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沈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原先听闻她们两家马车撞到了一处”
“原是她们两家的女郎起了些口角,至于马车相撞,却是温国公家的女郎故意为之。”
满京城少有人不知,温国公家中,女郎比小公爷要受宠,温国公家的女郎,连自己的兄长都看不上,更不提历容这个二嫁的孀妇。
沈氏本还想再问问,可前面已是到了花厅,路上往来的人更是多了不少,便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言。
此时的花厅里,长公主坐于上首,底下坐了四个盛装的妇人,她们身后,便是各家的小辈。
沈氏进来时,长公主已亲自迎了出去,携着沈氏的手,好一通的寒暄。
若不是元令辰知道她娘与长公主并未有私交,险些都要以为她们是失散了多年的手帕交呢。
在座的人都知道,很多时候,长公主的态度,便代表着圣人的态度。
她们也都不曾犹豫,纷纷上前与沈氏互相见了礼。
原先坐于长公主左边第一位的是郑国公夫人,这位郑国公本是一位老将,只是后来年事已高,已不在军中,早早便被荣养起来,许是为了收拢人心,郑国公被封时也是一位二等国公。
不过,郑国公家中并无出息的儿孙,他们家在朝中虽有虚名,却无实权,加上他的原配早逝,如今坐在长公主身边的只是后面续娶的继妻。
不论从何处来说,她都无法与沈氏相比,也不知她是出于何等目的,与沈氏见了礼之后,仍是回了原先的座位。
这般作为却是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愕然。
郑国公夫人严氏虽是与沈氏平级,可郑国公家早已没了实权,自是不能与实权在手的卫国公相提并论,哪怕严氏比沈氏年长,可在朝中,从不是以年岁来论地位的。
此事若是换一个场合,沈氏未必会与严氏计较这些。
可在今日,她若退让了,便会给人一种软弱好欺的印象,平白也落了元珉之的脸面。
正想着对策时,长公主也留意到了这点。
她一手执着沈氏的手,拉着她到了主位,两人挨着坐了,算是给沈氏解了围。
这让严氏的脸色一变,求助地看向对面的成国公夫人韩氏。
这个细节,正被沈氏身后的元令辰看在眼里。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韩氏,这位夫人比严氏还要年长几岁,看着是温和的性子,可元令辰知道,这并不是个善茬。
“这位可是元夫人的长女”
长公主已是注意到了沈氏身边的元令辰,第一眼只是惊艳于她的容色,再看便觉得她性子沉静,恪守礼仪,便又多了几分好感,这才对沈氏出言问询。
沈氏一提起自家女儿,眼底都要放出光来,她含笑点头“这是我长女令辰。”
长公主又将目光投向了元令辰边上并无太多存在感的元令月,又问“那这位是”
“她本是我们在上元村的族亲,我见与她投缘,自己膝下又只得了一儿一女,便起了意将她养在了府中,虽不是我亲生,可与亲生也是无异的。”
沈氏说到元令月只是元家族亲时,长公主眼底还有些不以为然,再听到沈氏说将元令辰当成亲生的女儿,便又多了几分郑重。
回身时,她与身后的侍女耳语了几句,没一会儿,那侍女便捧着两个锦盒回来了。
长公主将锦盒接到手中,对沈氏道“这两个孩子,我见着也是投缘,往后若是得空,叫她们也多来公主府走动,我膝下也有一双儿女,与他们都是一样的年岁”
说着分别将两个锦盒塞到了元令辰与元令月手中。
这是在场所有的小辈都没的待遇,可也没法子,如今的朝中能让长公主放下身段结交的,除了秦国公,就是卫国公了。
旁人哪怕是成国公,都需反过来看长公主的脸色。
谁叫元珉之在元家军的地位无人可以代替,离了元珉之,任何一个武将都无法让元家军令行禁止。
而元家军在三军之中,又是强大到令人忌惮的存在。
至于另两支军马,却没有元家军这样的凝聚力,他们的内部,并非是铁板一块,很容易就能被人掌控住。
因而不论是圣人也好,长公主也好,都不会费太多心力去结交他们。
之后的时间,长公主都只顾着和沈氏说话,另外几人也还能搭上几句话,只有严氏,被彻底冷在了一旁。
严氏自己也颇觉得委屈,她本以为他们府上也不差卫国公府什么,都是二等的国公,她还年长些,坐于上首,沈氏应当说不出什么话才是。
可没想到,她这般作为竟是惹了长公主不悦。
她正有些如坐针毡,见着另外几家也都到了。
此时能进花厅与长公主说话的,也只是几个国公府的家眷,另外一些,却是被引去了园子里,竟是连长公主的面都未曾见到。
其中自然也包括苏灼,因着钱氏农妇出身,无甚见识,这般的场合,她是几乎不会来的。
冯氏又怀了身孕,苏灼只能跟着她外家的人一道进了园子。
忠勇伯虽是一等伯,可放在赏花宴中,却是不够看的。
哪怕几大国公府的女眷还未过来,在场的很多人也不是她们能够得罪的。
苏灼的身份又尴尬,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与别的贵女搭上话,说得多了,甚至还会得几个白眼。
若是往常,她必要将今日的委屈尽数算在苏瑶头上,可今日的她竟是反常地没有咒骂出声。
只因前一日,冯氏就已答应了她,今日必不会再要苏瑶平安回了府里。
不论是横尸荒野也好,还是被毁了清白名声,都是她乐意看到的。
从今往后,建安伯府,便只会有苏灼一个女儿,哪怕是庶女,也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存在。
想到此,苏灼的面上也隐隐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甚至都忘了方才在贵女圈子里遭受的冷遇。
花厅中,长公主与沈氏几人说着话,怕几个小辈留在里面太过无聊,便放了她们去外面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