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醒来的林雪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花丛里。雨在稀稀拉拉下着,浑身已湿透,感到格外的冷。头很重,努力抬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两条空空荡荡的新路之间的绿化带里,不远处歪歪斜斜呈八字形躺着的是浑身泥水的丁小盈和尚金科。
“老丁,尚司仪!”“尚司仪!老丁!”林雪大声叫喊着,但那两人却像死了一样没动弹。浑身酸软爬不起来,林雪顾不上头昏脑涨,只有本能地用手扒拉着杂草往丁小盈他们躺的地方爬……
林雪依稀记得,刚才在金翠德大酒店的时候,有几个保安把他们三人抬上了车,好像说是要送到科大二附院救治。上车后,有人还好心地笑着,照他们脸上喷了一种林雪觉得非常爽的、带点甜味的气体,说是可以醒酒,没想到却把他们送到了这里。
侧躺成“7”字型的丁小盈鼻青脸肿,衣服领子已被撕烂,嘴角和鼻孔的淤血已被雨水化开。领带拧成了一股绳的尚金科则面色苍白,仅穿着一只鞋,除了胳膊肘破了,还呕吐得衣服和裤子上都是。林雪连拉带扯总算叫醒丁小盈后,老丁打了个机灵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周围,抹着眼睛问:“这啥地方啊,咱们咋在这?”
“是新区,没见除了道路和庄稼地,没人烟吗?”一旁的尚金科忽然睁开了眼睛说。
“尚司仪,你醒了咋不叫我们一声!”林雪埋怨着,觉得头又疼得吃不住,只想躺倒在湿地上继续大睡。
“日他八辈祖宗,咱被人家喷乙醚了!”尚金科打了几个喷嚏后继续解释说,“我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连打电话的劲也没有了!金翠德的那帮王八蛋,够黑够狠的!我还想着他们真会好心地送咱到医院,没想到七晕八绕,把咱扔这鬼地方了!”说完,又仰面朝天躺倒了。仿佛耗尽了力气,又像很享受这春风春雨花经眼一样。
丁小盈身强力壮,开始踉跄着努力站起身,因为他远远见有辆车过来了。但起身不到五秒,又歪歪扭扭像黄泥岗上喝下了蒙汗药酒的杨志一般倒下了。林雪想掏小灵通打电话,但哪里能够找到。便催尚金科说:“老尚,不能躺了,赶快打电话啊,这荒郊野外的,你可真能沉住气。”
但尚金科在努力拨弄了几下手机后撒手道:“日他娘,手机进水了,打不通球了!”林雪无奈,只有自己努力往就近的一根电线杆边爬,想借着电线杆的力量起身,好让过往的车辆看见。但好几辆路过的工程车,对林雪他们的招手和呼喊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有个开车的信球叼着根烟,在经过的时候还高高在上地冲他们三个笑,大概是觉得三人那狼狈样子很滑稽、很好玩。
林雪仰在那冰凉的电线杆上,觉得用雨水洗面很舒服,并感到头脑清醒了许多。正努力睁大双眼,想让自己尽快恢复常态之际,远远的驰来了辆白色的小面包车,因为有前面几个司机表现出的那副事不关己、不掺闲事的德行,林雪对这辆车也并不抱希望,而是继续看着天空,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但此刻,丁小盈和尚金科已经沉不住气了,见有车经过,都忙不迭地大喊起救命来。
出乎林雪意料,那小面包车嘎一声,忽然在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刹车并停住了。一个年轻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先跑到林雪身边察看,忽然上前一把抱住林雪道:“林哥,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怎么回事啊?”
林雪睁大眼睛看,居然是司徒刚。就是那个以前想和女朋友借他单身宿舍,后来又在厂门口卖衬衫的小伙子,不禁又惊又喜。忙说:“哎呀,老弟,可把你等来了!我们在这雨里差不多两小时了!”
司徒刚见三人一身泥水,只知道是喝多了、喝傻了、喝疯了,却无法想象他们是在哪里喝的,就一边扶着林雪往车跟前走,一边埋怨说:“看你们吧,喝恁求多酒弄啥!现在多亏是春上,要是冬上就去求(麻烦)了!”
林雪也顾不上丁小盈他们,只管迷迷糊糊地往车里钻,才发现车里还有人,正是自己过去见过的司徒刚那女朋友,虽然头发盘了起来,但还是那副不好好穿衣服的样子。见林雪晕晕乎乎、狼狈不堪,那女子先是一惊,进而笑道:“哎呦喂,怎么是林大秘书啊!咋落到今天这地步了?!梦游了?出车祸了?还是打架了?咋不选个好地方,快上来,快上来!唉,真是山水有重逢啊,想当初我们借借你那破宿舍,你还邪求不愿意!”
林雪没出声,也没心思和精神出声,只想一头躺在人家那车里,赶快回到住的地方。又听到司徒刚在批评他老婆道:“你看你这人,咋说话的!咱不能奚落别人,更不能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啊,赶快帮忙吧,还有两个呢!”
一瞬间,林雪觉得司徒刚这小伙子年轻、善良,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且成熟、稳重,就连拉扯着把他弄到后座上的那一双大手,都满满的是温暖。
大概嫌弃歪倒在后座上的林雪衣服脏、脚更脏,司徒刚那媳妇又在小面包车里铺开了报纸。昏昏沉沉中,林雪也不知道司徒刚两口子是怎么把丁小盈和尚金科弄上车的,反正小面包车总算是启动了,并过河、穿桥、爬坡、超车乃至闯红灯,一路疾驰着来到了3-24楼下的院子里。
一直在3-24楼下的门洞里焦急等待消息的霍建彬,忽然见一辆面包车拉回来了尚金科等人,吆喝了几声,楼上便下来了好多帮忙的伙计,大家七手八脚围上来,把尚金科等人弄下车不在话下。
林雪最后下车来,眼见新娘和穆莹莹身边居然还站着丛嫣然,极度惊讶中头脑先清醒了一大半。就听穆莹莹说:“你们上哪去了?害得的人家丛姐刚才开着车带我们一个医院一个医院地找,就差去新区是钢厂医院了!”说着上前,面无表情地将小灵通递给了林雪。
丛嫣然见林雪一副惊讶后很难为情的模样,微笑着对林雪道:“不能喝你还使劲喝,喝醉了还打架,你看你干的都啥事啊!”
林雪看着丛嫣然,忽然不知说什么好,像在自言自语道:“我没打架啊,是他们给我喷乙醚了!”
“还说你没打架!当时你嘴里塞着鸡腿,掂着酒瓶子就上去帮丁小盈了,拉都拉不住!人家丛姐给你打小灵通知道情况后,开车就过来了!”穆莹莹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
丛嫣然又说:“中午我就想知道你在哪里玩,一打你电话才知道,你们在金翠德闹事了,人家大喜的日子,你们就不会悠着点!”
林雪看着丛嫣然说:“让你专门跑一趟,真不好意思!唉,你要是早点给我打电话就好了,我真是喝多了!”
此时,一旁的霍建彬催促说:“大家先上楼,都先到林秘书那儿吧,我给大家备点热茶或咖啡,我那屋子太小了。”尚金科等人哪里还有喝茶或咖啡的心情,都说想赶紧回家,问司徒刚能不能再送一程。霍建彬便从随身带的红包里派出张百元大钞递给司徒刚,说是辛苦费,但司徒刚哪里肯要,壮林雪面子说,都是林哥的朋友,我也是顺路。
司徒刚的车冒出黑烟启动后,穆莹莹等人又上去照顾开了差点又一屁股坐倒在泥地上的丁小盈。丛嫣然见林雪问题不大,又见林雪对她不冷不热的,也借故说下午有事,执意要走。林雪自然无法挽留,更不知道该如何挽留,就带着一身泥泞,和霍建彬一起将丛嫣然送出了3-24单身宿舍的大铁门,并看着她的车离去。
在霍建彬搀扶下,林雪回到冰凉的337寝室,正想换衣服,霍建彬掏出了林雪那个卡片相机放桌上,先发话了,道:“今天可多亏了人家穆老师!要不是她上前抢了你的相机和小灵通,恐怕早被金翠德的人摔了。东西被摔倒没啥,关键是我的婚礼照底片还在相机里。这样吧,你换上干净衣服后先去把今天照片给我冲洗出来吧,你嫂子急着要看呢,余下的事以后再说!”
光膀子的林雪蓦然觉得这霍老师也是个不近情理之人,就诺诺着让他先下楼去忙,自己只想着努力去洗个热水澡,好洗掉今天的所有疲惫和晦气。忽然又想给丛嫣然打个电话,但打了两次,丛嫣然都没接。
又忙忙追着出去到楼道里,喊着问霍建彬,穆莹莹的电话是多少。随后打通后,穆莹莹在电话那头用很正宗的普通话非常礼貌地问:“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林雪就笑着说:“我是林雪,谢谢你拿了我的电话和相机。唉,今天这酒喝的!”穆莹莹在电话那头说:“不用客气,都是给霍老师帮忙的!要没别的事,我就挂了,正照顾丁小盈在公司医院输液呢!”
林雪喔了一声,挂了电话,浑然觉得心头不是滋味,失落感又沉沉地笼罩住了全身。
呆呆看着窗外有几分钟,最后决定拿上洗漱用品想出门去澡堂呢,有人敲门了。进来的是司徒刚,一进门就笑着说:“放心不下林哥,我再上来看看你!以后可千万不敢喝这么大了,更别给自个惹麻烦了。刚才我送那司仪的时候,听他接到了金翠德大酒店的电话,威胁着要他在涧西永远消失呢。唉,你们都不知道,现在开酒店的,哪一家不涉黑、不交保护费啊,要么就有公安和法院背景。今天人家喷你们迷药,并把你们三个撇到荒郊野地,那是轻的!我有个朋友上次在酒店耍大牌,被人家灌了一脖子开水,现在还在医院呢!”
林雪没吭声,起身拿出了一听啤酒递给司徒刚道:“太谢谢老弟了,要不是你,估计我们现在还躺着呢。”司徒刚接住后又把啤酒放回桌子上道:“都是熟人,你就别客气了,以后碰到用车的事,就给我打电话,这我名片。”说着,小伙子拿出了自己那个印着“洛阳小刚商贸公司董事长兼党委书记”头衔的名片,很恭敬地递给了林雪。
大概怕林雪说什么,司徒刚看着林雪,笑着自我解嘲道:“现在这局势,不蒙人也不行。自封个董事长,让你见笑了!”林雪说:“英雄不问出处。也许你今后真成为董事长呢。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哪有资格笑话你兄弟!谢谢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老哥我的,尽量说!”说完了,林雪又觉得自己这许诺很大、很抽象、很装,自己听着都很奇怪。
正觉得不好意思呢,司徒刚忽然正色道:“林哥你要是真心,今晚我还想借借你这屋子!”说着,他自个先开心地笑了。
林雪也笑了。笑毕,司徒刚忽然说:“林哥,上周六芮秋波结婚,我咋没见你?还想着跟你碰一杯呢!”
林雪很意外,忙问:“芮秋波结婚了?上周?我怎么不知道啊?”
司徒刚自知失言,笑着说:“我还想着你坐贵宾包间,这就怪了啊,上次帮你搬家的那个胖子,还有《河洛晨报》的几个人都来了,甚至,你老城那个叫张宝的同学还跟我坐一桌,怎么偏偏就少了你!”
见林雪迟疑,司徒刚又拐开了话题道:“以前我还觉得报社的人都是有文化的,那天一见才知道,也就那么回事!”
“有个贾老师你认识吧?”司徒刚继续说,“来参加秋波婚礼,他居然掂了个地摊上买的三五块钱的画框当礼,真丢人!还有那个叫啥齐音的记者,都不知道行礼,在包间吃完喝完后,抹抹嘴就走人了,让秋波老妈看着很是生气。参加人家婚礼又不是打土豪、吃大户,基本的礼数是要讲的啊!”
林雪就给老贾打圆场说:“也许他们提前给秋波封过红包了,你没看到!”司徒刚认真了,说:“那天我管着礼簿呢,我还专门问过秋波,秋波说,报社几个老师能来就是给他面子,就是他最大的荣幸。当时新娘子听了,还数落说,你咋那么贱啊,人家不讲礼数白吃白喝白拿,那是对你最大的不屑,你倒光荣了!什么报社老师,就是一帮没情、没义、没脸皮、没教养的下三滥和混混!”
林雪呵呵笑着说:“秋波第二个媳妇她真是这样讲的?”司徒刚道:“我敢假造?说句不该说的,秋波也是缘分硬啊,这第二个媳妇,我看比第一个还要厉害啊!”
林雪道:“这样也好,秋波他是个心软的男人,人太好了就容易让人轻看和慢待,正需要个强势的女人做后盾!”
司徒刚又说:“可,可女人太强势了也不中啊。听我妈说,女人比男人强势头胎往往生女孩,男的强势才能生儿子!”
林雪还想问司徒刚,最近生意怎么样,但司徒刚已经准备出门了,说是媳妇还在楼下的车里等着呢。林雪也不挽留,说着客套话,一直把司徒刚送到了楼梯口才转身回来。远远就见三楼那边昏暗的楼道里,穆莹莹正小心扶着丁小盈过去了,应该是送老丁回寝室吧。林雪赶紧进自个门,生怕被他们看到,或者说生怕再看到他们。
看着窗外的雨,坐在寝室的书桌前,林雪感到芮秋波太不够意思,二次结婚居然没告诉他。楼下,霍建彬所在的寝室正传来忽高忽低的欢声笑语,估计还有好热闹的人没离去,也许是在闹洞房吧。想给芮秋波打个电话,又觉得秋波也是新婚燕尔,自己多说无益。忽然又想着那天早上芮秋波送来的100块钱还没顾上还人家呢,就拨通了芮秋波家的电话。等了很久,才等来了接电话的秋波他老爸。林雪说找秋波,对方说,秋波跟他媳妇到海南度假了。林雪又道:“芮叔叔,我是林雪啊,你还记得我吗?”对方连连咳嗽着,淡淡地说:“记得,记得。”便挂了电话。
左脚忽然开始疼痛并慢慢肿了起来,估计是不知道啥时候给崴住了。洗完澡,林雪到楼下小药店买了点红花油自己搓了搓后,刚开始觉着有效,到后来又没效了。
接连两天无话,除了睡觉、吃饭、拉屎,在宿舍闲来没事,林雪也翻了翻吴成飞那些备考公务员的大部头书籍,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试试,但最终也没做出个决定来。倒是看着自己红肿的左脚,偶尔又会想起上官漪,想起了和她第三次约会,在西苑公园划船的情景。
那天,在随波荡漾的小木船上,他俩下够了棋就面对而坐,谈起了有关电影的话题。他想制造点浪漫,就想到了电影《红尘滚滚》、《长短脚之恋》、《布拉格之恋》上的那些雷同桥段,叫上官漪像女主角那样,踩住他的双脚,还给上官漪披上了他的衣服。
上官漪试着踩了几下后有点难为情,笑着说,你就不怕我踩坏你的脚吗?林雪说,没事的,踩坏了,我就记住你了,并永远不会忘记的!上官漪又笑着说,那你是记仇吧……林雪就想坐到她身边来,但因为重心的问题,那小船瞬间差点翻了。林雪觉得好玩,开始追着上官漪,从船的这边躲到另外一边,再躲回来。躲急了,上官漪就下最后通牒说,你要再闹,我就从船上跳水里去!
那天,他们划腻了船,登陆后一直玩到了公园亮起了灯。就像两个孩子,除了躲猫猫,除了剪刀石头布地比赛喝饮料,他们甚至还玩起了老鹰捉小鸡游戏。在公园那片茂密的竹林里,赫然见到一颗大大的红心造型后,林雪就提议说,漪漪,让我看着这颗心,宣个誓吧!
但上官漪却飞快地披着林雪衣服跑开了,林雪追过去的时候,上官漪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心,我就有一种恐惧感,并头晕、心跳,想呕吐。林雪知道,有的人有密集恐惧症、软体动物恐惧症甚至楼梯恐惧症、镜子恐惧症、羽毛恐惧症、幽闭空间恐惧症。再回头看看那边上刻着“忠贞永恒”四个大字的红心,觉得上官漪这可能算是内脏恐惧症、尖锐恐惧症或者颜色恐惧症吧,就笑着说,在我们老家那边,有的新娘子刚入洞房后就昏厥并不省人事,非得让媒婆掐人中才行。迷信说叫被冲了,但科学的解释应该属于一种应激反应症状。
上官漪就问,该不是结婚恐惧症吧?林雪笑着说,可能是,但我们老家的那一出,最后证实却是因为新娘被气晕了。除了新郎官太丑,简直跟高老庄的猪八戒一样,再就是新郎给新娘的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全是假的。
至于么!那新娘也够财迷的。上官漪说。
那天两人状态相当好。吃完饭已经晚上10点多了,但林雪还意犹未尽,不想让上官漪回去。上官漪就说,你就不能悠着点慢慢来吗?林雪说,我是怕你一走就不回来了。上官漪笑着说,该走的你留不住,不愿走的,总会回来的。林雪又说,你是那个不愿意走的人吗?我怕如果我不珍惜,失去或者错过了怎么办?!上官漪说,你没听乔丹说,错过的肯定不是最好的,下一个才是更好的……林雪说,乔丹他说的是打篮球,也仅仅是打篮球。就跟木桶理论一样,很多人都迷信短板效应,其实,如果那个木桶本身就是漏的,补了短板也没有用。
第三天是五四青年节,天气好了点,脚也舒服了些,睡到下午一二点的时候,林雪感到实在没意思,就想起身洗漱一番,去给霍建彬冲洗照片,忽然门锁转动,开门进来了李二英。
见林雪在屋里睡着,长头发已经扎成马尾巴的李二英很是吃惊,以同情的目光道:“小林啊,你没出去玩啊,外面可热闹了!”说话间已经丢下了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开始找脸盆和牙具,准备洗漱。
林雪也赶紧起身,跟他一起到对面的卫生间洗漱,随口就问:“二英,最近去哪忙了?一直不见你?”李二英咬着牙刷说:“我去武当山了,还拜了个师傅。嘿,武当山那地方,可是人间仙境啊,吃的也好,洋葱炒蛋、木耳炒肉、白菜、猪血豆腐汤、米饭,都是我的最爱,我上去就不想下来了,但师傅说我凡尘未了,我就先下来了。”
林雪听着不对劲,也不敢问武当山住的是和尚还是道士,就笑着说:“这样也好,你是需要有个高人指点一下!我还怕你想不通呢!”
就听李二英继续说:“刚才在101电车上我听人说,前两天咱涧西金翠德大酒店出事了,婚礼上把新郎和一帮朋友给打了,你知道吗?说是乐队音响设备撤场,想用酒店电梯,但酒店硬是不让,于是打起来了,最终造成保安、新郎及亲友共7人受伤,警察都去了20多个。”
林雪只顾刷牙,没吱声。李二英又说:“要我是新郎,就不会咽下这口气,花钱请人也要把那酒店砸个稀巴烂!记得小时候打架吧?打不过别人的孩子都是后发制人,用糖请来能打的孩子给他出气!”
林雪笑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要那样就没完没了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风平浪静啊!再说,结婚是个喜庆事,事情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得讲大局,得给新郎新娘台阶和面子啊!”
“屁,这个社会是玩实力而不是讲道德、耍风格的!酒店方面的人要你这样想就没事了!咱是消费者,是上帝啊,用它个破电梯还不行!要我是新郎,就不会咽下这口气,花钱请人也要把那酒店砸个稀巴烂!”李二英道。
见林雪又没吭声,李二英忽然把牙刷缸丢水龙头下,瞪着眼睛说:“小林,你咋没一点血性啊?要我是新郎,就不会咽下这口气,花钱请人也要把那酒店砸个稀巴烂!要我是新郎,就不会咽下这口气,花钱请人也要把那酒店砸个稀巴烂!”
李二英几句重复的硬话把林雪吓了一跳,感到他武当山算是白去了,甚至还起了副作用,就赶紧笑笑说:“二英,你说的对!要你是新郎,就不会咽下这口气,花钱请人也要把那酒店砸个稀巴烂!”
李二英忽然仰天哈哈大笑,拿起牙刷缸拍拍林雪肩膀说:“好兄弟,晚上哥请你喝酒,我现在可有点量了!我最喜欢喝醉的感觉,那样我就会看到我媳妇!”说着,他又流下来了眼泪。
林雪也不敢刺激他,说:“行啊,要不,要不等吴成飞回来,咱三人玩挖坑游戏,数青蛙也行,光咱俩,不管怎样都是冠亚军啊!”
李二英洗了脸,一边擦着一边说:“别提吴成飞了,五一前他说要去韩国旅行,还说得个七八天,可昨天我在长安路市场买凉菜,还跟他打了个照面。为怕尴尬,我硬是假装没看见他,因为我也跟他说过,要去武当山的,需要四五天。对了,你可不能说穿这事啊!”
林雪连连说着“没问题”“没问题”,回到宿舍后刚对着镜子梳开了头,小灵通响了。接通后,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问:“你在哪里?在宿舍吗?我从张家界回来了!”
“是你呀,漪漪!我这不是做梦吧!”林雪惊喜交加,近乎悲喜交加、雷电和风雨交加,也不管李二英在一旁看着,几乎是对着电话喊:“我还想着你不理我了!你知道这两天我多难过!你玩得好吗?”
上官漪在电话那头听到林雪激动万分乃至亿分,带着埋怨的口气说:“看你吧,像个孩子,一惊一乍的,怎么也成熟不起来!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你送我的那个车模,我已经拿回家了,很精致,我也很喜欢!唉,那天我太粗暴了,真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即使是你的错也是我引起的。我再也不跟你开玩笑了!”林雪抢着说。
上官漪爽朗地笑着,说:“拍马屁!你嘴巴怎么那么甜啊?!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会给我打电话啊?这两天,我坐火车都快闷死了!”
林雪说:“我哪敢打!我觉得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但自从认识你后就谨小慎微了;我觉得我是个自信的人,但自从认识你,就变得不自信了;我觉得我是个聪明的人,但自从认识你就变笨了!”
上官漪笑着说:“你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贬我呀?我要是给你造成那么大的负面影响,那真说明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的。我觉得一个男孩跟我在一起,应该更加阳光、更加自信、更加聪明才对啊!”
林雪说:“也许,也许这就是,呵呵,我说出来怕你生气!”
上官漪说:“这还差不多,我最不喜欢信口开河,那个字可不是随口说的,因为那是一生的承诺!”
“明天我们一起玩吧,去哪里,你决定!”林雪忽然说。
上官漪想了想说:“好吧,看明天的天气了,说实话,这几天出去都是赶火车,再就是在景区像被撵鸭子一样走马观花,真的很累!”
上官漪说要挂电话,林雪就赶紧说:“明天见,别忘了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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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晴,天蓝的跟真丝缎子一样充满了光泽。西苑公园的小山坡上,绿草如茵,花香四溢,上官漪长发披肩,一袭白裙,手上捧着本书,和林雪背靠背端坐在午后暖暖的阳光里,像个古典的修女。
在她和林雪不远处的一棵大松树底下,四五个孩童正在玩“保卫钓鱼岛”的游戏。刚才路过时林雪和上官漪细看过,就是将挂有中国海军军旗的模型军舰放在一个大水池中,供孩子们遥控着玩打仗游戏,只是现场配有保卫钓鱼岛的图板以及罗京还是谁向钓鱼岛宣誓主权的铿锵配音。自然,这样低端的爱国游戏都是为了赚钱,因为孩子们的操作是按十分钟10块钱的价格收费的。
上官漪说她今天不想走路,只想安静安静。林雪就说,正好我脚疼,要不,我们背靠背,就这样享受阳光、空气和在一起的感觉吧!刚开始,上官漪不好意思靠在林雪背上,后来林雪说,你就当我是一块石头好了。她才勉强把背给了林雪。
春风依旧,着意随堤柳。搓得蛾儿黄欲就,天气清明时候。去年紫陌青门,今宵雨魄云魂。断送一生憔悴,只销几个黄昏。上官漪手里捧着的,是本简装版的《唐诗宋词赏析》。她说,在几乎所有的唐诗宋词中,赵令畤这首《清平乐》是她的最爱。
今天,上官漪出来的也不是很积极,甚至可以说很勉强。从她家到西苑不到三公里的路,让林雪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就是去郑州也差不多了。但林雪心甘情愿、心旷神怡、心静如水。等到她后,还笑着问她,为什么这么漫不经心,路上碰到初恋了?上官漪说,我就喜欢漫不经心!我就是个慢热性子,怎么了?!你才碰到初恋了呢!
大概觉得让林雪真的等了好久,她又笑着解释说,我在家帮我妈绣了一会儿十字绣,又洗了几件衣服,还拖了拖地,想去洗澡呢,看没时间了。林雪想不到她会刺绣,就问绣的是什么?是个大大的“福”字还是“家”字?上官漪回答说,是金陵十二钗呢,我妈都绣三年了……
今天,林雪本打算约她去王城公园看水上相亲大会的。但此前在电话里,上官漪说,她觉得相亲大会就是胡闹,去年她就见识过这个毫无创意的噱头。实际上就是让那些餐厅服务员一样的女孩们泡在水里进行素颜相亲,并和前来相亲或者说泡澡的男士彼此“坦诚相见”。最恶俗的还有个男士为女士测胸围的环节,简直就跟搞测绘后进行房地产交易差不多。
林雪听了,笑着说,这还不算过分!我看报纸上说,最近湖南长沙举行了一场富豪征婚海选面试。主办方规定,报名的单身女性,需要年龄在28岁以下,身高1米65以上,大专以上学历,且必须通过形象、心理、才智、情感四个测试环节才可通过初选。
上官漪说,湖南那边的人就是比较奇葩!这次我们去张家界,在景区路上还看到一男的抱着个着女装稻草人在涵洞里睡觉!景区管理人员后来了解到,那男的是厨师,因为老婆在五一前买衣服花掉了他两个月工资,一气之下就跑山上住涵洞了。
节日的公园门口,摆摊卖小商品、设点卖小吃的应有尽有,光吹糖人和卖棉花糖的就有三五家,卖气球哄小孩的则几乎围住了公园大门。人多人杂、人来人往的,自然是非也多。
林雪耐心等待上官漪出现的时候,就见一大嫂牵着个小男孩,弯腰在路边的小摊上挑选袜子,一不留神,卫生巾便从裙子里掉了出来,那真叫一个尴尬啊。
那大嫂看看周围都是人,又见自家小男孩要捡起那东西,急忙抢了那卫生巾夹在了胳肢窝里。卖袜子的摊主估计眼睛深度近视,看见后就怒道:你偷我袜子干啥?赶紧拿出来!大嫂说,我没拿你袜子!一来二去,两人就吵上了。最后,摊主下了通牒道,痛快点,拿出来,要不我就打110报警了!大嫂怒了,扯起胳肢窝下的卫生巾就甩在了摊主头上,道:你妈的,给你!摊主觉得头上异样,用手一摸,更生气了,怒骂道:我草泥马的!你把我低囊(脑袋)都打出血了……
人多、车多,红绿灯那边也是险象环生。此刻,几个戴着志愿者袖标的大学生正在协助交警在监督行人的交通违章行为。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闯红灯被逮后,当着许多人的面邪不愿意,跟志愿者说:我都闯了几十年红灯了,还要你们管!
还有辆外地牌照的黑色小车,大概是刮住了一辆摩托车,被摩托车上那个戴个二战德国士兵头盔的男子追上,并在红绿灯处拦住了去路,不知道交警过去后是怎么处理的……
“事实上,五一出门你就会发现,一夜之间景区门票全都涨了,并几乎都进入了‘百元时代’。”上官漪打断了正在把玩她长发的林雪,说,“那天听我们导游说,瘦西湖景区现在涨到120元了,孔府、孔庙、孔林套票要150元,黄山更是达到了230元,很多地方我还没去呢!”
“反正节日都是宰人的,短假小宰,长假大宰。出去旅游更是主动洗干净脖子伸出去挨宰!”林雪嗅着上官漪头发上的香波说道,“按理说,春节、五一、十一这样的重大节日,火车票、景点门票之类的应该薄利多销才对,可中国不,是反其道行之,连朝鲜都不如!听说现在华山一小碗米饭都涨到15元了!15块钱可以在超市买七八斤大米了!泰山天街上的饮料比油还贵!”
“华山我爸去年去过,说是山顶房价、菜价、大衣租价都带6或8,又贵又吉利还祝你发发发!我爸喝过一小碗46元的姜汁汤、吃过58元的一碟虎皮尖椒以及38元一个的虾。导游说,别在景区吃饭是有道理的!”上官漪直了直腰说。
“不过我爸倒是很理解那些黑心商户的。”上官漪继续说,“他说在华山上他见很多50多岁的村民在当挑山工,来回60里路运输山上的必需物资,上下一趟几个小时,真的很累、很苦,15元一碗米饭,良心上能够接受!”
“华山泰山不是有索道吗?我觉得可能运输成本只是个小小的因素,真正的问题在于垄断经营,在于让你没的选择。其实这才是中国许多问题的根源!”林雪说。
“哪里没有垄断?哪里属于真正的自由竞争?!不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都是你宰我、我宰你,你偷我、我偷你,乃至你害我、我害你?!”上官漪说,“百规俱承秦制,想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不也是想垄断对国家的经营权吗?”
大概觉得话题太远、太沉重了,林雪就想换轻松点,便拉了拉上官漪的手说:“漪漪,问你个脑筋急转弯啊——秦始皇的兵马俑为什么都是男的?”上官漪笑着说:“你这个脑筋急转弯早过时了!那不是因为秦朝还没有文工团吗?!”
林雪说:“你答的也对,也不对。不像急转弯,更像历史考证!”
上官漪说:“那你就直接说说答案吧!”林雪卖个关子说:“先不告诉你,等你爱上我,我再告诉你!”
上官漪假装生气地要起身,但林雪拉住了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上官漪忽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后说:“首都北京会不会好点?毕竟是国际大都市?”她无意识地转头向林雪时,让林雪有了想亲她的冲动。
“一个怂求样子!”林雪说了句粗话,“广场上你要踩个凳子清楚地看看升旗全过程还要收50元呢!每天清晨,总有中年妇女在那里出租凳子,听说一天赚几千是松松的,比咱辛辛苦苦上班强太多了。也怪,很多游客还抢着租那凳子站上去,怕不抢就晚了、就没了!真不知道这算是争夺稀缺资源啊还是看谁SB浓度更高!”
上官漪估计觉得林雪这话太尖刻,属于语言暴力的范畴,吃惊地看了林雪一眼,忽然一闪身,让林雪冷不防仰面倒在了草坪上。见林雪摔惨了,她又笑着说:“谁让你躺我背上那么重啊!”
林雪起身说:“我还以为你嫌我说话粗俗呢!”上官漪说:“话是你说的,粗俗也是你说的,不管我的事啊!”说着,又轻轻依在了林雪背上,让林雪觉得背上暖暖的,自己真的很幸福。
“说实话,我对北京印象不好!”林雪在上官漪的耳边说,“若干年前,我去过一次老毛纪念堂,体验是这样的:进门时就有人喊,来来来,买花啦买花啦,给主席献花啦!那时我没钱买那么贵的花,但身边其他人都买了。进去一圈看看也没啥就出来了,就见工作人员已经把那些别人献的花又拿了出来,放到进门的地方继续卖。当时我就觉得,那里其实就是个大型印钞机,你对所谓伟大领袖的所谓朴素和真挚的所谓感情,在人家眼里可能就是个赚钱牟利的工具!”
“不过,毕竟你表达过所谓你的所谓感情了!”上官漪学着林雪说,“这就跟南方人往江里投粽子纪念屈原一样,其实谁都知道,那就是浪费食物,但多少年来人们乐此不疲,还成为端午节的发端,为什么?人不能太现实、太理性、太较真,否则就没发过了。我觉得过五一真还不如过端午,在我们传统节日当中,端午节的别称最多,共有二十多个,堪称节日别名之最呢,如有——端五节、端阳节、重五节、重午节、天中节、夏节、五月节、菖节、蒲节、龙舟节、浴兰节、屈原日、午日节等等……”
“你不觉得,我们很多中国人很傻吗?”林雪又说,“新闻中说,昆明841人一起吹灭蜡烛,打破了此前印度保持的640人一起吹蜡烛的吉尼斯世界纪录!此前,我们中国人还保持着万人洗脚、万人放风筝、万人美甲、万人跳舞、万人打雪仗乃至万人亲嘴之类靠人多就能创造的荒诞纪录。我估计每次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时,吉尼斯的人就笑了,心说,这帮傻子,又送来了好几百英镑的认证费。”
“别人都傻,就你精明!很多事你就不会看透不说透啊!我看你就没有佛祖拈花微笑的气度和优雅!”上官漪埋怨着,大略觉察到了林雪的嘴巴在朝她靠近,忽然转过了头,躲开了。
林雪没有勇气继续往上官漪脸上凑,就说:“佛祖就是装蒜和稀泥的。我觉得看透然后说透,也是活人的一种使命和责任啊。你都不知道,活到今天我才知道,脚趾甲不能像手指甲一样剪成圆的,而是要剪成方的。这样的生活经验,谁会给你说啊!”
上官漪忽然来了兴趣,惊奇地问:“你听谁说,脚趾甲要剪成方的啊?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剪成圆的呢!怪不得脚趾甲老长肉里面去!”
林雪说:“我是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牙齿后突然领悟的。对了,今年国庆节,要不咱俩一起去北京玩吧,我们可以去八达岭看日出、到香山踩红叶、到北海划船,再到潭柘寺许个愿!”
上官漪笑着说:“你怎么老喜欢许愿啊?你不是不喜欢那地方吗?”
林雪说:“只要你喜欢就够了!我觉得看着心爱人在故宫太和殿前惊起鸽子,时光才有意义。”
上官漪说:“其实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对北京印象不怎么样,总觉得它不像咱的首都,而是别人的首都。我有个男同事去年夏天在长安街游玩,酷热难耐,就开了瓶矿泉水从头上浇下来解暑,结果当场就被两个便衣警察按在了地上——人家以为他要自焚呢。”
林雪哈哈大笑,道:“漪漪,你可真幽默。对了,前段时间你那个开车掉中州渠的女同事,最近咋样了?”
上官漪笑着说:“你都不知道人家的心理素质有多好!最近才知道,她那驾照就是花钱办的,掉渠里那天上午,人家跟男朋友怄气后立马就有说有笑地进了小区里的麻将室,人家说‘大难不死,手气必紫’,听说那天上午打牌还真糊(和)了。”
“后来她们冷战了多天,他男朋友想和好,”上官漪饶有兴趣地讲,“但我们同事不理他,于是那男的就给我们同事先汇了520元,然后又汇了1314元,还发短信说,让她继续去打麻将。为此,我们同事还在办公室炫耀说,她男朋友真不够诚,本来一句话,非要分两次表达……”
林雪听了,假装傻傻地问:“5201314是他们之间的汇款密码吗?”
上官漪不假思索地说:“是我爱你一生一世!”林雪马上就跟着说:“我也是!”
上官漪自知上当,生气地忽然丢下林雪起身,到一棵大松树边上,看着远方,不理林雪了。林雪赶紧追过去,笑着看着上官漪说:“你又生气了?漪漪?”
上官漪看着林雪说:“别叫我漪漪!我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林雪想揽她,但被她甩着拒绝了。
“我要回家!”僵持了几分钟,上官漪忽然说。林雪不敢勉强,笑着点点说:“好吧!我送你!”上官漪态度坚决,说:“不用,我自己会走!”
天空中又滴开了雨。林雪再没吭声,只是默默跟着她。一路上两人沉默,上官漪始终与林雪保持着距离,大概也算心事重重,在过西苑桥时上官漪忽然摔倒了。林雪上前扶她,她没给手,自己起来了。
快到家门口时,上官漪忽然说:“以后你不用送我了!我爸在上面看着呢!”林雪笑着说:“我又不会上去让你爸给我找工作,你怕什么?!”
上官漪说:“谁要内心想通过我利用我爸,我一定会让他落空的。”
林雪说:“我知道你爸是当官的,但如果因为这个你就轻视我,你真的错了!”
背对着林雪,上官漪又说:“以后,以后就当我们是普通朋友吧!”
林雪看着她说:“爱情不会退步为友情的,除非它进步成亲情!”
上官漪转身,看着林雪说:“那你就当我哥哥吧!”
林雪转身就走。
出了上官漪家所在小区,迎面遇到了贾淳厚,正牵着个小狗在遛。林雪连忙调整了情绪,跟老贾打招呼,但老贾手上扯着的那小狗见了林雪,却狂吠个不停。
“豆豆,豆豆,叔叔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听话、听话!乖——”贾淳厚在安抚住他那小狗后,才笑着说:“小林,今天又约漪漪了吧?好好把握,家庭条件好的姑娘,她一般都不大在乎你有钱没钱的,姑娘富养就是这个理,不过话又说回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也不能只讲精神不讲物质!”老贾还是他那副中庸稳健的说话风格。
“贾老师这狗狗不错啊,不几天,你怎么也小资上了?”林雪笑着,看着老贾那憨态可掬的小狗说道。
“这不都是寂寞闹的么!”老贾腆着大肚子呵呵笑着说,“上次到我家,你不也知道,我现在跟单身也强不了多少。前两天去了趟狗市,就弄回了这个伴儿,啥都好,就是嘴尖,光吃好的,养了这几天就有点后悔了,给我老娘我都没有天天买过肉吃!”
见那狗狗要挣脱着拉尿了,贾淳厚就掏出块报纸,随着去了。林雪则径自往涧西回。雨已经更大了。
女孩子的心思真的很难猜。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上官漪破天荒地忽然给林雪打过来了电话,笑着说:“我觉得你有时候很笨,有时候又像个聪明的猴子!”
林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就说:“送你回来的路上,我顺便逛了下商场,见有条牛仔裤很适合你,价格也不贵,才128块8毛8!”
上官漪楞了一下,说:“谁让你买东西了?我不穿牛仔裤的!你不知道,全世界一半以上的牛仔裤都是在广州新塘生产的,那些血汗工厂在生产中使用的都是落后的喷砂工艺,导致很多工人得了矽肺病!”上官漪这席话,听得林雪肃然起敬,更坚定了对她的感情,忽然说:“我觉得你穿牛仔裤很好看的,为什么不穿?”
上官漪就说:“你觉得好看的都在墙上挂着呢!你问这个奇怪的问题干什么?”
林雪笑着说:“没事。我就想做那个温暖你被窝、看着你脱牛仔裤的男人!”
“你做梦!”上官漪说着,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