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都怪你小林!你要是昨天下午到岗,说不定我就不会出那样的低级错误了!”
魏芳在办公室有点气急败坏,站在林雪面前继续道,“你说你吧小林,不愿意干可以不干么,没人逼你啊!”
早晨的阳光已经很炫目,刘吞吴十分钟之前就出去开编前会了,现在办公室其他人都全,除了魏芳,都在忙着擦拭办公桌、沙发或是铁皮文件柜上的那层含沙的灰。这个晚春,洛阳的风沙比较大,《河洛晨报》的事也格外多,且多的是从评报大厅那里发酵出来的。
大前天早上,文化副刊部曾经来过几个不速之客,当时带头的那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吆喝,要负责人五分钟内出现,否则就砸办公室电脑。副刊文化部负责人老侯的精道,在报社是出了名的,硬是躲进厕所抽了一包烟而没出来。记时结束后,那男子真就带头砸了电脑,并留下字据,大有武松在鸳鸯楼作案后敢作敢当的威风。
听刘吞吴说,带人找事的那男子,是市作协大名鼎鼎的熊副主席。找事是因为他创作的一首讴歌党的丰功伟绩的长诗在见报后被删减了近三分之二。如果不删减,他那长诗估计得占两个半版!
这两天,报社保卫处和作协正在扯赔偿责任的事。听说作协那边的答复是:你们报社的电脑,除去折旧最多值2000元,但你们擅自修改并发表了有损我们作协领导声誉的诗歌作品,应该赔偿熊副主席精神损失费10万元,扣除你那2000元,你们还得再补98000元过来!
今早一上班,魏芳见报的一篇稿子又被人评出了错别字。魏芳那篇刊登在今天一版的稿子还是比较重要的,题目是《七省知名编辑记者在山西晋城接受“康熙”敕封》。内容也相当热闹,说是本月25日,中西部七省地市报优秀编辑记者的敕封典礼在山西晋城举行。来自甘肃、陕西、内蒙、山东、河北、河南、山西七个省市自治区的40名知名编辑记者接受了“康熙皇帝”的敕封。
按照大清标准规格,“康熙皇帝”敕封他们为“第一甲状元赐进士及第”,每人赏“诏书”一册、人民币10000元,《康熙字典》一函。敕封毕,众编辑记者还披红骑马,在仪仗队的带领下,于皇城相府举行了盛大的游街仪式。
但遗憾的是,竟然谁也没把住关,“敕封”误作“赦封”!
据说,闻总编接到匿名举报电话后相当激动,在早办公会上,跟编委会成员们咆哮说,居然把我老家阴山下敕勒川的“敕”字都会搞错!这充分说明,我们的采编校体系是形同虚设,是聋子的耳朵还戴了个好看的耳环么!
闻总编一定调子,各个部门的报评立马就跟着贴出来了,其中不乏尖酸刻薄和片面之词。就连和魏芳走得最近的梁倩倩,也在评报大厅贴出了A3大的纸说,把敕令误作“赦令”,意思就完全拧了!前者是帝王发布命令,后者是帝王减免罪行。看来,中西部七省优秀编辑记者被“赦令”是有罪啊!有罪还骑马游街显摆自个,这封建社会也够荒唐和好玩的……
代表《河洛晨报》接受过“康熙皇帝”“赦封”的齐音,这次倒显得很豁达,甚至有替魏芳说好话和站台之嫌。他在巴掌大的一块报评上写道:“赦封”这个小错与整篇稿子的成功,是一个细胞跟整个巴掌的关系。一块砖头的使用不当怎么能影响整个迪拜大厦的美丽?!作为报纸,我们应该以内容取胜,更应该抓大放小,并建立容错机制,而不应该吹毛求疵,将工作重点放在咬文嚼字和事后诸葛亮上,毕竟,一个字,那是校对的事……
按照报社考核规定,在一版重大稿件上出现错别字,是要扣本月绩效奖的。而一旦扣了绩效奖,本年度的先进基本就泡汤了。换句话说,明年去哪个旅游景点被什么人“赦封”的事,就肯定轮不到魏芳了,因此,积极要求进步的魏芳,今天的情绪比闻总编还大。
佟森觉得自己是老同志,加之又是昨天的主校对,感到很对不起魏芳,更对不起所在部门和报社,就过来说:“芳芳,事情既然出了,就想想如何解决吧!不行就让你爸跟闻总沟通一下!”说完,低下头,又刻上了他的印章,这次他刻的闲章是篆体的“慎微见著”。
刚休完了假,已经上班的苏美英也过来劝慰道:“是啊,魏芳,一杯牛奶打翻了,你再去打一顿孩子,就不值得和不主贵了!”
不想,魏芳听了两人的劝,更来劲了,大声说:“不是我的责任就不是我的责任!该谁承担就承担,反正我不会承担的!”
见佟森和苏美英都不再出声了,魏芳又转身对林雪说:“小林,你说,你说说,这该是谁的责任?!我记得我原稿上可是没错的啊!”
林雪见她那副希特勒要问责参谋长的样子,也不敢表态,只是看着她说:“魏芳姐,可能我们大家都有责任,但主要责任我觉得还是咱国家这文字真的太复杂了,你说仓颉他当时咋想到,多一点少一点的,意思咋就完全不一样呢,也够难为我们这些普通人了!”
魏芳又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呢!我总觉得皇帝大赦天下才会进行封赏,没想到他是吃了才封,真是吃货一个还吃多了!”
“东西大街南北走,街头碰见人咬狗,拾起狗来打砖头,砖头咬了狗的手!”伴随着这句打油诗,好久不见的唐秘书长旁若无人地推门进来了。见苏美英上班了,就调笑着问:“美英妹子,上班了?前一段到哪花去了?想哥哥我没有啊?!哎呀,小梁那个死丫头,真是无情无义得紧啊,刚才我进去,她只顾喝咖啡,愣是没理我!”
苏美英还没搭话,魏芳先抢着说了,道:“唐秘书长,小妹我正要找你呢!你说,你说说,今天我那个错别字,究竟咋办!我都快急死了!”
唐秘书长见魏芳因为一个小小的错别字就怂成那样子,看着魏芳说:“还报社第三梯队的后起之秀呢,屁大的一点事就死机(屎急)了!刚才我听晚报的几个新兵蛋子在评报大厅叽叽歪歪,还以为你又把哪个中央领导的名字给整错了!放心吧,这事吞吴他肯定能够妥善解决的!”
说着,唐秘书走近苏美英说:“美英妹子,咋样,晚上哥请你去跳个舞吧!神都那个龙王歌舞厅真不错,霓虹灯一开,肤白的女的,白里透着粉,是赵粉;肤稍黑的,红里透着白,是魏紫;像你这样不黑不白的,是青龙卧墨池,十里芬芳啊!如果你跟我魏芳妹子同去呢,那可就是二乔争奇斗艳了!但像老佟那号朽木,当然是不能去啊,他要一进去的话,自个不硬,全体女的都得跟着硬!”说完,老唐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苏美英知道老唐这是用牡丹名品在形容她和魏芳,就笑着骂道:“你个老不正经的唐(糖)醋鲤鱼!尽耍嘴皮子,有本事就请我们去泡泡汉宫泥浴!”
佟森见老唐光临,也抬头招呼说:“最近你不也出去耍了吗?我还以为你和美英一道去新马泰疯了!”
那唐秘书长一听新马泰三个字,马上用不屑的语气说:“没想到你老佟也是言必称新马泰!那有啥好的,都第三世界!我咋就整不明白,洛阳人都喜欢去那些破地方,还美其名曰出国!跟你说,没去过北欧和北美,就别显摆说自己出国!这么多年我走南闯北,玩来玩去还是觉得咱洛阳最好!别的不说,一想到杜康、水席和浆面条,我整个人都醉了,更别说满大街的美女和牡丹了。对了,老佟,最近我听说咱大洛阳不流行卖血了,开始流行捐精了,说捐一次补助500。可惜咱老了,要受得了的话,通过这个渠道,咱几年就能买套房!”
佟森就一边忙活刻刀一边说:“你当秘书长的还缺钱!你那套十几万的摄影装备,连闻总都眼红,说是好鞍子配驽马上了!”
老唐说:“谁不缺钱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老娘退休工资才1000多,去年夏天热得吃不住,我给他整个空调,一个月光电费就600多。我把电表卸了,拿到电业局去检验,人家说表很灵敏、很正常,插个手机充电器就转!还说电不够用了,国家为了节约用电,一是要提高电价,再就是准备搞什么阶梯电价。我C他妈的!这简直是抢呀!”
林雪是第一次听到唐秘书长诉苦、发牢骚还骂脏话,不由地想笑。就听唐秘书长继续道:“都说女儿找了男朋友,父母会有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重度伤感。可我二弟自从找了女朋友,他丈母娘天天打电话叫他过去,给他做好吃的,现在家里都不来住了,真可谓乐不思蜀啊。我老娘昨天就用45°角仰望天空,说,咱这白菜不知道能不能最终拱着,把养了快30年的猪还丢了……”
苏美英有点尴尬,但魏芳听得哈哈大笑。就见佟森抬头笑着道:“民国报人有言:报馆可封,记者之笔不可封。主笔可杀,舆论之力不可杀!人有人格,报有报格,国有国格,三格不存,人将非人,报将非报,国将不国。想你唐秘书长,身为报社柱梁,但一柱擎天却尸位素餐,除了饱暖思Y欲,就是满嘴的荤话、胡话和不着调的话,长此以往,也是三格不存、五官尽毁啊!”
因为是老熟人了,唐秘书长也不生气,继续道:“不是我说你,老佟,你这思想早就跟不上时代的火车了!所有还会为春天到来而欣喜的人,都不会坏到哪里去。正如所有还会为夏天到来而欣喜的人都不会胖到哪里去一样!我就是为春天和夏天的到来而欣喜的人。可不像你老佟,最见不得春天和夏天的到来,因为你怕女士们穿裙子光胳膊露腿乃至袒X露背,但内心却跟太平天国的土皇帝一样,极想独占并阅尽天下美色!并将脐下三寸作为毕生的事业追求!”
虽然跟唐秘书长也喝过酒,算熟悉了,但林雪却觉得怎么也喜欢和敬重不起对方来。而显然唐秘书长也有点赵本山遇到朱军后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待见感,所以,自始至终,林雪都在假装看报纸,并没有抬头。
就在这个时候,林雪的小灵通叮叮咚咚响了,像个音符在钢琴键上跳舞,催促着林雪。就这样,林雪借坡下驴,来到了办公室外的楼道里。
电话是陈主任打来的,问林雪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公司办公楼失窃了?!并说,虽然财务部的金库没出问题,但好几个办公室都被撬了,农副总放在办公室的手提电脑和瞿书记的一双老爷车皮鞋丢了!
林雪听得心里一紧,知道子夜时分门锁摇动并不是幻觉,感到有些后怕。就听陈主任继续说:“公安处的人上午来办公室了,问昨晚上谁在办公室。我倒没说昨晚你在,但刘师傅多嘴,说他走的时候大概是9点半,你还在办公室。公安处王处长的意思是,让你今天去他那一趟,他们想做个笔录……”
可能也听出林雪喘气有些紧张,陈主任又笑着鼓励说:“没事的,没事的!公安处也是例行公事,你去简单说说实际情况就行。唉,很多时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上次我在武汉路看到个车祸,当时觉得拖拉机厂那老师傅被出租车压了腿很可怜,就打手机报了警,没想到随后派出所的人天天找我,让我过去配合调查。记住,言多必失,话多惹麻烦。千万别跟你刘师傅那样嘴碎。”
挂了陈主任电话,林雪感到很郁闷,又觉得很操气,很恨大老刘,觉得这人按照老北京方言纯粹就是个事儿逼,他要不多说话,自己也不用专门去公司公安处报到了!
看看小灵通,已经9点半了,林雪就想等刘吞吴回来,给他说说情况后再回涧西去。小灵通叮叮咚咚地又响了。
这次是室友吴成飞。就听吴成飞在电话那头埋怨说:“小林,你昨天干的好事!你咋就不经我同意,叫那肉妹子进我们宿舍来呢?!你真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火上浇油的事儿逼啊!”
因为大老刘,林雪正在气头上,就冲着话筒大声说:“成飞,你说话讲点良心好不好?!为了你们的破事,我他妈睡办公室都睡出官司来了,你他妈的还不领情?!”
吴成飞没料到林雪会这样粗俗,也不问是咋回事,就带着同样的一腔情绪说:“我不领情?!你他妈都不知道咋回事!你知不知道,请佛容易送佛难?!为了送走她,我一直折腾到了现在!跟你说,那肉妹子三年前就跟我表白了,但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长相是次要的,死缠烂打的女生,怎么可以做女朋友!”
林雪也来气了,进一步说:“嘚了嘚了,人家都穿着婚纱来了,你还想咋样啊?!你还有点人性没有啊?!我要是知道这些,我才不管你们闲事。可昨天你他妈的烂醉如泥,要跟死了一样!不能喝拉J巴倒呗,充什么津巴布韦(一斤八两不醉)了!把宿舍整得臭烘烘的!”
吴成飞还想跟林雪吵,忽然听到话筒那边有人好像在问林雪是咋回事。而林雪也顾不上这电话,隐隐约约在跟那人解释说,是一个宿舍的同事。就压抑了下情绪,努力降低声调说:“小林,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请你从此以后不要掺和我的事了。我跟那肉妹子是不会有结果的。你别看她穿了婚纱,但那只是为了惹人注意,从而给我施加压力!跟你说,去年她还穿着婚纱卖过烤红薯呢,因为她想通过博眼球而获取捐助,并成为媒体报道的主角!”
“我倒不是嫌她下岗、嫌她没钱,咱男人不靠女人活。”吴成飞继续说,“关键是去年夏天他看中了一部2000多的手机,因为超出了她爸的经济承受力,她爸不同意买。你猜咋着?一个大姑娘家,为跟她爸赌气,居然冲到路中央仰面八叉躺下了……连手机店老板都看不下去了,表示愿意降价,最终让她买到了手机。”
林雪忽然觉得吴成飞跟那穿婚纱的女孩之间的纠葛比较复杂,就说:“对不起,成飞,看来我只看表面现象了。唉,我这人天生心软,昨天见人家穿着婚纱,觉得女孩子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才下去叫人家到咱寝室来,四楼你那老乡也不提醒提醒我。”
“狗屁老乡,都是宰熟!都是老乡捣老乡,都是背后给一枪!”吴成飞又来了情绪,“上个月我发现卡里少了一万,以为被银行的人盗了。报警后经过银行查证和确认,发现就是她给刷掉的。我当时就问她,怎么还背着我刷我卡啊,当时她就jue(讦)我说,你凶什么凶?!我们都住一起了,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这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挂了吴成飞电话,林雪也没见唐秘书长从办公室出来,便干脆到长长的走廊尽头,拨通了上官漪办公室的电话,想跟心上人聊聊。
上官漪今天大概也闲着,听到是林雪,笑着问:“昨晚你在办公室睡的好吗?以后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啊!记得去年我跟我妈吵了一架后,晚上我就住到了我家附近的三星级宾馆,可把我爸妈吓坏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通知他们来给我付房费!”
上官漪的关心让林雪心里暖洋洋的,顿感拥有了整个春天和整个北半球。就柔柔地说:“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昨晚我梦见你了!我们一起牵手散步了,最后还被闪电击中了,不过我们毫发无损。”
上官漪听了大笑,觉得林雪在编着谎话哄她开心呢,说:“你可真能编排啊!跟你说吧,毫发无损的原因可能是我的手电阻大,从而改变了电流方向,让闪电直接传到了地表,而不是通过心脏!”
林雪也笑着说:“我还梦见了壶口瀑布。我觉得五一我们可以一起到山西转转,比如平遥啊、介休啊、晋祠啊、五台山之类的!”
上官漪说:“到时候再看时间吧。唉,记得刚参加工作时老觉得自己没钱,现在觉得除了依旧缺钱,连时间也非常紧缺了!我就羡慕我们同学的那些单位,工资高还整天闲着没事。最近他们在QQ圈子里发了些去张家界玩的照片,我觉得真不错。以前我对张家界没印象,以为就是湖南和四川的边界!对了,你去过那地方吗?”
林雪回答说:“没有,我倒是差点去没聚水前的三峡。1996年时,有个同学提议从岳阳溯江而上,去最后看看大江截流前的三峡,当时也因为钱的问题没成行,结果只有遗憾终身了。现在想想,当时一咬牙去了就去了,现在随着三峡工程开始建设,原始的三峡美景其实大都毁了。”
上官漪开玩笑般地追问:“当时是什么同学?不会是女同学吧?据我所知,大学都是女生主动,如果女生提议两人一起出去旅游,那说明感情就不是问题了!”
林雪接住就说:“问题是当感情没问题时,现实就成了问题!不瞒你说,当时提这个建议的还真是个女同学,她叫曾碧琼,当时她跟班上一个叫蒯晓松的男生正热乎呢,结果三峡还没去,他俩先掰了!”
上官漪说:“是的,感情是个很抽象的东西,落到现实之上就比较麻烦。早上我们有个女同事开车上班,掉中州渠里了,现在正在楼下哭着跟她男朋友吵,要分手呢!我就不明白,她车都开上了,怎么还不满足!刚才我们有另外的同事还说,让她那样的人驾驶两吨重的死亡机器,绝对不是明智选择!”
林雪说:“早上我在公交车上看到一辆白色轿车掉进中州渠,估计就是你那同事吧。我觉得应该专门为你们女士设计一种油门和刹车分别在左脚和右脚下的车,那样紧急时刻就不会发生误踩的事了。”
上官漪笑着说:“早上你也看见了?我们那同事其实就住在单位附近,不到一公里的路,非要天天开车来上班!你倒是很会想的,但我觉得老外将刹车和油门踏板挨在一起设计是非常辩证的,它时刻让你明白,人生的选择就是一瞬的事,很残酷,要么是天堂,要么就是地狱!所以对于生活你除了慎重,更应该熟练,而不是似是而非、一知半解!”
林雪说:“我觉得你那女同事就是在炫耀,其实是内心空虚的另外一种表现。有专家说,你们女孩子很奇怪,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处于不满足状态,往往是缺乏物质时对真感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满足了物质,又觉得感情匮乏、精神空虚,觉得自己选择的那一半横竖都不顺眼!”
上官漪就打断林雪说:“是你这个专家的意见吧?!别女孩子,女孩子的,一个成熟的人,不管男女他都是这样的,本来物质和精神就是两样最基本的东西,换上谁都会力求完美的!”
林雪说:“是的,我倒不是跟你争,只是说说自己不成熟的看法!”
上官漪又说:“你还想跟我争啊?那你试试,你肯定争不过我的,我在单位可是辩论队的一辩呢!”
林雪还想跟她继续聊的时候,上官漪说,有工作了,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林雪转身,正好见刘吞吴和贾淳厚一前一后,远远从楼道过来。他俩不知在谈论什么,林雪就听刘吞吴说,去增援人家,人家却说:一边凉快去,这是高科技的活,你干不了,帮不了,也别来添麻烦!真是不怕被人利用,就怕对人没用,出来混,可是要有些真功夫的!
见林雪在楼道里,贾淳厚先发话了,道:“小林,最近跟我邻居家那姑娘谈得还行吧?!好好努力啊,那姑娘家条件不错,长得又水灵,要是成了,可是你一辈子的福气啊!”
林雪同步走近他们,一边感谢着老贾,一边跟刘吞吴说:“吞吴哥,刚才单位上打电话,让我有点急事过去!”
刘吞吴笑着说:“你也别打单位的招牌了,贾老师都跟我说了,说你最近跟那个女孩子正在劲头上。赶快去找人家吧,好好把握!”
林雪觉得现在这事是越描越黑,便笑着下楼来。
出《河洛晨报》大楼,路过中州渠大桥时,林雪见正有吊车把早上落水的那辆白色小车从渠里往外拽。旁边的那个大超市正在做促销,店门口的大红条幅上大大的字写着:“老板娘跑了,老板无心经营,所有货物三折处理!”下面又是一行小字——前两句不是真的!即日清仓特惠,赠送乔丹速干背心1件。
因为站在桥上看热闹的人扎堆,忽然就有一个老头在慢车道上摔倒了。林雪见一个骑电动车的小姑娘下来拉他,那老头起来后就拽住了那小姑娘的车,飞快地拔下了车钥匙后说,是那小姑娘撞了他。小姑娘解释再三都没有用,急哭了。边上几个目击者开始打抱不平,指责那老头,说他自己摔了还赖扶他的人,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但那老头就是不还小姑娘的车钥匙,还说自己有心脏病。那小姑娘无奈,最后掏了100块钱给老头,才勉强脱身!
林雪走过人群的时候,见那老头正对着太阳看那100块钱上的防伪领袖水印。有几个路人对那老头指指戳戳,说,真的不是好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我们究竟还敢不敢做好事了?什么时候才能扶起这“跌倒的道德”?!
林雪见那老头一脸的猥琐样子,就想上去踢他一脚,但又不敢惹麻烦。转念一想,觉得也能理解,从年龄看,毕竟那老头经历过那个人斗人、人害人的牲畜时代,人性二字在他们身上早已荡然无存,他们只是活着,像畜生一样活着。
在站台等公交车时,因为刚修的盲道上有水,前面那个穿着扇子舞大红装束的***大妈突然脚底一滑,也摔倒了。近在咫尺的林雪本能地上前就要扶那大妈,那大妈回头看着林雪,忽然破口大骂:“年纪轻轻你咋不学好?!怎么还推人啊!”林雪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默默掏出了小灵通。
那大妈一见,更来劲了,嚷嚷说:“怎么,你还想报警啊?”林雪笑着说:“不,我是想找首叫《大姑娘美》的广场舞曲,好让阿姨您消消气。”
那大妈撅着***显得没脾气,看着林雪说:“小子,算你嘴巴乖!”随后急急忙忙上车去了。
林雪从公安处回到公司办公室的时候,陈主任正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拿着报架看报纸,一边等着他。见林雪心情还不错,就问:“没什么事吧?”林雪笑着说:“看来咱公安处也就走个形式,我估计咱楼上丢东西这案子肯定破不了!”
陈主任笑着说:“也是,最近我听说公安处王主任自己还烦心得不得了呢!说是厂前广场有个76岁的老太太在跳广场舞时突然摔倒受伤,当时,王主任2岁的小孙子斌斌正好骑着学步车从老太太背后经过。老太太就说,她是因为躲避小朋友导致重心不稳才摔倒的。
最近,那老太太的儿女已经将小斌斌及其父母都告上了法庭,索赔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13万元呢!也怪他,本来过去给人家说句好话可能就没事了,偏偏王主任那天犯晕,拔出警棍来就吓唬老太太说,要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抓人家!”
林雪听了,觉得不平,说:“现在的老年人咋都这样呢!连小朋友都讹!两岁的孩子他就没有民事行为能力!”
陈主任还没说话,一旁的大老刘接上了话茬,道:“可不是咋的,一周前的一个晚上我回家,见西华酒店门口围着几个人看热闹,当时都快10点了,但地上却躺着个老头,头上还流着血。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附近的道路施工,安放的一根钢筋伸了出来,绊倒了老人。
我立即拿出手机,先拍了照,然后才打了110。10分钟后,警察赶到了,按照流程,我给派出所的人留下了姓名和手机号,就走了。当天晚上,老头的儿子就打电话给我,询问情况,还说他老爹头部摔破、关节骨折,正在534医院进一步检查,别是脑震荡了。我还怕老头儿子不懂事,要讹我,谁想他在电话中对我表示了感谢,并说一定要上门致谢!呵呵,免了!不讹我,我就谢他八辈子祖宗了!但现在都过了一两个礼拜了,那兄弟还一直给我打电话,非要到单位或我家里来致谢,都被我拒绝了,弄得我心里又没底了!”
陈主任和林雪都笑。一旁的史师傅就说:“老刘你做的对,真英明!千万别让他来谢你,现在的人都不好说,说不定他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反正现在我不相信任何人,甚至对别人的友善本能地心怀疑虑和戒备,甚至恐惧!”
陈主任说:“看看,在中国,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多么可怕的心理鸿沟啊!一旦信任缺失,一旦正不压邪,我们每个人都不能独善其身的。我上次跟农副总去杭州办事,有半天的空闲,便独自拿了相机到西湖边散步,随手拍了拍西湖的风景。这时,看到前面一对年轻男女正彼此轮流着在三潭印月前拍照,从言谈举止看,应该是一对新婚夫妇出来度蜜月。我心想,一对新人出来一趟不容易,这样互相照相竟不能留个合影,多可惜。便走上前去,指着那男的手中的相机说:要不要我帮你们拍个合影啊?”
陈主任继续说:“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国外非常平常。无论你到哪里游玩,如果你是几个人在互相照相留影,总会有人从旁边经过时友善地问,需不需要帮你们一起拍个合影。可令我万分尴尬的是,那两人听了我的问话后,立即惊愕地圆睁了眼睛,看着我,满脸的疑虑!在很戒备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后,那男的将手中的相机紧紧抱在怀里,一步一回头,拉着女的匆匆走了。”
大老刘便调侃陈主任说:“就你那长相就不像雷锋,倒像夕阳里的雷峰塔,歪不拉几的!现在,像你这样利用帮别人照相的机会,掉包别人好相机的人多了去了,所以他们才不相信你!”
陈主任说:“可我真的很冤枉啊,我手中的相机,怎么着也比他们拿的要贵好几倍啊!”
办公室的窗户外面忽然出现了几个人头。几个腰上系着安全绳的农民工正站在云梯上在拉扯白色的电线。大老刘问是干啥的,有个农民工就回答说,是装监控摄像头。陈主任就说:“现在单位这形势,是人防不如技防啊!看来去年开职代会的时候刘副书记就提出在厂区大面积安装监控摄像头,是很有前瞻眼光的!”
中午了。回3-24单身宿舍的路上,林雪忽然接到了刘吞吴的电话。刘吞吴在电话那头说:“小林,上午哥干了件对不起你的事,想着还是跟你说说吧。”
林雪觉得刘吞吴从来都不卖关子,今天却一反常态,便笑着说:“吞吴哥,你又没抢我女朋友,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呀?”
刘吞吴说:“魏芳稿子里那个错别字,我算到你头上了!5月3日是世界新闻自由日,她要代表报社在全省记协大会上发言呢!你也知道,报社考核很严的,基本上是重大错误一票否决。”
林雪听了,便假意道:“吞吴哥,你直说稿子那错误是我这个临时工犯的不就得了!这跟魏芳她在世界新闻自由日发言有什么关系啊!”
刘吞吴听到林雪并不在乎,又笑着说:“你就当是替老哥我挡子弹吧。上午魏芳还说,事后请你和你女朋友吃饭呢。唉,咱国家就这体制,一旦出错,谁都不肯承担,追究起来也是互相推诿扯皮。我想来想去,你承担了成本是最低的,因为报社不考核你,而我们这个部门也不会受到影响!”
林雪又进一步逗刘吞吴说:“吞吴哥,你就会捏我这个软柿子!出事后让临时工背黑锅,让领导实现金蝉脱壳这一政府标准动作你也学会了?!从法理逻辑上说,用假肢打人它也是打人,雇凶杀人雇佣者也是首犯!看你吧,让人家美女一顿饭就打发了。我要是你,就潜规则她一晚上!”
刘吞吴哈哈大笑,说:“小林,我原来觉得洛阳文人堆里唐秘书长够坏,现在发现,你小小年纪,可比他坏多了,幸会、幸会啊!”
3-24。337寝室的门虚掩着,林雪敲门进去之际,见吴成飞正躺在铺位上看着书。见来的是林雪而不是李二英,吴成飞很吃惊,说:“最近你不整天都在《河洛晨报》吗?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雪笑着回答说:“这边单位上临时有事过来了。”见吴成飞正在看一本贼厚贼厚的《申论》,林雪又说:“成飞,大中午的你也不去吃饭,还这么用功啊!”
吴成飞说:“不下苦功夫不行啊,现在看来,当代中国唯一可以改变社会地位的只有三种途径:婚姻、钱权交易和读书。前两者我是都没戏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通过读书尽快考上公务员,只要有正式编制,就是去民政局的火葬场都行!唉,现在考公务员,竞争也太他妈白热了,最近我看安徽公务员笔试成绩公布,铜陵公安局一岗位招3人,共12人报名,但有资格参加笔试的竟然只有1人!”
林雪说:“那可不叫竞争,那是压根就不让外人竞争!那都是人家给自己人专门留的,外人仅仅是陪衬和陪太子读书,甚至就是佐证他们合法性的道具!规则在他们眼里就是卡着不让别人进来的工具,你以为真的跟他们宣传的那样,是公开、公正、公平吗?!封建社会考个秀才还不敢舞弊呢,现在是公然利用特权为自己人和自身的利益开道!”
吴成飞想了想后,将那本《申论》扔一边说:“那你说咋办?好歹也是个机会和出路呀,单位上不死不活的,反正我是不想干了。正好这段时间领导也总找我茬。昨天上班,我们科头还对我说,世界那么大,你就不想出去看看?我靠,这不是炒我鱿鱼的潜台词么?我马上回答:科长,您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C他妈的,要不是现在暂时离不开单位,我掂起凳子砸他的心都有,老子真不干了!”
林雪听了说:“成飞,最近我觉得我们大家都不太顺,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方寸和阵脚。也许别人等着我们犯错误甚至在激我们犯错误和辞职呢!咱不能上他们当,更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啥时候走,怎么走,咱都要按自己的时间点来控制,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冲动地轻易放弃自己的权利!”
吴成飞又拿过那本书说:“唉,都说情场失意,赌C得意。可现在我他妈是哪方面都很失意。他妈的,有时候死的念头都有!都没敢跟任何人说,前一阵子我骑摩托车在老城的闹市撞翻了一个遛狗的老汉!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算是我智商发达,灵机一动就赶紧下车抱住了老汉,假装声泪俱下地喊,爹!爹你等着我啊,我这就去给你找医生来!说完我开车赶紧跑。就听身后那老汉挣扎着,愤怒地喊,你给老子回来!害得我再也不敢去老城,更不敢骑摩托车了!”
林雪笑着说:“你这种情况我早就经历过,是不是有一种喝凉水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的极度沮丧和倒霉感?是不是有万箭穿心,这个世界上几乎每个人都不待见自己的挫折感?是不是有东不成、西不就,干啥啥不成的苦痛感?!没事的,咬咬牙就过去了。现在很痛苦,等过阵子回头看看,会发现其实都不算事。有些失望是无可避免的,但大部分的失望,都是因为我们高估了自己。”
吴成飞听了说:“小林,你可真有一套啊,我觉得你应该去宣传部干。中国的上层阶级是一个完整的系统,有人负责割小民的肉,有人负责打麻药,宣传部门就是专门负责打麻药的!”
林雪说:“不管你怎么认为,困境和问题都是自己的。自助者天助。从内心开始,就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别人才能帮得了你。学会用真诚的简单来对付虚伪的复杂,有些困惑就不会成为困惑了。”
吴成飞又丢下那本书,叹口气说:“想想也是,历来中国官场喜欢的都是能舔会咬不要脸的货色,像我这样的人,估计考上公务员也很难上去,说来说去也还是个科员。真还不如去看电视,看那成堆的清官戏和武侠剧。现实中没有正义,就只能靠文艺节目来弥补了。咱小民百姓天天看明君,天天看清官,哪怕生活在最底层,哪怕成天被人欺负,也会觉得生活其实充满着阳光。”
觉得吴成飞没听明白自己的观点,林雪又进一步说:“成飞,不是我跟你讲大道理。其实我做人做事的信条就一个——解决问题。不解决问题,一切都是浮云。有的人聪明得像天气,多变;有的人则傻得像天气预报,变天都看不出来。有些人只想优雅转身,不料却华丽撞墙。更多的人,则是所有的道理都明白,但就是缺乏行动力,而宁愿在原地打转转……”
吴成飞大略听得不耐烦了,开始闭上眼睛打开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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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官女士吗?我是炫风宝马4S店的!”转眼就到了五一前夕,4月29日上午9点多的时候,有人打通了上官漪办公室的电话。
暴雨如注。其时,上官漪在单位值班,并正通过单位上唯一的那台电脑在看《大明宫词》。刚才电脑弹窗弹出的热点新闻是,因为感情受挫,昨晚本市一知名科研院所的博士后到火车站附近转悠,并被站街女迷惑,在做了他想做的事情后与站街女发生经济纠纷,最终被站街女叫来的两个男子刺了十几刀……
上官漪觉得可能又是打电话推销汽车的,便笑着说:“你们找错地方了吧,我们单位不买车的!”
“没错,我们找的就是您。”对方声音甜甜的,“我是您忠实的客服咖咖,前两天有位先生为您订了辆车,让我们的送货员为您送去,不知道您今天有空吗?”
“你们搞错了吧,我们这里没人订车!”上官漪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她知道,最近几年,通过电话放长线钓大鱼搞诈骗的事不少。
最骇人听闻的就是有人打着铁道部的名义,将陇海线东花坛那个几分钟就过列火车的大铁桥卖给了市物资回收公司,说是线路改道,那铁桥要拆除。结果,在转了2万元预付款后,自认为捡了个大便宜的市物资回收公司就找不到了那家所谓铁道部下属的实业公司。
无奈,市物资回收公司只有自己组织人,带着气割、坐着吊车浩浩荡荡到东花坛铁路大桥强行履行合同,却差点被守桥的那一个班武警战士围上来打个半死……
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声音甜甜的女客服,还是机械地重复着刚才那句话。不过最后对方又补充说:“如果上官女士您今天忙的话,那只有在改天麻烦您亲自到我们店来提车了!”
上官漪觉得蹊跷,就问那客服是谁订的车,对方说:“那先森(生)姓林,但车的保险和维修手续是登记到您名下的!”
上官漪很是吃惊,觉得一辆宝马车少说十几万,林雪怎么会如此冲动和奢侈,如此草率呢?就对那客服说:“我可以不提车,甚至可以退车吗?”对方说:“没问题的,我们这款车做工非常精致,很多车迷都抢着要呢!”
匆匆挂了电话,上官漪也顾不上那电视剧情了,打通了林雪的小灵通,张口就问:“你怎么回事嘛?!买车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太不尊重我了吧?!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就跟山大王抢…一样!”压寨夫人四个字,上官漪没好意思出口。
林雪被说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看把你给急的,什么车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上官漪说:“你装什么糊涂了!宝马炫风,刚才客服都打电话说要送车了!”
林雪笑着说:“你不用着急,那就是个不值钱的车模玩具!知道你喜欢宝马车,昨天我就在车模专卖店给你订了个遥控车模,想让你先体验一下!”
“你神经病啊你!”上官漪生气地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九朝古都”遭遇强降雨。据初步统计,目前洪灾已造成4个县、市、区37人死亡,19人下落不明。中新社记者26日获悉,正在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龙门石窟景区已被迫关闭。
龙门石窟开凿于公元493年,是中国著名的三大石刻艺术宝库之一,位于洛阳南郊12公里处的伊河两岸。此轮强降雨,使洛阳市区多个地段变成泽国,一些市民说,有看海的感觉,只要心态好,哪里都是海南岛!水文测量显示,伊河流量达每秒1380立方米,加之上游泄洪,导致伊河龙门段河水上涨,雨水已经漫过西山(伊水河西岸)石窟游客景观通道,目前景区内积水很深,几乎漫过膝盖……
当地气象部门称,此次降雨属典型的区域性暴雨,强度历史罕见。因为暴雨,一家养殖场的1.6万头猪被淹死。目击者称,洛河水面漂浮着约几千头死猪。养殖场老板哭着说,另有一万多头死猪沉在了水下的猪圈里。目前,有关部门正采取紧急举措,尽快将死猪进行无害化处理,但处理难度较大。
——看着报纸上的这则消息,林雪有点左右为难,更有点沮丧。
已经是4月30日傍晚。几分钟前,林雪接到了上官漪的电话,上官漪说,五一你自己安排吧,我们单位集体组织要去张家界旅游。
林雪笑着问,我能跟你一起去吧?上官漪啪地一声又挂了电话。林雪再打,对方一直占线,估计是那电话线被上官漪拔掉了。
明天就是霍建彬老师大喜的日子。按照两周前3-24单身宿舍一帮穷弟兄们的策划,霍老师的婚礼是从游览龙门石窟并拍写真照开始,然后让16辆扎花的自行车一路护送着用黄包车拉新娘的霍建彬,一口气到涧西。但天公却如此不作美,看来只有采取传统的第二套方案了。
晚饭的时候,大雨还没有停的意思。林雪正想跟霍建彬打电话说说明天的事,霍老师却上来了,就在门口跟林雪说:“林秘书,晚上没事的话,先提前请你吃个饭,最近因为我的事,你没少操心!”
林雪苦笑着说:“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我们大家是白忙乎了,你看这天气,真希望明天是大晴天!”
霍建彬看着林雪,又看看周围,低声说:“其实婚礼就是个形式,也就半天的事情,我倒无所谓。怎么样,晚上先请你们几个帮忙和主事的坐坐?”
林雪说:“这你就客气了,事情还没办,我们不能无功受禄啊!”
霍建彬说:“结婚前请帮忙的人吃饭是我们那里的kui(规)程(习俗),晚上你一定得去啊,地方就是明天举行仪式的那酒店,也算是让大家先尝尝菜,看味道如何!”
林雪是个做事比较执着,或者说执拗的人,看着讨厌的天色,早已经对吃饭没了心思,又笑着说:“我去吃饭可以,你能保证明天是个好天气吗?!”
霍建彬笑着说:“这个我不能保证。除非我是能够装神弄鬼借东风的诸葛孔明。但我觉得今晚你一定要去,因为有个人一定会去的!”
林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说:“谁呀?这么牛逼?!还得我一定去!”
霍建彬呵呵笑着说:“是穆莹莹老师,明天她是伴娘。怎么样?她的面子你得给吧?!”
林雪一愣,觉得这霍老师也怪坏、怪狠的,这个时候偏偏搬出个穆莹莹来,就有些不满地说:“霍老师,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要不去,真显得我小气了,但我要去,跟她坐一桌,你不是存心让我们尴尬吗?”
霍建彬继续笑着说:“看你说的,恁球复杂!礼貌性地招呼后,你喝你的酒,她吃她的菜,不就完了?!难道不成,你醉了还指望着她送你回来?!”
林雪说:“不管你怎么巧舌如簧,不管你怎么激将我,我就是不去。我只想在你明天的婚礼上给她敬杯酒!晚上你们去吧!”
霍建彬见林雪态度坚决乃至决绝,摇着头遗憾地下楼去了。
“老丁,你们晚上还打麻将吗?人要不够,算我一个!”见丁小盈过来上厕所,林雪大声跟他说,把丁小盈吓了一跳。
知道这次不能再拒绝林雪了,丁小盈就诚惶诚恐地说:“欢迎,欢迎啊!不过老弟,你得想清楚啊,赌C无情义,我们可是玩这个的!”说着,络腮胡子的丁小盈做了个阿拉伯人捏钱的手势。林雪则慷慨地回应说:“愿赌服输!”
这天晚上,林雪专门买了包烟,跟丁小盈和其他两个住3-24单身宿舍的穷兄弟打了几乎一宿麻将,到凌晨四点的时候才罢休。
就林雪那入门水平,遇上三个高手就是白给。几个小时下来,连点炮带被别人自抠,干干净净输光了身上的二百多块钱。
丁小盈怕林雪把次日给霍建彬的红包钱都输掉了,赶紧先弃牌说:“不打了,不打了,我上午单位还有紧要事呢!”并催林雪赶紧回337寝室休息,别误了霍建彬的大事。
整夜风雨,此刻天边有了点鱼肚白,看样子,老天真要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