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流氓们知道，闲来无聊捉弄人的小插曲就要到此为止，如果这小子没能拿出让远哥心动的理由，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小子揍一顿丢出去。



    接连受戏弄，阿蛮反而更加沉着，想了想，含笑说道：“我也没有很好的理由，远哥如果觉得平白帮我太吃亏，我可以跟你交换。”



    远哥又笑了，笑得更加开怀：“用什么交换一条烟，还是一瓶酒说说看，如果条件足够好，没得说，你让我冲过去直接把麻狗跟墩子挑了都成。由我动手，你也不用担心不妥善了。”



    任谁都听得出来话里的讥诮，屋里流氓们都笑了，谁也不认为这小子有什么能打动远哥。



    阿蛮只能陪着笑，好像远哥这幽默令人心折。



    笑完之后，阿蛮定了定神，淡然说道：“远哥刚才说，街上的事，你不知道的不多。我正好知道两三件，属于不多的那种，只是······”环顾屋里众人，阿蛮面露迟疑，问道：“我们能不能单独说”



    “说！有什么事情敞开了说，都是自己人，没事儿，大家都听一听，你放开了说！”远哥大手一挥，非常豪气，全不以阿蛮的顾虑为意。



    阿蛮顿了一顿，像在掂量措词，然后以波澜不惊的语气说：“你们的老大，胡一刀胡总，他没钱了，还欠一屁股债，不敢不还的那种。”



    远哥不笑了。作为最亲近的几个人之一，远哥有所察觉，却不是很清楚。



    阿蛮扭头回顾身边的流氓们，小流氓们也不笑了。



    阿蛮再望向远哥，表示真不方便说。当然，如果远哥仍要坚持，他不介意当众继续说下去。



    远哥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喝道：“直说，再吞吞吐吐，信不信我揍你。”



    阿蛮又顿了一顿，以一种似感叹又像讥嘲的语气说道：“最得力的手下，不见得就是最好的。”语气声调都不像阿蛮，像是在故意模仿某人。



    这句话阿蛮没做进一步解释。



    屋里的流氓们都是一头雾水，最得力的当然是最好的，这哈卵装模作样，脑瓜子都不清楚。众流氓都望向远哥，甚至有流氓跃跃欲试，只要远哥吩咐一声，就立马上去教教这小子如何做人。



    但是远哥没有吩咐，远哥也没有笑。远哥阴沉着脸，喝骂：“看什么看，闲得！都给老子滚出去，赶紧的！”



    有流氓嘻嘻哈哈开玩笑：“什么意思嘛，让大伙也听听嘛。”



    只是看到远哥神情冷峻，都没敢再嘻闹。流氓们不明白为什么，都看着远哥，远哥有解释的意思，他们也不敢问，都鱼贯而出。



    屋里顿时空旷安静，阿蛮却感觉像跌入枯井正与猛兽对峙。



    远哥盯着阿满，眼神冷冽，感觉危险。



    “你刚才那句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后果可能比挑脚筋严重，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早知你只是个学生仔，我会认为你在挑拨，肯定也不会放过你，你知不知道”



    阿蛮当然知道，他模仿的是胡一刀，话中所指的人，别人可能听不出来，远哥定然能听出就是自己。至于胡一刀是对谁说的这句话，阿蛮得到的画面里有，但他并不认识。这样一句话，不被理解成挑拨胡一刀和远哥关系才是怪事。



    远哥语气冷淡，听上去好像他并没什么坏打算，阿蛮却感觉只要自己应对失误，后果很可能会比挑脚筋更严重。



    “说吧，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的”远歌声音低沉，不可违抗。



    阿蛮不自觉地挪了挪脚，定了定神，终于让心情平伏，语气冷静说道：“你怎么知道麻狗他们要挑阿成的脚筋，没那么大仇，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阿蛮摆出一副公平交易的架势。



    阿蛮的硬气令远哥有些意外，远哥冷眼看着阿蛮，目露赞赏之色。



    刚才乍听阿蛮那句话，远哥有点反应过度。现在已经冷静下来，那句话很明显是刀哥说的，至于阿蛮为何会知道，远哥并不一定非知道不可。



    而麻狗和墩子那俩货现在天天在校门外守着，阿蛮的问题要紧急得多。而说或不说，全凭远哥心情。



    想通关节，远哥心态立时超脱。心态转变，反倒大度起来。



    “有个叫老皮的，你认识不他找到刀哥，花钱买你兄弟一条脚筋。刀哥开价三万，包办妥。老皮嫌太贵，只肯花一万。就这样本该谈不拢，不晓得刀哥为啥改了主意，说一万也成，给别人做，老皮付一半定金，成了付另一半，没成也不退。”可能是回想起当时场景，远哥笑了笑，“那个老皮不肯，万一收了钱不办事他找谁说理去。刀哥说不怕，他给找的人欠着刀哥一万块，没钱还，办妥这事正好清账。欠刀哥的钱，没人敢只还一半。”



    远哥意味深长地看着阿蛮，不用多说，傻子也能猜到刀哥找的是谁。



    阿蛮已经知道动手的那两人是麻狗和墩子，只是没想到忽然插进一个老皮来。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通了，麻狗两个固然没大仇，因为欠债走投无路铤而走险，就不意外了。



    老皮挨了阿成耳光，这么长时间没有动作，原来都憋在这里呢。居然肯花一万块钱来出这口气，这也······



    阿蛮没空纠结这个，心思很快拉回到如何妥善解决麻狗和墩子的问题上来。既然是“不包办妥”的买卖，就是说只要有交待，至少五千到手，麻狗两个不至于和阿成不死不休地死磕。他们欠着刀哥的钱，迫使他们铤而走险，反过来，急着还钱又明知事情干不成，麻狗和墩子不会一直耗着，只能另外想办法。



    阿蛮略一思索，很快有了初步方案。感觉氛围安静得异常，才意识到轮到自己回答远哥了。



    “我知道一件事，关系到艳红的安危，你如果想知道，就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阿蛮说到这，心里的紧张掩饰不住。他不打算抵赖，但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可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是在耍赖。



    远哥的表情果然变得极为难看。阿蛮咽了咽口水，补充说：“既然是交换，就一定要公平，两件事，你只能选一个。艳红最近确实会有危险，远哥你选错了可别怪我。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抵赖，你就算不相信我的信誉，至少应该相信我不敢耍你。”



    艳红就是阿蛮和阿成去接红红时见到的那个妖艳女人，她和远哥的关系有点像桃花和阿蛮，阿蛮现在只能赌远哥对艳红的关心远远超越他的好奇。并且远哥真如他之前表现的那样，是个讲规矩的人。



    如果远哥硬是选择要知道阿蛮的秘密，阿蛮不会撒谎隐瞒——只是真相听起来更像假话，阿蛮心底已经在做迎接一场狠揍的准备。



    “你倒是耍我试试。”远哥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友善，盯着阿蛮，悠悠说道：“这么不想我知道我就偏要知道，说吧，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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