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清欢发现自己得了胸口疼的毛病,便常常跑到渠江畔询问孙神通,去了四五日,有两三日都不见人影。
“中了一掌,五脏六腑是要受影响的,胸口疼是因为气血不足。你且循序渐进,勤加练武,莫要继续懒惰下去,所有病痛自然能够迎刃而解。”孙神通捋着花白的胡须,给清欢把脉道。
“您最近都在忙什么呢?听郑伯说,您经常出寨?腿脚不便就不要乱走了吧,您又不会武功,遇到劫匪了可咋办,不如叫人跟着您?”
“青城城内安稳得很,哪儿来的什么劫匪,欢丫头勿要耸人听闻,老夫不吃你这一套。”孙神通得意洋洋地捋胡子,把仇清欢想借机跟着他出城的小伎俩看的清清楚楚。
仇清欢见他不上钩,嘟囔了几句。两人开始讨论起剑法,直到日暮时分,仇清欢才想起该回去吃药了,于是拜别孙神通。
日子变得温暖起来,白昼渐长。仇清欢深觉堕落已久,于是得了仇秀月首肯,拿回了韧锦,每日天微亮时就到渠江畔舞剑,调养气息,颇有成效。
这日,清欢用发带蒙上双眼,轻踩着江里的石头,大小不一的石子踩上去,从脚心传来程度不一的疼痛感,她凭借这种感觉来辨别轻功的力度,身体在一次又一次的试炼中获得平衡,就像文竹夫子说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半截树枝落地,无声无息。眨眼间,仇清欢一脚踩着树桩,借力蹬上高处,迅速转身,在落地前挥舞韧锦,人刚平稳落地,树枝便随身而下。
满意地入鞘,靠着树桩坐下,拿起先前就放在地上的水带,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近日身子好多了,也不用每天喝药,嘴里的药味在消减,练武后大汗淋漓,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仇清欢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自从上次从阿娘口中得知,自己并非岱山堂堂主人选后,她更是心情大好,全身心地投入到恢复武力中。
这日,清欢正背着剑回屋,比往常晚了些,仇秀月刚回来不久,听见院中响动,便踏出房门查看。仇清欢冲她甜甜一笑,忙做贼似地想要回屋,被仇清月叫住。
“阿娘我刚刚在树上睡着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仇秀月看了眼满头大汗的清欢,也不拆穿她,只叫她快些进屋莫要着凉,自己也跟了进去。坐木凳上看着清欢洗脸“莫要怨阿娘。你资历尚浅,也无像样的成绩,坐不住堂主之位。就算长老们都同意,阿娘也不会同意。”
“欢儿没有怨阿娘,欢儿什么实力自己是知道的,况且我从来都不愿被拘束,阿娘最懂了。”仇清欢擦干脸,又来到梳妆台边理了理头发。
“那就好。”说完,仇秀月便离开了。
次日,仇秀月出门时特意来到清欢房内,告诉她,今日开始恢复巡逻,叫她跟着周琛一起。仇清欢开心极了,忙从床上爬起来梳洗,简单吃过早饭后就蹦蹦跳跳地寻着寨门口去了。
“周琛哥哥!”
“欢儿,许久不见,看来你恢复的还不错。喏,这匹马温顺,今日就归你了。”
晌午时归寨。闲来无聊,便跟着周琛回到仁和堂,议事厅内坐满了长老,白露坐在最末,仇秀月位于首席,似乎是正在议事。仇清欢大方地行过礼后,打算退出去,就听孙神通身旁的一位长老说道“哼,黄发丫头担得起堂主之位吗?”
“梁长老此言差矣,大弟子白露已年满十九,况且我寨从来不只论资历,还论实力,长老请谨言。”文竹夫子温润的声音响起,话说的极其优雅,文质彬彬。
仇清欢想,要是此时出去也太尴尬了,正纠结间,坐在白露对面的周琛向她使眼色,叫她站自己身后来。清欢像得救一般,趁着厅里唇枪舌剑,表情自然地走了过去。
“老夫倒觉得梁长老说的没错,白露丫头年纪尚轻,任职堂主,传出去让人笑话。”
仇清欢弄清了状况,回头看了看白露,她一言不发,神情自然,规矩地坐在席位上。这是仇秀月发话了“众长老稍安勿躁。仇某思量已久,白露确是最佳人选。这些年下来,身为大弟子,白露与琛儿为我寨贡献不少,无论年岁,做到如此,已是不易。仇某与文竹夫子、孙长老商议后,决定让白露成为堂主,为青城寨管理岱山堂。各位不必再争论了。”
话说到这里,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几位长老吹胡子瞪眼地盯着白露,面露不满,极是不快。青城寨成立初,仇秀月为了更好地联系周围村寨,便将每个村寨选出来的德高望重之人奉为长老,人人爱戴之。时间长了,这些长老便骄傲自满起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摆着长老的架子随意指责仇秀月与魏铎的任何决定。
经过牺牲寨中弟子的事情后,更是让一贯固步自封的几位长老存了一肚子气,每每议事,总要发泄一番。仇秀月的耐心到了极限,开始刻意排斥几位,只与文竹夫子和孙神通商议大事,架空几位长老的权力。事情走到这一步,无人怨怪仇秀月,只佩服仇寨主的雷厉风行。
“寨主,请三思!”
“还请寨主收回成命!”
几人还不死心,纷纷劝告着仇秀月。仇秀月虽是个办事利落干脆的人,但面对长辈和人情世故,还是常常无法端着架子。仇清欢瞧见了阿娘不一样的一面,好奇地打量着她为难的神情,这时白露站起身来抱拳道“各位长老无需多劝。白露会用行动证明,我绝不会尸位素餐,给青城寨丢脸。多谢寨主赏识!”
白露这番话可谓是一锤定音,无人再敢继续反对了。仇清欢想,原来阿娘一直以来都要这样议事,面对几位冥顽不化的长老,与心腹一唱一和,作出重要决定。
“欢儿,”待人都走光后,白露上前来,越过清欢身旁的周琛,直接来到清欢身前,“身子可好了?”
周琛尴尬地笑笑,把想说的话又收了回去。仇清欢笑笑,向白露撒娇道“都好啦。清欢耐打,身子好着呢!恭喜白露姐姐,哦不,白堂主!”
白露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嗔道“可不许胡说,还没成呢,还得等几日载入书册了才算。听惊蛰说好些日子不见人影,都干嘛去了?”
“喏,”清欢向她展示身后的韧锦,白露一脸惊喜,“仇寨主终于允许我练武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议事厅,来到一块空地前,周琛跟在身后。
白露心情大好,从身旁的架子上挑出一把同样秀气的剑,对清欢道“咱俩比试比试。”
虽是商议着,语气里却毫无商议的意思,举着剑就向清欢冲来。仇清欢也丝毫不示弱,迅速抽出韧锦迎接,剑锋在半空接触,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白露一个回身,举剑朝同一方向袭来,清欢接着格挡,电光火石之间已过招三四次。
“好!”场外传来弟子的叫好声。
比试的两人不受影响,仍是剑拔弩张。白露欣慰一笑,见清欢功力并无退步,于是便放心地进行接下来的进攻,一个箭步冲到清欢身前,突然转腕,剑锋就要朝清欢腰侧刺去。仇清欢一个反应不及,举剑的手无法快速抽离,于是灵机一动,将韧锦往空中一抛,整个身子腾飞,翻滚到白露身后,韧锦正正好又落入手中。白露也不甘示弱,转身就是进攻,不给清欢喘息的余地,每次出剑都是迅速且有力,机巧且轻盈。几乎是下意识地,仇清欢反手用剑一挡,两把剑在空中摩擦,转过身子来,眼神交锋,白露露出惊讶的神情。仇清欢自信一笑,两人暗中博弈,但清欢知道,若是比力气,现在她的身子自然是比不过的,于是投机取巧地迅速收回韧锦,身子一侧抽离出来。
白露正使劲间,被她摆了一道,忙站稳身子不让自己摔倒。趁着此时,仇清欢进步如快风,一把扯下白露的发带。
“清欢不及白露也,使了些边将白露的发带还回去。
白露见她装模作样地抱拳,忍俊不禁,回道“师妹手下留情,是在下输了。”颇有豁达的胸怀,引得弟子们一阵赞赏。
“师姐,明明是她使诈!”五弟子晏宁站出来抗议道。
白露安慰了一番,吩咐各位弟子继续回去练武,晏宁目睹了她们比试的全过程,心里不满仇清欢的投机取巧,但白露都站出来劝解了,只好气呼呼地退下了。
仇清欢无奈地摇摇头,晏宁此人无可救药。听说先前几个弟子都以为清欢要当堂主,纷纷站出来反对,为首的就是她的五师姐晏宁,误会解除后,才不敢说什么了。
要是阿娘真将堂主之位交给她,那她在青城寨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想想都后怕。
“欢儿,你的机灵是你的优势。谢谢你让我知道,真正与人交手时,机巧永远比蛮力重要。好了,我去忙了。”
说完,白露边梳理头发边离开了。
周琛走上前来,拍着她的肩膀说“这样一来,带着你去南阳我也放心了。”
“去南阳?”清欢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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