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仇姑娘如此喜欢寒潭香，那就赏脸再留几日罢，”周琛拜别林绣娘时，她主动邀请清欢一人留下，“周少侠不必担忧，若你们还有要务在身，尽管先行一步，我会派人护送姑娘回去的。”



    周琛自然是没有拒绝前辈的理由，于是向清欢发出求救的眼神。仇清欢咽了咽口水，竟鬼使神差地点头说道：“盛情难却。”



    无奈，周琛只好带着尹溪和晏宁先行一步，在三弯港再三嘱咐清欢不要给他惹乱子，两日后在码头对面等她。好不容易送走了周琛，清欢谢过林庄主后，便粘着素心给她讲江湖故事。



    “素心，你讲的可比青城寒士轩的说书先生好多了。你以后要是武功尽废，或者被林庄主逐出门派。还能靠这张嘴挣钱呢！”仇清欢坐在石凳上，两手撑着腮帮子说道。



    素心瞪了她一眼：“借您吉言！”



    两人说着话，就有弟子前来道，庄主请她俩去一趟甘泉堂。说起这甘泉堂，那可是林绣娘的心头好，堂内有一天然温泉，适宜女子浸泡，绣剑庄女子肌肤如雪的秘密大抵就在这其中了吧。仇清欢何其荣幸，一路跟来，眼睛也不敢四处乱看，只低着头，既好奇又兴奋。



    林绣娘妩媚娇艳，立于温泉边上，见两人来了，忙招呼她们过来。热情地拉起清欢的双手：“我一见仇姑娘，就喜欢得紧，你让我想起了家中的小妹，唉”说完暗自神伤起来，神色复又恢复如初，“快试试这温泉，你昨晚喝了好些酒，别浪费了其中药效。”



    说完，就有女弟子捧着白袍前来，双手伸到清欢衣领处，就要替她更衣。



    仇清欢被吓了一跳，忙捂紧衣襟：“不用劳烦各位姐姐了，我自己来就行！”那两名女娇娥见她如此慌张，掩嘴偷笑起来。



    素心在身侧旁若无人地换起衣服来，一边说着：“都是女子，遮遮掩掩的做什么？难道你还能吃亏不成？”



    话虽如此，仇清欢还是放不下面子，自顾自走到屏风后换衣去了。



    林绣娘屏退旁人，秀发高挽，面上略施粉黛，清欢从屏风后出来时见两人已经入汤，于是来到温泉旁，想趁着两人闭眼的当口脱衣跳下去。刚解开腰带，素心就开口道：“你磨磨蹭蹭地干嘛呢？”



    仇清欢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滑进了温泉里。来不及挽起秀发，任由它被打湿，从水中腾身而起，咳嗽着缓了半天，干脆抬手洗了一把脸，才睁开眼看见林绣娘正好整以暇地靠在一旁的石头上笑着看她，素心忙过来扶一把：“笨死了你！”



    “仇姑娘不必拘礼，来者是客，若有招待不周，还请但说无妨。”



    “林庄主哪里的话，”仇清欢站在池子里严肃地抱拳行礼，“晚辈有幸入得贵派甘泉堂，已是惶恐，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行了，庄主可不是小气的人。外人都说我家庄主刁蛮不讲理，无稽之谈！”



    “素心，莫要多嘴。仇姑娘，我将你留下，一是见你喜欢寒潭香，便想着能多招待你几次，二是想问你一些事，关于灵秀剑法。”



    “还请庄主直言。”



    明晴写成《灵秀剑法》后，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后来辗转反侧，被林绣娘私藏在绣剑庄。绣剑庄刚建成之时，被外人归为异类，庄内常宝物失窃，其实林绣娘早已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一心想着培养得力的弟子。后来剑谱被偷走，苦苦寻觅，无果而终，直到在青城寨看到清欢的剑法，才得以确定，是孙神通盗走了它。



    “我倒是好奇，灵秀剑法中的每一式我都看过，却如何都不能模仿一招一式，仇姑娘是如何做到的？”林绣娘好奇地发问。



    仇清欢与她面对面靠着，努力回忆当时自己是如何上懂其中注释。思来想去，大抵是因为灵秀剑法注重调匀气息，而清欢的轻功在青城寨弟子中自小都是打头的。”



    “果然是因为运气的原因，庄主，素慈姐姐说的没错。”



    林绣娘了然地点头，拉着仇清欢到身前来，非要给她传功运气：“你且试试，看我这气法对你有无帮助可好？”



    清欢点头答应，转过身来背对着林绣娘。



    一双温暖的手掌接触到清欢背部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的真气被提到头顶，气血在体内喷张，令她感到无比活跃舒畅。绣阳内功不仅是门内练心法，还能助人活血舒经，林绣娘闭眼摸索着，发现清欢体内的真气不同常人，飘忽难控，可见她之前的轻功高于常人一说倒是真的。



    仇清欢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汤色乳白，林绣娘在一旁运气传功，体内体外都暖洋洋的，就如同喝完酒后的飘飘欲仙。



    林绣娘将《绣阳心经》里所著的传功方法用到了素慈素心身上，两位弟子习的是本门派心法与剑法，传功自然是易如反掌，如今要想传给一个外来子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先摸清楚状况。于是林绣娘不断变换手势，清欢闭眼凝神，两人就这样过了好一阵，素心在一旁昏昏欲睡。



    “素心师姐，庄主叫你呢。”



    “啊哦庄主在何处？”



    “和仇姑娘在会客厅说话呢，快去吧。”



    素心被人叫醒，起来穿好衣服，就往会客厅走去。林绣娘很是喜爱清欢的直白与活泼，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一会儿问到生辰八字，一会儿又问到平日里爱做些什么，逗得她直发笑。



    “也没什么，就是爱乱跑，实在是难受得慌了，便练剑发泄一番。阿娘不善与我交谈，阿爹又经常外出，陪着阿娘忙活，清欢几乎是身边好友和寨中长辈陪着长大的。”



    “原来如此，那你在青城寨中的武功可算佼佼者了？”林绣娘正用秀手剥着葡萄，放到清欢的面前的瓷碟中。



    仇清欢不客气地拿起葡萄，丢入口中，道：“也不算，大伙都说我剑走偏锋，喜欢耍机灵，不喜与人正面交锋。刚开始我还常一个人生闷气呢，后来就释然了，我觉得他们说的确实没错，我就爱躲。”



    林绣娘忍俊不禁，从身边弟子手里取过一张丝帕，递给清欢：“倒也未必。清欢姑娘懂得战斗中投机取巧自然好事，况且躲剑比用剑可难多了，只是一味地躲闪会消耗大量体力，要多学习一招毙命的诀窍。”



    “嗯？庄主有何建议，后生洗耳恭听。”



    “我看呐，”林绣娘突然凑近来，神神秘秘地样子，身上的香气浓郁，惹得清欢一阵头晕眼花，“倒不如投我麾下，我派自有良方。”



    “庄主，您找我。”素心来得悄无声息，打破了良久的沉默，清欢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起身道：“你来啦，方才你睡着了，庄主就拉着我先离开了。”



    “庄主与仇姑娘说什么悄悄话呢？”



    林绣娘尴尬一笑，暗中握拳，故作轻松道：“左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既然你来了，且带着姑娘用膳吧，备些寒潭香。”



    素心蹦蹦跳跳地拉着清欢出去了，两人转过回廊，她突然停住问道：“庄主跟你说什么了？说来听听，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清欢便如实相告了，素心闷着头不说话，走了好一会儿，快到宴厅时，说：“那你怎么想的清欢，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想和你成为同门师姐妹，倒不是怕你抢走了庄主的宠爱，是因为你能带给我的快乐，全是绣剑庄不能带给我的。我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只有你最合我性子，我怕你答应了庄主后，剩下的只有规矩体统，还有没日没夜的修炼。”



    仇清欢拉起她的手，安慰着：“素心，我没答应庄主呢。我更喜欢青城寨的自由，也喜欢你的正直与果敢。放心吧，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事，我青城寨仇清欢第一个为你打抱不平！”



    “清欢，”素心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仇清欢一头雾水，素心突然扑进她怀里，“你真好，呜呜”



    仇清欢又喝到了寒潭香，这次是林庄主发话，亲自解封了一坛前些年的佳酿，让弟子呈上来的。仇清欢诚惶诚恐地道谢，回到席位细细品尝酒香。



    林庄主欲纳清欢为弟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绣剑庄。有的弟子好奇地打量这个明媚绝俗的妙龄少女，她神态悠闲自若，娇憨顽皮，几杯酒下肚后更是桃腮带笑，清丽无比，虽不施粉黛，但也别有一番韵味。绣剑庄自然不乏这样的弟子，但像仇清欢如此顽皮可爱的，绝无仅有，于是都细细端详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中带着善意与谨慎。



    “素心姐姐，你就让我们敬仇姑娘一杯吧，别老拦着嘛”



    “不行，她不能喝多了。”



    “好姐姐，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要不让师妹们陪会儿？”



    “我看一个人就挺好的。”



    “师姐，您又不饮酒，不懂其中乐趣。”



    “你的千字文抄写完了？”



    仇清欢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素心帮她挡酒，装作生气的模样果真可爱极了，于是想逗逗她，举着酒大声道：“仇某干了，各位随意！”



    那些刚转身要走的弟子们，纷纷举起酒杯与她同饮，素心气呼呼地白了她一眼。



    “好素心，别生气了嘛”好不容易将仇清欢扶到房间门口，她半靠在素心怀里，粘着不肯起身，素心也不敢用力推她，只将身子侧过来，“哎，我差点摔倒！”



    “谁让你喝这么多了？”



    “嘿嘿，好酒，果真是好酒！”



    素心瞧着她嬉皮笑脸的模样，更生气了，转身就要走。



    仇清欢一把拉住她：“哎，美人生气可不好看呢。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没有吗无妨，我有。我想说你真得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脸有脸多臭，哈哈哈哈哎，别走啊。素心！”



    仇清欢就地伸了个懒腰，呼吸中皆充斥着酒气。



    像这样快乐且逍遥的日子，过这一辈子，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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