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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篝火
    “清欢姐姐,原来是你!叔父今日收到书信,派人下山接客,我就偷偷跑出来了。啊,刚刚小花没吓到你吧?”祜昌黑黑的小脸蛋写满了兴奋,他指了指背上的竹篓,问道。



    “没有没有。蛇还会布阵?我倒是第一次见。”



    “小花可不是一般的蛇,它有灵气的,”祜昌一脸骄傲,将刚刚召唤蛇的小巧竹笙收起来,“短短几年就能修得这般功力,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它就能困住好几百人了。”



    两人一路闲聊着,慢慢地就到了蛊门。蛊门弟子四处走动,孩童都背着竹篓,年轻弟子穿着滇西族传统服饰,身上银饰叮铃作响,有的弟子将一筐筐草药搬来搬去,无一闲散之徒,四处建筑都是用木头和青瓦搭成,吊脚楼顶都有凤鸟雕塑。仇清欢好奇地张望着,祜昌道:“哎呀,差点忘了。那个好看的哥哥是跟你一起的吧?还有个姐姐,他们已经在议事堂了,我带你去!”



    跟着祜昌一路到了议事堂,早前华山论剑有过一面之缘的滇西族族长苗刃忙迎上前来,仇清欢恭恭敬敬地行礼,简单说明来意,抬头见许十安早已站在厅堂,旁边的惊蛰一下扑进她怀里:“清欢,吓死我了,你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呀,呜呜呜”



    “惊蛰,不得无礼!”



    苗刃一脸和蔼,说道:“无妨,仇姑娘不必如此拘礼。许公子已经将事情讲明,稍安勿躁,我已经命人去寻药材了,”清欢满怀感激地道谢,苗刃转头开始训斥祜昌,“昌儿,你可知错?叔父说了多少次,不得擅自外出,谷中阵法颇多,保不齐哪天就将你困住脱不了身。”



    “叔父,祜昌知错了可小花它,它现在能可厉害了,能破好些阵法了!”似乎是听懂了祜昌的话,小花在背篓里发出声响。



    “苗族长,您就别责怪祜昌了,男孩生性贪玩也是常事。”



    “唉,仇姑娘你不知道,这孩子顽劣,要不是遇到这条灵蛇,估计都不能这么健全的站在我面前。五毒,蟾蜈蛇蝎蛛,到他这个年纪本应驭蝎,可祜昌没这天分。”



    原来,祜昌的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因炼制蟾毒被反噬,英年早逝,母亲也瞎了眼,因为自卑而自缢了。祜昌从小就被人嘲笑说,没有入蛊门的资格和天分,他不服气,便从小将毒蛛养在身边,勤学苦练,颇有成效,大一些了开始养蝎子,却养一只死一只,功力毫无进展,似乎五毒之路便停止在此了。两三年前上山采草药时,被困在同门高阶弟子的阵法里三天三夜,差点丧命,蛊门四周阵法无数,一个弟子就能布好几个,排除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他,众人都放弃了。没想到祜昌在第四天回来了,脖子上挂着一条猩红色的小蛇,鲜活灵动,周身发出淡红色的光芒,原来这条蛇听见祜昌的求救,破了阵法,将他救了出来。至此,祜昌就专心驭蛇,在这门学问上,得到了众人的赞许。



    “苗族长过于妄自菲薄了,依在下看来,祜昌是‘大器晚成’才对。能在一门学问上下功夫,还能比过那么多弟子,也算是很有天分了。”许十安在一旁接话道。



    苗刃哈哈大笑,似乎心情很不错。众人落座后,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几株草药进来了,那人将盘中物呈给苗刃,道:“父亲,嗜火草三年长成,产量本就不多,像冰魄摄元这样的毒,解一次,就能耗费近十年的存量,我”



    “澹儿,为父都怎么跟你说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苗澹低下头,面露羞愧。



    “魏将军与仇寨主乃胸怀大义之人,有为大义赴死的勇气和决心,难道这不比几株嗜火草来得珍贵?”



    仇清欢听得热泪盈眶,一想到尚躺在病榻的父亲,像触到了软肋,她深深地向苗刃鞠躬,作揖道:“苗族长大恩,清欢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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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因医治冰魄摄元毒的丹药,归元丹,需要嗜火草与苜蛇蛇皮炼制而成,又在苗族长的盛情邀约下,几人决定在蛊门休息一晚。清欢有幸参与了滇西族的篝火晚会,在一些女弟子的撺掇下,她勉强地穿上了滇西族服饰,这时众人在她旁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夸着。



    “仇姑娘穿我们这里的衣服竟也这般好看!”



    “仇姑娘来自楚地?那里的女子都如你一般白净吗?”



    “待会儿一定要尝尝我们这里的竹筒酒,可香了!”



    仇清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跟着女弟子们往篝火晚会的地方走去。轻轻歪头,抬手碰到头上吊着的银色铃铛,眼波流转,面露娇羞,许十安站在廊下尽头,正等着她们走过来,将仇清欢少女模样尽收眼底,那几个女弟子暧昧地打趣几句,将他两人留在了此处。



    “那个怕你找不到路,来看看。”许十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双手该放在何处。



    “许十安,你脸怎么红了?眼珠子怎么转来转去的?”仇清欢故意弯下身子抬头打量着许十安,像看什么街头卖艺的艺人一般新奇。



    许十安假咳了几声,挺了挺身子,低眸望着比他矮上一个头的清欢,恢复那副贵公子的模样,道:“刚刚被火烤红了,眼睛进沙子了不行啊?”



    “那我帮你吹吹?”说着就要掰开他的眼睛替他吹沙,许十安忙拦下她,两人推推攘攘着就到了篝火燃起的地方,“奇怪,惊蛰呢?”



    “跟祜昌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放心吧,我都看了,这周围看似宽敞开放,实则布满了阵法,方才还是一个弟子带我们进来的。”



    仇清欢点点头,找了个矮矮的长木凳就坐下来了,许十安也就势靠着她坐了下来。滇西蛊门的弟子们热情好客,他们常年在高山上寻草药、尝百草,皮肤被晒得黝黑,脸颊红红的,不知是因为被火烤的还是喝了竹筒酒。说着,一个身影突然来到仇清欢眼前,手里拿着两个竹筒,里面装满了金黄色的酒,闻上去香甜醉人,那人一边对仇清欢说,一边将手里一筒久递给她:“仇姑娘,方才是在下失礼了。我先干为敬!”说完就咕噜咕噜将那一大筒酒一口气灌进嘴里,也不歇气。



    这时,周围的年轻弟子开始起哄,交头接耳。



    原来是苗澹,仇清欢起身将酒接过来,客气道:“苗少主哪里的话,是在下叨扰了。贵门派慷慨解囊,大方好客,在下正苦恼何以为报,怎会责怪少主?”说完就有人在旁边接了一句,让清欢喝酒,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两个人变成十个人,起哄声越来越大,她有些为难:她并非酒量不好,只是觉得喝一口吧,太小气,喝完吧,可能当场吐出来,更难看。



    正犹豫之际,身旁的男子站起来:“我替他向贵门派表达谢意。”说完,也像苗澹那样一饮而尽。



    苗澹瞳孔一缩,显得有些警觉,两人点头示意过后,他又对清欢说:“仇姑娘不妨多逗留几日吧?丹药我让人快马送回青城寨就好,你舟车劳顿,定然很疲惫。”



    “不必了,”仇清欢的“少主客气”几个字还在嗓子眼,旁边的人就接过话头,“欢儿与我还身有要事,不便多留,少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苗澹见仇清欢也没有要反驳许十安的意思,看了眼沉默的清欢,只好讪讪地离开了。



    “你干嘛对人家那么凶?”仇清欢声音轻轻的,像微风刮过发梢。



    “有吗?没有吧你要是真的累了,坐马车回去就好,我骑马把丹药送回去。再说了,你好意思真的麻烦人家?”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脸皮厚吗”



    “我什么时候觉得了?”许十安一脸莫名其妙,似乎是酒劲上头了,脸红扑扑的,眼神逐渐迷离,转过头一直凝视着清欢。



    “直觉。”仇清欢有点不敢看他,只胡乱回答了一句,盯着熊熊燃烧的烈火,装作轻松的模样。可她的心,跳的很快,将她的呼吸打乱。在一群人的吵闹声中,两人之间,静静地产生着某种奇怪的氛围,僵在原地,坐立不安。



    一时之间,仇清欢感觉,这篝火,好似在她心中点燃,炽热而温暖。



    沉默了好一会,仇清欢正奇怪他为什么不接话了,吸口气转过头去,瞧见许十安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闭上,俨然一副喝醉的模样,结果头一偏,就倒在了清欢的肩膀上。清欢一愣,身子更僵了,不敢挪动,生怕惊醒他之后,两人更加尴尬,嘟嘟囔囔道:“没本事还爱逞强”浓烈的酒气混着许十安身上的阵阵清香,传入清欢鼻中,她也好一阵头晕目眩,索性拿过他手中握着的竹筒,仰头尝了尝剩下的几滴酒,醇香绵厚。



    好似有些上瘾,她又拿过身边一筒酒,闷闷地喝了起来,快见底时,这种眩晕感才真实地朝她袭来,她抬头望着明亮光洁的满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道:“快中秋了吧,好想爹娘许十安,你想你爹娘吗?”



    许十安睡着的样子乖巧温软,月光洒在他俊秀脸庞,眼下投射出睫毛的剪影,睫毛微微颤动变幻着影子的模样,高挺的鼻梁和红润软玉般的嘴唇,摆在这张脸上格外的风流倜傥,仇清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你还挺好看的嘛,果然是公子哥,锦衣玉食养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我才不是公子哥,你胡说!”许十安突然接话,吓了清欢一跳,原来是酒话,“我早就和那狗屁侯爷断绝关系了仇清欢你怎么从来不信我”



    “醉了还不忘为自己平反。”仇清欢放下手中空空的竹筒,也随他去了。



    明月升,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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