喉咙里出现响声,早就开始翻江倒海地吐酒了!顿时,小小的寝室里充满了一股子让人作呕的气味!



    林雪胃浅,赶紧起身开窗户,但开了一半,自己也开始干呕起来,急忙往寝室外的厕所跑,刚跑到水房,也吐了……



    林雪漱口后仍然觉得恶心,刚回到寝室门前,迎面撞上了吴成飞在四楼的一个老乡,就见他急急忙忙对屋里醉得一塌糊涂的吴成飞喊道:“成飞,成飞你快下去吧,你女朋友穿婚纱在楼下院子里向你求婚呢……



    林雪感到诧异,更觉得蹊跷,走到楼道一边的窗户边往院子里看,固然见一个女孩身穿婚纱站在宿舍楼下,并已经引发了很多人的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