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这次我们把忠顺王和大明宫里的那位给得罪大了。”
骑在马上,李公亮左右看了一圈,看到徐天德、常豫春、符友德、封国胜、韩振等人护在周围,左右并无外人,便低声对刘玄说道。
“是的,我们这次坏了他们的好事,让点检九边顺利完成,圣上也能继续往下轮换侍卫军了。只是你我,倒是小瞧了对手,差点误了事。”
“是我有些轻敌了。没想到他们这般狠心胆大,也没有想到九边军镇中还有如此愿意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的人。真要是让他们得逞了,钦差皇事有失,九边军镇涉及到谋逆大案,圣上真不好此时开口轮换侍卫军。等这无头案厘清,再行轮换,又不知过了几年,中间又起了什么波澜。倒是四郎你当机立断,直接把于子斐等人报了个尽忠殉职。有马贼袭扰钦差和官军,九边军镇,有时候这阴谋诡计不要求多么足智多谋,只要够心狠,敢下手就好了。”
“这次李某受教了。我以前一直认为只要智谋够高,就能识破各种阴谋诡计,定国安邦。可那曾想真遇上事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仅得多谋,还得心狠手毒。”
“哈哈,重明莫要着相了。你闲暇不是喜欢打麻雀牌吗?其实这暗中对弈,跟打牌是一样。猜测他人的心思是一种,算计他人的手段也是一种,但关键是要看自己的手里有什么牌,这才是本,其余都只是出牌的技巧了。好牌有好牌的出法,坏牌有坏牌的出法,为的都是要赢牌。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有,一手烂牌打成天牌的也有。斗得只不过是势和术,斗的都是人心。”
“是的,斗得只是势和术。而今大势在当今圣上,忠顺王只能玩玩术,玩得好还能阻缓这大势一二,要是玩得不好,只怕要尸骨无存。”
“重明,不能这么想。而今大势确实在圣上,可大明宫的余势犹在。只要太上皇在位一日,这天下大势永远都是四分对六分,圣上总是只能拿到那六分。而那四分虽然对抗不了圣上,但只需分出少许来,就能将我们碾成粉末。”
“四郎说得没错。忠顺王府和大明宫对圣上是无可奈何,但对于我们这些蝼蚁,确实能是视之为草芥。四郎,想必你已经定好脱身之计了吧。”
“想得差不多了。既然捅了个大窟窿,不如再捅大些。漠北的这些事都是腌舍事,摆不到桌面上去,那边要下手只怕要另寻借口。我与其等他们找茬,还不如主动些。”
“哈哈,我就知道四郎早有定计了。且看你的好戏。”
“重明你不慌吗?”
“我慌什么?有王太尉和你这个状元郎顶在上面,天塌下来也是先压到你们头上。”
“你倒真看得开。”刘玄指着李公亮忍不住摇头笑道。
到了萧风关,王子腾传下令来,天色不早了,一行人就在这里休息,明日再启程。
这次南下,有锡林军、德宁军、归化军相继护送,一千多兵马,真算得上是固如金汤。到了这萧风关,德宁军和锡林军各自归建,只留下了归化军。虽然只有五百人了,但这里也进入阴山行省腹地,州县营寨密集。王子腾又早早发了钦差滚单,调了山南防御使的兵马过来护送,所以也不急着日夜兼程地赶路。且经过一串的事变,王子腾、薛蟠、贾琏都是身心皆疲,需要更多的歇息时间来恢复。
安置好王子腾、薛蟠、贾琏等人后,刘玄与李公亮在徐天德四人的陪伴下,兴致勃勃地游历起这阴山第一关。
“四郎,你看这萧风关扼锁阴山南北,地势虽然不险要,但位置确实极为紧要。”
“重明说得没错。这萧风关就是位置要紧,更是漠南漠北之间最大的集市。南下北上的商旅汇集在这里,有的直接就在这里交易货品。”
“是的,这就是前周传下来的抽税货栈制。各军镇负责辖区的商路安全,从温钦查、伊尔利、贵霜海都三汗国进来的商队,以及中原出关的商号商队,都从中按例抽取货品做税赋,存于军镇各自仓库中。域外商队可以就地用他们的货品换取仓库中取自中原商行的货品,省却一段路程。中原商行再用粮草辎重去换取仓库里那些域外的货品回来。加上各商路的驿站和营寨皆由各军镇负责,商旅来往,吃住用度全在驿站和营寨里。有收益,自然就能维持得好,驿站营寨维持得越好,这商路就越繁华,各军镇也越安稳,不愁补给。”
“重明说的这些极对,正是这抽税货栈制如此有效,前周实行了数百年,不断加以完善,我大秦又延续至今。可惜啊。”
“四郎你可惜什么?”
“前周是制定不少好规矩,可是再好的规矩,时日一久就会腐僵生弊端。前周气运尽失,看似外有强敌入侵,内有民乱生患。其实是那具庞大的身躯有了重病,内外交加,就倒在了地上。大秦传嗣大宝,原本可以改变这些积弊,再造血肉肌骨。可惜,可惜,痛失了这大好机会。”
“哈哈,四郎还说我尖锐狷激,你也差不离。”李公亮笑罢后左右看了一圈,这才低声道:“前周太宗皇帝一统天下,南下交趾,北逐冰海,拓疆十万里,远胜汉唐,得位何其正,这才有大周国祚五百年。我大秦太祖以驸马之位传嗣前周鹿鼎,有些勉强啊。为了安抚四海,绥靖地方,这才把那些地方豪强封了四王八公十二侯。后为了制衡这些开国勋爵世家,不仅扶植九边的淮西、燕赵军将世家,还大开科举,广录进士儒生,文武兼纳。六十年,这才把那四王八公十二侯磨到今日这个地步。”
“重明,开国勋爵世家跟大明宫那位一样,早晚都是皇陵的一抔黄土。”
李公亮低声接了一句,“试看明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是士大夫共天下,还是文武并用,垂拱而治天下?”
“再或许如四郎所说的天下人之天下?”李公亮补了一句。
刘玄深深地看了李公亮一眼,叹息道:“不管这些将来的事了,现在我们就陷在这皇权内斗之中。这也是我们要迈过的第一道坎。”
李公亮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四郎说得没错,我们眼前的这条路曲远漫长,而每一步都要全力而行。”
正说着,关口那里有了争吵声,引得两人走了过去,一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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