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张死墨送回房间,他一沾床就睡死过去,怎么都叫不醒,我知道他累惨了,虽然被好奇心折磨的挺难受很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帮他脱掉染血的上衣,清理干净伤口又重新上了药,扒掉绷带才发现那条刀伤很深,后悔没劝他住院。
大炮今天晚上肯定不回来了,我一个人呆房间也没意思,想了一下还是把电脑搬了过来,又打客房服务热线叫了外卖。
张死墨时清醒时昏睡,可能是失血过多,他清醒的时候会喝很多水,我守着他也没心情上网打游戏,好几个小时电脑荧屏的页面都停留在如何照顾外伤病患。
八点多的时候他的情况好了些,吃了点东西又睡过去,后半夜开始发烧,说一些胡话,我喂了些药和水给他,寸步不离守在旁边,生怕一晃神这人就这么过去了。最后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左手背一阵奇痒,下意识去抓结果摸了一手粘稠的液体,睁眼一瞧吓了一跳,长包的地方中央出现了个圆孔,正不断往外冒着液体,和血很像颜色却淡很多,而且质感粘稠,散发着一股浓腥的味道。我想起司机之前说的那个中降头术而死的外国人,心里一阵恐惧,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拿了纱布药水开始处理左手。
“你的手怎么了……”
正心烦意乱处理那个肉孔,张死墨突然睁开眼朝我这儿看了下,我正要和他说手背的事,突然走廊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张死墨迅速爬起来,和我一前一后跑出房间,开门就看见大炮前女友在走廊惨叫,中年胖子仰面躺在自己房间门口,房卡落在半米开外的地方,他张着嘴眼珠子鼓胀胀的,摊着四肢像一只被车碾死的癞蛤蟆,七窍流着黑血,已经干涸了,身下还有一滩血也是黑色,不过因为量多还没有完全干掉。
我看着中年胖子青白的脸知道这人已经死了,张死墨蹲下用指尖沾了一点血,用手指捻了捻嗅了下没有说话,我碰了碰他,他没有搭理我,单手发力把中年胖子翻了个过儿,中年胖子的后腰血糊糊一片,短袖因为血的关系和脊背粘在了一起。张死墨把他后背的衣料揭开,只掀了个角儿,我瞄见中年胖子的后腰有一块巴掌大的烂肉,密密麻麻的肉孔组成蜂窝的样子,这些血就是从他背上的伤口流出来的……
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想起左手背的肉孔,我的身体不自觉发抖,之前的士司机说那个外国嫖客的事我还当故事来听,但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我面前,想到十几个小时前他还和我打过招呼,我一阵颤栗……
我很害怕,我知道中年胖子的死因,那块巴掌大的烂肉四周都是抓挠的痕迹,这么匪夷所思的伤口除了降头术无法解释,不过我不明白,中年胖子就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中了降头,其实不止他,还有我的左手背,还有大炮……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太震撼,大炮前女友已经停止呼叫,不过因为太害怕一直在哭,越来越多的客人被吵醒,咒骂着开门,最终骂声都变成尖叫。旅行社的工作人员最先镇定下来维持秩序,有人报了警,警察很快赶到现场逐个做了笔录,做完已经是凌晨5点多,我惊魂未定一直想着左手背的事,警察的多半问题都是张死墨帮我回答的,大炮那色胚不知道野去哪了现在还没回来,警察走时带走了中年胖子的尸体,旅行团被要求取缔一切安排,所有人这几天都得呆在酒店,警察走后各自回房,我被张死墨拽回他房间。
大炮前女友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刚刚做笔录我在她旁边听的一清二楚,她说自己半夜起夜听见外面有特别奇怪的声音,以为是男朋友回来认错,从猫眼朝外望门外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因为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有些害怕,所以并没有开门出去看,那声音响了有二三十分钟突然安静了,她觉得特别奇怪才开门出来的,结果就看见中年胖子瘫在他房间门口,张着嘴眼珠子都快膨出眼眶,她吓得尖叫起来,我和张死墨才从房间跑出来……
我的脑子一直浮现着中年胖子后背那巴掌大的诡异伤口,身体不自觉发抖,张死墨把我按在椅子上,双手压着我的肩膀居高临下看着我,不停叫着我的名字强迫我镇定下来,我作了几次深呼吸,这才安静下来。
“你的手怎么了?”
张死墨的目光锁着我藏在背后的左手,轻轻蹙了下眉。我有点害怕把手拿出来,刚刚亲眼看到中年胖子的尸体,我很害怕面对自己身上类似的伤口,它刚刚我看见时已经是一个肉孔,再看,会不会已经变成了两个?或者更多?
我确定这东西恶化的速度很快,因为十几个小时前我才见过中年胖子,他和我一样在抓挠,我确定那时候他后腰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就十几个小时,再见他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把手给我看看……”张死墨看到我的反应,似乎猜到了什么,放柔了声音,“也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我颤抖着伸出手,张死墨揭开纱布,瞄了一眼伤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
“很糟糕是不是……”我的声带不自觉颤栗,大脑一片空白,“很快我……就会和他一样……是不是……”
张死墨摇了下头,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出口,“不一样,的确是同一种咒术,但你手上的……和他有区别……”
我看他似乎也说不清楚,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左手,伤口还是刚刚的样子,除了那个圆圆的肉孔似乎又变大了一点,也没有发展成别的样子,但肉孔的形态确实和中年胖子后腰的伤口一样,更确切点说是他伤口中一个“蜂房”的放大版……
对,蜂房,不过形状不同,我手背上的是边缘光滑的圆形肉孔,蜂房则是六边形……
“再说一遍你的名字。”张死墨这么对我道,“现在针对你的情况有两种推论:一是你对下咒的人有什么特殊意义,所以他没对你下杀手,二就是……”
“就是什么?”
我理不出头绪,我就是一个平凡的学生,怎么会和什么咒术扯上关系,而且我朋友圈那么清白,肯定不会认识什么“世外高人”啊!
“二就是你自身……”张死墨望着我目光疑惑,他这种表情的时候,其实目光非常犀利,我被他盯着感觉自个像被放进了x光机,被看了个对穿,“二就是你本身体质特殊,能够自行缓解咒术……一般这种人,最常出现在特殊的家庭里……还是刚刚的问题,你上回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特殊家庭?我当时听他这话就想起我那做风水师的爷爷,不过这都是隔代的事儿了,我怎么会有什么缓解咒术的特殊体质……然后……还缓解成了这样?
“我叫梅坚仁。”我道,“如果你说的特殊家庭……风水先生也算的话……我爷爷的确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我们老家那片很有名气的风水师,他叫梅念平……”
张死墨听到我爷爷的名字愣了一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梅启三春开满枝,念冬飞雪花先知,平生不求多富贵,家兴业兴何所痴。你家……风水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