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琰的改变再次让我惊讶,他这是成熟还是幼稚我真的无法分辨,我只希望他是个不会后悔的人,也许他说话还是那么不靠谱。
“靠!我无欲无求是指我对以前生活的抛弃,往事随风,那时的我争强好胜、注重利益、漠视他人。我来这里才体会到一种没有压力的爱情,纯粹的爱情。我发现这里的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们的爱情虽然不是纯粹的脱离了物质,但已经几乎和物质无关。现在哪里还有谈恋爱不带物质需求的?只追求恋爱的感觉,两个人相互欣赏和喜欢,这些就足够吸引我了,我很喜欢这里的这种爱情观!”陈琰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没有物质考虑呢?再说了,结婚和恋爱是不同的,人不可能一辈子恋爱,爱是有保鲜期的。”我说道。
陈琰的爱情我不了解,没有什么能评价的,但他现在对生活的态度我是能理解的。在大城市的大部分人为了生存拼命的工作着,以为自己是在生活,并从拼搏中享受着生活,但对比起在喀什的生活来说,那些都是快节奏的忙碌,没有一种悠然自得的轻松。
我到喀什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压力,没有烦恼。可以说是很快乐,不用去顾忌什么,现在,我的创业也要开始,也许未来我真的不会再想着回上海去了。
我们两个结束了这有点沉重的话题,啃着带来的馕,馕是昨天烤的,还很酥脆。陈琰从马背上拿出了一包肉干,是用干辣椒炒过的肉干。
“我发明的,你尝尝。这儿没冰箱,他们吃不完的肉就切小条挂起来风干存储,我看他们吃风干肉,还是要煮一两个小时才吃的着,我就给改进了一下,用干辣椒和花椒炒着吃。”陈琰说。
我尝了尝,味道相当好,咸辣合适,还有点孜然味,接着陈琰从马驮着的袋子里神奇的拿出一个小锅子,他捡了几块石头垒了个灶,找了些干柴禾就烧起水来。这让我感觉到这次确实是正宗的放牧了,更神奇的是我居然看到他拿出了咖啡粉和滤纸,冲出了两杯咖啡。
“水是矿泉水,粉是广西的咖啡豆烘焙的,不算是好的咖啡豆,口味不好,比云南的要差。这个是我自己去农场里淘的咖啡豆,算是自己摘的。这儿条件差,昨天我用铁锅炒过,也算是直火烘焙,自己用石臼研磨的。我喜欢喝我们广西的咖啡,走到哪里都背着家乡的咖啡豆或粉,我回头会在网上再买一些,你帮我收一下货,再来的时候给我带过来。”陈琰边坐着这些事边说。
“你啥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我没讲究,就算是速溶咖啡我也可以。你真不打算回喀什了?我发现这里低档的茯砖茶比较多,还有印度红茶,我最近也喝习惯了,味不怎么样,有比较浓厚的苦涩味,配得上这的景色和生活。”我说道。
“唉!这儿能说上话的人不多,见到你可能我的话就有点多,有点什么事就得兄弟你帮了,我不想当着萨媞妮媞或你那个佟华雯的面说这些琐碎的事。你没感觉我已经像一个居家的男人吗?这儿的男人都不干家务活的,我的优势太大了,哈哈哈哈!”陈琰说道。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们准备赶着羊往回走了,数来数去少了几只。陈琰有些恼火,这第一次放牧就丢羊点也太背了。而且我们都不知道啥时候丢的,我们一直缓慢的在山里走来走去,去的地方不算多,但找起来也不容易。
我们的手机都没信号,我爬上了山看到了一点点信号。我是移动的号,陈琰一个移动一个本地的联通号。
陈琰带着两个人的手机爬到了一个小山上,好久才下来。
“联系上了吗?”我问道。
“没有,看着有一格的信号,打不出去,没网络,短信也发不出去。”陈琰有点沮丧的说。
“老李,你帮忙把这些羊赶回去,我去找找那几只羊。”陈琰说。
“不行,绝对不行,几只羊和一条命哪个更重要!”我几乎是吼着说这句话的。
陈琰没想到我突然发飙了一样,他奇怪的看着我,我意识到有点失态了。
“对不起,我女朋友就是在山里找学生家里走失的羊才失踪的。”我说道。
“我不找了,丢就丢了吧。”陈琰愣了一下回答我。
我们继续往回走,却看见远处一匹马带着烟尘跑了过来,是萨媞妮媞来了。
“不放心你们,想着你们差不多要回家了就过来看看。”小萨说。
“对不起,羊少了,回去我赔钱给你家。”陈琰一脸无辜给小萨说。
“羊上过山吗?”小萨似乎并不意外。
“就在这片上过。”陈琰说。
“你们帮我拔点草,多一点。”萨媞妮媞说。
这的草大部分已经被羊给啃的很短了,我拿着小刀整了半天也没弄多少,陈琰也一样。但是小萨不知道从哪里割了已经一大把草了。
她把草放在几只小羊和羊妈妈前,看着小羊和母羊吃草。
“这是干什么?”陈琰问。
“草有点少,只能小羊了,它们吃草时会咩咩叫,走散的羊一般都是翻到山包那边去了,听到说这里有好吃的草就会自己过来。希望它们还能听到。”萨媞妮媞说。
大概二十分钟,远远就看见走散的几只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从山坡上回到了羊群中。
赶着羊往回走的时候,陈琰恢复了猪样,把我丢一边,腻着小萨不停的说话。来的时候羊边吃变走,回去的时候是直接回的,所以比早上出来时快的多。这说明我们其实离开村子并不算远。
驱赶羊群的秘诀是管好头羊,头羊一边走一边咩咩的叫着,其它的羊就会很顺从的跟着走,所以,我认为我一天算是难得的体验,却并没有学习到牧羊的技巧。
回到住处时天刚刚黑下来,塔吉克小伙艾米尔丁正在萨媞妮媞家门口的灯下串羊肉串,木屋边上的大锅里正煮着手抓肉,在萨媞妮媞家叫手扒肉,华雯和小萨的妈妈正在洗蔬菜。
我和艾米尔丁握了手,我也开始帮忙穿肉串。羊据说是小萨的爸爸特意宰杀的,我知道在这里宰羊待客是最高的接待礼节了,顿时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昨天说今天走的,结果又赖了一只羊吃。
“艾米尔丁,你们男的不是说不干家务活吗,你怎么还烤羊肉?你们是不是很少吃蔬菜?”我问艾米尔丁。
“李哥,我们嘛,家务活不干!家里嘛那个衣服不洗,巴郎子不带,饭不做。男人干家务嘛,别人看到会笑话,会说这男的没本事,也笑话男的老婆懒,不干家务。但是,这个放羊嘛、还有地里的活、反正要出力气的牲口干的活,男人都要会干。还有,家里面嘛,宰羊、做手抓饭、烤肉这些和肉有关的吃的嘛,我们也干的,喜欢吃肉嘛!女人的事情嘛,男人不干,男人自己的事情要干。”艾米尔丁说一点,小萨在边上给补充或翻译一点。
他接着说:“蔬菜嘛,也吃,吃的少,现在比以前吃的多,以前没什么蔬菜,主要是我们不种菜,也没钱买菜,所以没有吃。现在嘛,卖菜的地方多了,我们也就吃的多了。别的菜嘛不好吃,西红柿、辣子、茄子、白菜、洋芋、皮牙子、黄萝卜这些都是我们经常吃的菜,但最主要的嘛,有馕就够了,别的可以没有,家里面粉一定要有的。”
艾米尔丁已经属于这里国语说的较好的年轻人了,有一些年轻人基本上就一句都不会说,因此我也喜欢和他聊天,大家都在忙的时候,陈琰却抱着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热瓦普开始弹唱起来。
“老李,你别看这个热瓦普有好几根弦,但就最下面这弦是主音弦,比吉他还好弹。我给你弹唱个流行的!”陈琰,坐在边上一边给我说,一边调着音。
‘妈妈坐在门前,哼着花儿与少年
虽已时隔多年,记得她泪水涟涟
那些幽暗的时光,那些坚持与慌张
在临别的门前,妈妈望着我说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我独自渐行渐远,膝下多了个少年
少年一天天长大,有一天要离开家
看他背影的成长,看他坚持与回望
我知道有一天,我会笑着对他说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你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
一段熟悉的旋律从热瓦普上蹦了出来,陈琰低沉的歌声回荡在山谷中。山谷里,一层青雾浮在半空,一点点亮光映照着木屋,低矮的土灶火烧的很旺,烤肉槽里柴火正熊熊燃烧。
这歌听的我有点热泪盈眶,不自觉的低下头防止泪水滑落,我想我的父母了,想那秦岭以南的群山,想傍晚飘逸在竹林里的炊烟,想我少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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