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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血海仇
    其实,众所周知,陈蒯本就是二皇子门下的。但他早些年还没归顺二皇子的时候,就成立了浊莲教,交给手下段洵打理,他养的大半死士都在教中。



    陈蒯私自下令暗杀了在燕山皇陵守陵的宁康王家眷,发现唯独少了宁康王独子的尸体,生怕事情败露,于是多年苦苦派人追寻。



    那时的暗卫与金羽卫都唯陈蒯的命是从,野心越来越大的陈蒯开始豢养死士。奇怪的是,齐王一点都没因为这件事而怪罪于陈蒯,在陈蒯死后将其余的死士收拢,以朝廷的名义又另起了一个机构,卖身契等一系列文书,全都交给了内侍总管李光姚保管起来。



    段洵在陈蒯手下数十年也没做出什么像样的成绩,在远离上京的衡阳,默默无闻,好不容易得到了子珏去处的消息,肯定得趁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浊莲教多年前趁人之危,盗窃明剑的秘籍残章,如今又在江湖上到处作恶,早就引起了大众的不满,段洵早晚都是死路一条罢了。



    “陈统领近些日子怎么老是不在京中,朕还想他进宫陪着下棋呢!”



    李光姚差点脱口而出,许是死士那边出了事,需要统领赶去处理吧,反应过来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着一刀砍上去是什么滋味,回道“陈大人身兼数职,忙点也是正常的。陛下何不多往后宫走走?”



    “你个老家伙!”



    “陛下息怒!老奴也是时常被后宫娘娘们的贴身侍女问起,这才无奈,告到了陛下这里,还请陛下为老奴做主啊!”



    李光姚几句话,将齐王的心思打乱了。很长一段时间,齐王也不再请陈蒯进宫。



    这时,子珏现身了,陈蒯也按捺不住,亲自来到许宅抓人,发现宅里早空了。后来青城寨联手吴越盟找浊莲教的麻烦,子珏为了保住无辜之人的性命,终于现身了。



    子珏还活着的消息,早就有文竹夫子在暗中传与齐王穆。齐王收集了很久的证据,终于下定决心给陈蒯定罪,抛去陈蒯为了助他登基所做的所有,光是残害皇室家眷这一条罪,便让齐王彻底死了心。



    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陈蒯还主动与二皇子断交,为了换取齐王最后的信任。齐王穆只是埋头批阅奏折,内心厌恶极了,摆手让他退下。



    自古以来皆如此,君王只要起了疑心,那么被怀疑的那人就必死无疑。



    再后来,子珏死了。齐王很快知道了这件事。



    齐王穆坐在御书房内,只有李光姚和他二人。



    “好歹也是为朕养了一批人,赏他下葬吧,也别丢入乱葬岗了。”



    李光姚恭敬地答了,是,背后却一阵冷汗。陈蒯从齐王这里拿到最高的俸禄,绝大部分都拿去豢养死士了。



    又是金羽卫统领又是暗卫统领的重臣,本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但走火入魔,想要违背皇帝,另起炉灶,在其他人看来都是脑子坏掉了。



    但谁人又知道,豢养死士的事情,经过了齐王的同意呢?



    只有李光姚知道,因为齐王下令那晚,只有他一个外人在场。



    “苦了你了。这事情还得靠你替朕背着,毁了你的名声,是朕的不是。”李光姚低头退到了帘子外,感叹齐王擅长拿捏人心。



    陈蒯诚惶诚恐地回应着,就算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得做这件事。因为齐王根本不是找他来商量养死士的事情,而是直接给他下了命令。



    李光姚现在还时常感慨,以往威风凛冽的陈统领,到最后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就算下了葬,身首两地,阴间阎王也不会收他的,只能做个游魂野鬼,午夜时坐在自己坟头回想这辈子的所有风光往事。



    仇清欢醒过来的时候,飞絮已经启程赶往陕地了。



    “我让他走的。跟着我也是到处飘荡,不如各走各的。他有功夫傍身,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



    仇清欢拿着飞絮替他们讨来的水带和粮食,将信将疑地望了许十安一眼,指着马车问道“走之前还不忘让人家帮你做事?”



    十安讪讪地笑了。



    两人启程往青城方向行进。



    一路上,十安把近日里听到的所有风言风语都在脑子里想了一遍,表哥的信中写的东西,到现在看来,倒也未必不是真的。



    到了青城寨,他是一定会将给寨主和将军说的。只是清欢这边,他曾答应过的,不再隐瞒任何,所以到底要如何说与她呢?



    “好了,你下来透会儿气吧,我也要歇会儿了。”



    许十安的左臂简单用布料缠了几层,暂时起到固定的作用。



    仇清欢拍了拍马儿的头,丢了几个苹果给它吃,看了眼十安,道“飞絮也真是的,不知道用粗一点的树枝给你固定吗?你等着。”



    说完,就去找树枝了。



    十安望着她的背影,一阵感叹“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你说对吧?”



    马儿嚼着苹果,看也不看他。



    仇清欢刚勉强找到几根小树枝,觉得还是不行,抬头望了望一棵大树,觉得它的树枝就挺粗壮的,于是丢下手中的,决定飞上去砍些。



    刚踩上树干两三脚,就有一把飞镖从不远处飞来,插进她刚留下脚印的地方。



    “谁?”



    少女在半空后空翻,又落到了地上,双脚稳稳踩在地上,呼吸急促。双眼还不忘看向飞镖来的方向。只见灌木丛处有动静,一个人影转头就跑。



    仇清欢胸有成竹,轻功卓越的她,跑起来也是轻盈迅捷的。也许对方也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追上自己,后衣领被人抓住,回过头来,双眼充满了恐惧,下半张脸被黑布遮住,只隐隐约约看见他张大了嘴巴。



    “你是谁?为何害我?”清欢仔细打量着,对方似乎是个男子。



    想问个清楚,可那人缄口不言。两人对峙时,黑衣男子从腰间抽出匕首,划过清欢的眼前,她下意识地去躲,手上一松,就让人跑了。



    仇清欢怎会就此罢休,于是很快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边跑边从后背抽出韧锦,双眼瞄准了目标,脚下越发快了起来。对方毕竟是男子,又是习武之人,体力自然比女子好些,可清欢常年专注于轻功造诣,知道怎样在追踪和逃跑时控制气息,追了一里路,男子的喘息声竟比她还大些。



    “别跑了!我又不杀你,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求生欲强烈,还要提腿跑。清欢一个箭步追到他身后,用韧锦砍断了他后脑勺打的结,蒙着他脸的黑布就掉了下来。



    三步并作两步,借着脚下的力,在空中翻了两三个跟头,就站在了那人的面前。



    是陌生的面孔,清欢不曾见过的。



    这次她不客气了,用韧锦指着那人,喘着气道“你跑不过我。老实交代吧。”



    少女的语气里满满的漠然和愠气。



    那人自知跑不掉了,抬手放到嘴边,竟是吞了一颗不知道什么药丸。眨眼间七窍流血,面容狰狞地倒在了清欢的眼前。



    仇清欢将要去砍断他手臂的剑僵在了半空中。



    惊魂未定,转过头去不看这么血腥的一幕。缓了好一会儿,才决定上前查看。



    普普通通的长相,身上也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于是打开那人的嘴唇,查看一番。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人竟然没有舌头



    仇清欢被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抚着胸口开始干呕。



    刚才拿着干粮,还没来得及啃上两口,就出来替许十安找树枝了,现在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哪能真的吐出什么东西来。



    干呕了好一会儿,头晕目眩的,全身难受的不行,脚下也走不动路了,于是就顺势坐在了地上,缓神。



    隐约有马蹄声传来。



    许十安单手赶着马来了,见此情景,停马下车。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要杀我。”



    许十安回头一看,见黑衣人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亡,双眼无神地张开了,失去了焦距。又转头看了看清欢,心下明白了许多,于是走过去将那人的眼皮抚下,遮住了眸子。



    仇清欢站起身来,低眸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安催促着她快些上马,离开这里,清欢站在原地不肯走,突然冷不防地问了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少女不依不饶,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到十安身前,与他四目相对“昨天的马儿被人下了药,今天就有人来追杀我,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许十安,你这次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人是来杀我的,”许十安看着少女的背影,还是开口了,“让你受苦了,是我的不好。”



    仇清欢的委屈突然一下涌了出来,又听身后的人说“但昨天的马车失控,却是冲着你来的”



    话说到一半,仇清欢已经在脑子里想象出了许十安在京中犯事,被人追杀,牵连到自己的故事“你自己惹得麻烦,为什么要牵连上我?既是来追杀你的,你又找上我做什么?那人一定以为我是你的同党,现在我也被人盯上了,你做的好事!”



    劈头盖脸的一顿责怪,许十安听了也挺委屈的。见清欢生着气就要走,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无奈道“你听我说完。”



    “坐进去,”仇清欢命令他坐上马车,她赶马,在路上跟她解释清楚,“今日你不讲清楚了,就别想出这辆马车。”



    许十安无奈地摇摇头,觉得少女越发地可爱了起来,于是听话地上了马车,轻手轻脚的模样,逗笑了清欢。



    “别以为我笑了就没事了,我可还没有原谅你。”



    许十安进了马车,坐在里门最近的位置,两人只隔了一扇车帘,几乎是挨在一起了,温柔道“那我讲给你听。”



    “快点的!”



    “你还记得,那晚,是你亲手杀了段洵么”



    这件事终究是被提及了,仇清欢和许十安的心结,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的。



    “那又如何?浊莲教都被灭光了,不会是还有人找上门来吧?”



    段洵段深,都是在仇清欢的眼前丢了性命的,段涔是仇秀月亲手解决了的,清欢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要杀她。难道是,段衡那边的人云暮去了哪里,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呢。



    “我也不确定,只是听人说,段涔没有死。”他只将在信中看到的说了出来。



    “怎会,我阿娘不会骗我的!”



    许十安也不相信,那晚他将段涔的性命留给了仇秀月去了结,自己抱着清欢跑了,仇寨主绝不会是言而无信之人,那晚语气里的决绝,也不是玩笑。



    “浊莲教本来是名不见经传的末流教派,靠着作恶多端,突然在江湖上名声大噪。要不是段洵身后有人替他撑着,他能走到现在吗?”



    于是,许十安将朝廷里的事讲给清欢听了,前东厂暗卫统领陈蒯,在背后策划指使了一切。仇清欢听得入迷了,也不再接话,只听许十安慢慢讲述着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本以为所有的事都了结了,从没想过会这么复杂,还牵扯到了朝廷。



    “我大表哥在信中说,陛下早就盯着浊莲教很久了,说不定也盯上了青城寨。现在的死士分为三个部门,每一个部门的队长都绝非善类,让我小心,也让我‘好心’回来告知仇寨主一声。毕竟舅父曾与寨主站在同一阵营,表哥也是替舅父着想,你别生气”



    许十安说完这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门边也累了,换了个姿势坐着。可久久不闻车帘外的声音,只看见少女的影子映在门帘上,一动不动。



    “清欢清欢?你在听么?”



    仇清欢越来越沉默,太复杂了,她在脑子里回想了许久才抓住了重点,朝廷已经盯上了青城寨,阿爹阿娘有难!



    扬手挥着鞭子,想快些赶回去,于是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人说“许十安,坐稳了!”



    清欢使出全身的力气,一鞭子抽下去,马儿跑得飞快。



    身后的尘土高高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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