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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一章 亲近
    内殿敞着的窗牖吹进来一阵风,卷起了她二人身旁的帷幔。



    沈若华余光瞥了一眼窗下,轻描淡写道:“你若是决定了,那我便不劝你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若有机会再来京城,我再与你好好聚一聚。离京的日子定好了吗?届时我去送你。”



    孟银秋卷着绢帕的指尖抽搐了一瞬,莞尔说道:“日子还未定下,虽说我决定了要离京,可是、太后她近些日子心情不大愉快,我寻思着,能多陪太后几日也好,此次我执意离开,太后挺气我的……”



    沈若华后退了几步,按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坐了下来,轻笑了声,“你突然决定要走,的确是个麻烦事,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太后,日后我每日都要进宫教导八公主,同太后请安也方便许多,想必过不了几日,太后便能释怀,你心中不必有压力,安安心心的回去便是了。”



    孟银秋笑容不自然了一瞬,连嗯了几声,“那就好,有沈姐姐陪太后,太后大约也不需要我了。”



    内殿中脚步声缓缓过来,一个端着茶壶的宫女埋着头过来,迈过月门瞧见她二人,屈膝行了个礼。



    “郡主万福。”



    沈若华站起身,颔首后问道:“太后现在可得空吗?”



    “娘娘方才在念经,喊奴婢出来寻安姑姑的,郡主若想求见太后,奴婢替郡主传话。”



    “你去吧。”沈若华点点头道。



    宫女道了声是,扭身想要进去,便听孟银秋道:“沈姐姐,我随你一起进去吧……”



    宫女忙不迭的转了过来,“对了!县主,太后还让奴婢转告县主,太后娘娘她、她现在不想见您,请您先回去好好收拾行李,没有传召,不要进宫了……”



    孟银秋脸色大变,如同遭遇晴天霹雳般倒退了几步,眼泪登时就涌了上来。



    宫女说完后便急匆匆转身离开了。



    沈若华抬眸看了眼孟银秋,垂下眼温声说:“太后也是一时动怒,说的话难免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太后定还是念着你的……”



    “沈姐姐!”孟银秋带着哭腔的喊道,转身扑在了沈若华怀中,温热的眼泪不多晌就浸湿了沈若华胸前的一点衣襟,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虚搭在她肩上的手顿了顿,还是没有将她推开。



    孟银秋抱着她哭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不大妥当,抽噎着退了出来。



    “沈、嗝,沈姐姐不必、不必开解我了,我知道太后现在……一定怨我,太后这些时日的恩情,我怕是要日后再报了,还请沈姐姐,待我好生服侍太后娘娘!”她抹了把眼泪,扭身跑出了寝殿。



    沈若华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垂头拎起被她哭湿的前襟,有些烦躁的褪下了外衫。



    好在外衫有些厚,里面的上衫并未被她泪水染到,沈若华将外袍放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直到方才进去的宫女又一次出来,告诉她太后请她进去。



    沈若华镇定的走入了内殿之中,太后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衫,靠坐在贵妃榻上,手中拿着一簿经书。



    她显然心不在焉的,余光时不时的往珠帘外看,瞧沈若华进来,便放下了手里的经书,冲她招手。



    “快来快来,云儿,给安懿郡主搬个绣凳过来。”



    沈若华一边上前,一边说道:“太后怎么穿的如此单薄,即便是在寝殿内,也得注意可别染了风寒。”



    太后摇摇头说:“哀家方才气热了才脱了外衫,现下也不觉得冷,何况内殿的窗牖都关着,也没什么风。”



    沈若华声线温和,侧坐在榻边说道:“太后大可不必如此动怒,永平到底还是羌平王府的人,她若执意想要回去,太后也不能一意孤行的将她留下,倒不如放她回去待几月,兴许想太后了,她便回来了。”



    “哀家不是气她回去。”太后长叹了一声,拉过沈若华的手说:“哀家总觉得她这阵子有点儿不对劲,总是心不在焉的,问了她也不肯说,哀家让安怡去打听,也没打探出什么事,哀家就寻思,她这么着急回去,是不是在京中,被谁给了委屈受了。”



    沈若华叹了口气,“太后猜的也不错,说起来此事倒要怪我。”



    太后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这……”



    “这事是这样。”



    待沈若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以后,太后显然有些坐不住了。



    “这事怨得着你什么,都是京中这些女子,越发没有规矩了!连这样的话都敢私下里传,真是不像话!”



    “怪不得秋儿提起围场的事,总是对哀家避而不谈,原来是这原因!”太后拍着盖在膝上的锦被,喘息加重了些,她转念又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沈若华,又气又心疼:“你怎不和哀家说呢,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头!”



    太后将沈若华当成儿媳,将孟银秋当成女儿,是片刻都没有变过的。



    她道:“华儿,你可别把这些话听到耳朵里去,哀家对秋儿好,可半点没有那些意思,即便是哀家想要这么办,怀瑾他也不会看着哀家犯糊涂的,你二人两情相悦哀家也开心,哀家不做拆散有情人的事儿!”



    这谣言也不可避免的胡诌了太后对孟银秋好的意图,太后生怕沈若华心里有疙瘩,忙不迭的和她解释。



    沈若华反握住太后的手,站起身替太后捶了捶肩,笑弯着眉眼说:“太后别急,我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我也根本没听过这些风言风语,我想着大约是那些人故意找茬,才在永平耳边念叨。”



    太后吁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从肩上拿了下来,拉着人坐下,气呼呼的说:“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之辈,看哀家平日里宠秋儿,故意恶心她想让她走,哀家是懂了,明日哀家就要重新整一整这京城的歪风邪气!”



    沈若华黛眉轻皱,迟疑道:“可是既然这些人,是故意冲着永平去的,恐怕只有永平自己,才知道这几个不怀好意之人是谁。偏生她胆小,宁愿走都不肯说是谁嚼舌根,太后即便是问,恐怕也问不出……”



    “嗐!这可怎么是好!”太后心想也是,一手攥拳捶着掌心,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太后在宫内,不好查这些事儿,还是我来吧。料想此人不仅是想将永平赶走,还想挑拨永平与我之间的关系,想必我来查能更容易些,太后就放宽心,这阵子好生在宫内休养,听怀瑾说您这几日身子不好。”



    “别听他瞎说!”太后啧了声,将锦被往上提了提,盖在了腰上,“哀家身子好的很呢!”



    沈若华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点点头说:“我看太后精气神也都不差,那便是想怀瑾了吧!”



    “哀家想他作甚,平白的惹气。”太后哼了一声,抬起眼皮悄悄睨了眼沈若华,气道:“哀家就是想问问,你二人定好了何时成亲没有?哀家听说他聘礼都备好了,结果哀家仔细一打听,什么消息也没有!”



    太后摊开手,急的直起腰板,“哀家前几日请了几个夫人进宫,那有几个明里暗里的想让哀家牵线搭桥,夸他们儿子如何如何优秀,想求哀家给他们赐婚,瞧瞧人家,再瞧瞧那木头!”



    沈若华忍俊不禁,嗯了声问道:“娘娘把这事和王爷说了么?”



    “哀家说了啊,哀家就等着他给哀家些反应,谁知道这臭小子……”太后捂着胸口,不知是气的还是着急,脸蹭的一下蹿红了,沈若华笑着替她打扇,思绪空了一瞬。



    怨不得,前阵子那些变着法子请她出去赏花的帖子少了,沈若华还以为是那些公子哥儿总算肯放弃了,就连那个缠她最紧的这段时间也消失匿迹没了后续。



    原是他得了消息,把这群狂蜂浪蝶给她赶走了。



    沈若华抿唇偷笑,弄出了些动静,被正自己平息的太后瞧了个正着。



    太后心思一转,了然的长哦了一声,“看来不是没反应,只是这反应哀家不知道啊!”



    沈若华面上一红。



    太后心里头舒服了,她看着沈若华语重心长的开口:“怀瑾年幼时,哀家没有功夫好好陪他,怀瑾性子闷,又乖张孤僻,哀家之前真怕他孤独终老。现下有你陪她,哀家也觉得欣慰,盼着你俩能早日成亲,哀家这颗心也就算真的放下了。”



    沈若华用力点了点头。



    太后拍着她的手背,若有所思,忽然道:“华儿还有不足一月的时间,便要及笄了吧?添笄的人选定下了吗?”



    沈若华摇了摇头:“娘想要多考虑几日,现下还并未定下。”



    不过倒是有不少人主动请缨,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替她添妆祝词也算得上是一份殊荣。



    太后莞尔,“既然没定下,那哀家想试试,只是不知道你母亲愿不愿意。”



    沈若华一愣,受宠若惊的回答:“太后若能莅临,母亲必定更加欢喜,只是以太后的身份,怎能替臣女添笄呢!”



    即便是公主及笄时,太后也并未替其添笄,沈若华如若真请来了太后,恐怕要引起一番轩然大波。



    太后一本正经的说:“你是怀瑾的心上人,是哀家日后的儿媳妇,哀家替儿媳添笄,有什么不妥的。”



    “便这么说定了,你先回去问一问你母亲的意见,她若是同意,改日哀家接她进宫,再商议这细节上的事儿。这及笄宴是大日子,哀家毕竟是没什么经验,可不能出了差错。”



    沈若华站起身,不顾太后阻拦,执意掀起裙摆跪了下来,恭敬叩首:“臣女多谢太后。”



    太后制止不得,受下了这礼,眉眼中满是笑意,伸手去扶她,“起身吧。”



    沈若华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想起公孙卿还候在门外,太后遣了人去把她请了进来。



    三人一道用了晚膳,太后点了轿子送了沈若华回府。



    蒹葭接了沈若华进院,见她神情有些异样,换了茶水进屋后,便迟疑的问:“小姐此次进宫,可是遇上了什么事儿?奴婢看您有些心不在焉的。”



    沈若华吁了一口气,阖上眼眸,有些疲惫,带着一丝猜疑,反问蒹葭:“蒹葭,你可是自小便跟在霍怀瑾身边的?”



    蒹葭不明所以,乖乖回答道:“并非如此,属下来小姐这儿之前,一直是在寿康宫当差的。如若说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的,那恐怕只有齐言了。”



    沈若华睁开眼睛,指下摩挲着茶碗边缘的刻案,问道:“那你以前,见过孟银秋出现在他身边吗?”



    “这倒是真没有,奴婢只记得当年缠王爷缠的最紧的,要数孟轻罗,孟银秋当年跟在孟轻罗身边,说的难听些和丫鬟别无两样,偶尔出现也是跟在孟轻罗身后,属下从未见过她和王爷在一起。”



    蒹葭下意识的回答完沈若华的问题后,忙追加了一句:“虽然孟轻罗缠王爷缠的紧,可是王爷对她是退避三舍的,绝没有和她有私下往来,小姐大可放心。”



    沈若华看她焦急的解释,心中的烦躁消散了些,笑着说:“我知道。”



    她垂下头,看似平静的眉眼下,低沉的墨色翻涌。



    蒹葭想了片刻,猜到了什么,“小姐,莫不是孟银秋又生事端了?”



    沈若华一心两用,这边想着事,那边把孟银秋要走的消息告诉了蒹葭。



    蒹葭听完,有些不适的皱眉,“她的确有些过分在意此事了,如此在意,反而显得刻意。分明小姐说了相信她和王爷,她仍旧不停的提起此事,好像是要提醒小姐,逼小姐一定要在意此事才行!”



    沈若华一手支着下颚,另一只手指敲打着桌案,缓缓道:“那她这般,目的为何?”



    沈若华何尝不知道孟银秋的意图,她现下只是好奇,为何孟银秋要大费周章的如此行事。



    她是想从太后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么?



    沈若华所知的线索还太少,不过好在她得到了一点消息,那便是孟银秋绝对有问题。



    不管这次她是不是真心要离开京城,都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太后身边。



    至于她真正的目的,还要再深入调查一番才行。



    沈若华站起身,“明日你去问问齐言,孟银秋是否有刻意接近过霍孤,再去查一查她在羌平的事,越详细越好。”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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