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隐有阳光呼之欲出,她从床上猛地坐起来,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看来昨晚喝的有点多了。这时有一年龄相仿的蛊门女弟子走进屋,手中木盆里盛满干净的水:“仇姑娘你醒啦?头疼吗?”
“倒是没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那女弟子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气,再转过头来时发现仇清欢正急急忙忙地穿衣,忙放下手中的木盆,过去制止,“仇姑娘您别急,许公子说等你醒了就告诉你,丹药他已经派人火速送回青城寨了,你就安心歇着。”
“他我昨晚怎么回来的?”仇清欢想起来刚刚躺在床上的时候穿着里衣,衣服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头,好奇地环视四周,屋子里有四张床榻,窗明几净,物事都井然有序。
“我昨晚喝的有些多了,便早早地回来了。刚回屋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敲门,是许公子扶着姑娘回来的。快别说那么多了,姑娘起来洗漱吧,该吃午饭啦!”那女孩笑容甜美,仇清欢不由得心情舒畅起来。
这样一来,她确实不用急着赶回去了。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信任许十安了?好像自己也想不通。还有,他昨晚不是喝多了吗,怎么还能送她回来?好啊,这个油滑的登徒子,她得去当面对质。带着戾气迈着步子,刚下完楼梯,就见到惊蛰和许十安往这边走过来,惊蛰见到她兴奋地跑过来:“清欢,我们多待几日好不好?祜昌昨晚给我看了好些新奇玩意儿,你知道吗,蜘蛛吐的丝还能救人呢!”
“不行,不能让你阿姐一直担心你,今天就走,还不快去吃饭?”仇清欢一脸严肃,惊蛰撇了撇嘴,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仇清欢又伸手去摸十安的额头,装作惊讶的样子,道:“许十安,你发烧好啦?”
“什么我没发烧啊?”
“是吗?你昨晚喝那么多酒,整个人都像烧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发烧了呢,搞得我送你回去的时候担心了好一会儿呢”许十安听出她言外之意,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站在一旁,又听她接着说:“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没想到许少侠海量,倒是在下多虑了。对了,听说你派人将丹药送回去了?多谢。”
“客气了,”许十安有点被她一惊一乍吓到了,“喝那么些酒,你头疼吗?”
“想来那竹筒酒算是上品,一夜过后倒不头疼,就是有些晕眩,许是这几天赶路太辛苦了罢。许十安,我饿了,吃饭去!”
饭后,仇清欢找到正在一堆医书里埋头苦读的苗刃,拜别他与众弟子后,祜昌自告奋勇要带着他们下山。惊蛰一边走,一边将手搭在祜昌的肩膀上,俨然一副仇清欢平日里对她的神态:“祜昌啊,你惊蛰姐姐呢别的没有,就讲究仗义,日有我要是有什么帮得到你的地方,尽管开口!”
“得了吧你,你先想想回去怎么跟你阿姐解释吧。祜昌,谢谢你,好好修习医术,咱们有缘再见。”仇清欢蹲下身子,将那小小的孩童搂到怀里,拥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走的时候,日头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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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元丹在三日之后终于被送到了青城寨,子宗从墨砚手里拿到丹药,急急忙忙赶回魏铎身侧。魏铎用温水服下后,药效半炷香的时间里开始发挥作用,孙神通将他的经脉打通,以便丹药更好地发挥作用。
魏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后,众人终于打算是舒了一口气。仇秀月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日渐消瘦的脸庞上,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白露每日照顾青城寨弟子修养疗伤、练武扫洒,包揽了寨中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周琛尽力地为她分担巡视工作,早出晚归。所有的劳累和疲惫,终于随着中秋的到来,能够得以消解。
“寨主、将军,清欢回来了!”
说完,一个娇俏身影从屋外跑进院里,仇秀月此时正搀扶着魏铎在院中散步,魏铎将清欢叫到跟前,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家长里短了好些时候,仇秀月面上只淡淡的,口中说了句,回来就好。
因中秋节快要来临,魏铎的身体也逐渐康复,仇秀月也慢慢的开始回去接手寨中事务,白露怕师父劳累,只愿让师父做些轻便的活,例如青城寨中秋比武大会的人员安排之类的。这天,仇秀月在仁和堂极力邀请子宗和十安留下来参加大会,得到二人首肯后,转身吩咐清欢好生招待二位贵客。
中秋前一日,周琛与父亲周溟指挥着弟子们搭起明日用来比武的擂台,木头搭起来的擂台周围,摆满了梅花桩与粗细不一的麻绳,弟子们趁着中秋到来之前,勤加练习,都想在比武大会上拔得头筹,获得之后出寨巡视的机会。青城寨虽坐落在青城一座山上,却将保护青城百姓安危的重担扛下来,明面上由南浦州知县管辖,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知县是个胆小怕事、懦弱愚蠢的庸官,能不给自己惹麻烦,就尽量不管武林势力与朝廷之间的矛盾。因此,青城寨深得青城百姓的信任,能得到成为周琛部下一员的机会,更是风光无限的好事。
这日,子宗。仇清欢在一旁舞剑,真气上涌,握着韧锦越舞越快,剑刃折射出光芒,就像一条银蛇绕着她上下翻飞,左右缠绕,就这样,清欢渐渐找到了与韧锦融合为一体的感觉。
“累了吧,来喝口茶。”子宗为她斟茶,茶杯推到她面前。
“子宗哥哥看什么呢?”剑入鞘,仇清欢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坐下来歇息。
“喏,”子宗合书将书名展示给她看,“闲来无事,突发奇想,了解一下西域历史。对了,十安明日应是能赶到,你别担心。”子宗嗓音清冷,笑容里永远捎带着些些凉意。
“谁担心他了他不来,难道我青城寨的比武大会就办不成了吗?”
子宗早就看破了她的心思,带着笑意接着说:“苏家二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如今偷偷摸摸从家中出走,十安回南阳一趟将其安抚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仇清欢脸上蹭地一下红了,她反应过来子宗在拿她打趣:“管她是苏家二小姐还是李家三小姐,与我何干?”
“当真不在意?”子宗装作继续看书的样子,“那好吧。”看着清欢气鼓鼓离开的模样,他不由得笑意更深了。
来到中秋这日,白露一大早召集弟子们在岱山堂忙来忙去,仇秀月拦不住魏铎,只能紧紧地跟在他身边,生怕他刚恢复好的身子又出问题,习惯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仇秀月,再遇到面前这个处处小心谨慎、视线不离魏铎的寨主,大家都很好奇,时不时偷偷地瞥两眼。
“阿满,你又在外面搞什么鬼?”仇清欢被一阵清脆扰人的铃铛声吵醒,起身穿衣趿鞋,推开门来到院中。只见阿满奇装异服地在院中跳来跳去,脚步毫无章法可言,一手摇着铜铃,一手端了碗水,喝一口水就往地上喷,嘴里还念念有词。
“喂,干嘛呢?停停停!”仇清欢过去抓住“神婆”,上下打量一番她的衣服,“你从哪儿弄来这身行头的?”
“仇清欢你干嘛!好不容易进行一半了,你干嘛打断我,呜呜呜呜”阿满端着水站在原地嚎啕大哭起来。
比起扰人清闲的铃铛声,仇清欢更怕阿满的哭声,她闭眼皱眉,赶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了”清欢恭恭敬敬地为阿满重新舀了碗水,亲手送到她面前,才逃也似地回到屋里,开始洗漱收拾:“孙老头到底教了她些什么东西,怎么还开始跳起大神了?”
她一边思索一边往岱山堂走,路上遇到惊蛰,寒暄了几句。不出清欢所料,白露狠狠地教训了惊蛰一顿,并惩罚她到年底都不许出寨门。仇清欢装作听着惊蛰抱怨,其实视线一直像在寻找什么东西,终于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后,她才得以先撇下身边的话痨,向那人奔去。
许十安身边跟着一位妙龄女子,眼眶红红的,清欢好似能想象那女子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真儿惹人怜,一件水蓝色烟翠衫,水雾绿草百褶裙,外罩素绣双蝶纱衣,头上别着一支小巧精细的银色蝴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她头上飞起来似的。再看看她身侧的许十安,一件雪白直襟长袍,头发用竹簪束起,面如桃杏,姿态闲雅,干净明朗。
仇清欢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平日里最爱的莲青色布料武服,斜插雕花木簪,剩余的头发懒懒地披在身后,腰束翠色布绦,朴素且利落,可与那女子一比,逊色不少。
许十安的视线向这边投来,落在一脸失落的清欢身上,他转头向身边的女子轻声说了几句,便往这边寻来。仇清欢心里烦闷极了,忽然产生一种厌恶的心情,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也不管身后那人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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