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时负手站在门外,眼睛往府里面歪。眼见着进去通报的人没出来,心里就明白了,这还想借口不在不让进门呢。
于是扯着悠扬的调子喊道:“宁太傅,我倒不晓得你是如此小气之人,本世子前来道歉,你就这般连个门都不让我进?”
宁芳笙肩头,雪雕蓝眼睛咕噜一下,脑袋动了动。这声音对它而言似乎很有影响。
许晴柔听见声,眉挑高了,望着自家孩子的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把手,指节突出,明显是气得不轻。
宁芳笙站起身转身要往内院走,道:“就说我不在,让他待着吧。”
愿意丢人就丢吧!
他走了,第一次小雪雕没跟着她,反飞到了许晴柔手边,缩在她袖子里。
宁芳笙以为它好奇什么零嘴,便自顾走了。
管家出去回禀了,未曾想这世子竟无赖似的,“我知道你们太傅就在府里,他不让进去,我便在门口等着,等到他开口许我为止。”
管家无奈,只能报给许晴柔。出去此刻是不能出去
了,许晴柔轻叹了声气,也是好奇外面那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对管家道:“罢了,你把人请进正厅。”
许晴柔一身正装,不用再换,即刻去了正厅。下人送了热茶和糕点上来,就听见了脚步声。
应声抬头,许晴柔微微一愣,心里叹道:神仙风流。
萧瑾时只瞧见一个美貌女子,一身绯色交领的王妃仪制常服,看起来不过双十出头,只有眉眼间一点轻愁和威仪泄露了她的真实年纪。
宁王妃,宁芳笙的母亲。
猜到身份,萧瑾时正了面色,恭恭敬敬地作了晚辈礼。
“晚辈定国公世子萧瑾时,拜见宁王妃。”
出乎意料的知礼。
许晴柔浅笑,“世子多礼,请坐。”
坐定,喝了一口热茶。萧瑾时便率先夸起了茶,又夸许晴柔:“不怪太傅仙人之姿,原来是继承了的王妃的花容月貌。”
许晴柔不常跟人交际,此刻这年轻人长得好说得好,她不过一笑。“世子过誉,却不知世子方才说特来找我儿道歉又是为何?”
“呃…”萧瑾时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含糊道:“这
是我与太傅的事,不便告诉王妃。不若王妃领我去见太傅,让我道歉了才好。”
皱起秀眉,许晴柔捧起茶杯,“笙儿要事在身,不便见世子,世子还是请回吧。”
她以茶杯遮脸,明显是不愿再谈的意思。
萧瑾时一顿,长眉耷下来,眼也垂下,郁闷得让人心疼。低声开口道:“本世子才归京,不知这京中礼数,冒犯了太傅又冒犯了王妃,请恕罪。”
说着竟站起来赔罪。
许晴柔万万没有那个意思,又见他像是受了委屈,无奈得很。赶人的话也不好再说,“世子太言重,是我招待不周了。”
上前虚虚扶了一把。
萧瑾时抬眼,那广袖里圆滚滚一颗鸟头,蓝色的眼正盯着他呢。
小蠢鸟?
眉尾微扬,萧瑾时瞬间想到了什么,敛下眼底精光。
如此,更不能就这么走了。
许晴柔叹了口气,“本妃不善交际,世子莫多心。”
“怎么会,只怪我不好。”萧瑾时眼瞥过,那蠢鸟
惊地缩没了影。
暗嗤了一声,抬头看着许晴柔道:“太傅既在忙,我便不打扰了。”
许晴柔才松了口气,又听对面出声了:
“我瞧王妃似乎是要出去的?不知是要去哪里游玩?”
许晴柔面色淡下来,“不是游玩,是去陵墓。”
宁王和小郡主的事,夏云国哪个官吏不知?
一时气氛僵硬,旁边站着的下人都不知该怎么说这世子。
未曾想,这世子又站起来,朝王妃拜了一礼:“请王妃带我一同去。”
“十一年前,我离了燕京,曾对芳篱许诺,等我回来娶她。却从来没想到,这一别,竟是一生。”
“请王妃圆我一念,亲自去拜别了她。”
许晴柔惊讶地看着他,“世子你——”
是了,那时候芳篱身边时时刻刻围着个小子,不就是定国公府的世子?那一年,他尚未离京,夫君尚未出事,笙儿也未曾…
“如世子所说,此事已过去了十一年,世子还对曾经所言如此挂怀?”
萧瑾时抬起头,眸光聚在一处,如星辰之重。
“念念不忘。”
许晴柔愕然,不知道是该感动于这份陈情,还是尴尬于如今宁芳笙的身份。
“请王妃圆我一念。”
他这样固执,许晴柔无法拒绝。“既如此,世子便随我一道去吧。”
不管怎么说,总是一份真情,圆了他的念想,没什么不好。
两个人说好,消息便传到后院去了。
宁芳笙放下笔,眉心深折。
她不放心。萧瑾时此人如何尚且不知,且一男一女出行,即便辈分差在那里,若有人拿萧瑾时的名声说道,扯到她母妃怎么办?
“青茗,叫母妃等等,再备一辆车,我这就来。”
宁王府门前,许晴柔捧着雪雕,把它交给下人。原来活泼好动的它不知怎么回事,此刻一直缩着脑袋。
青玉道:“怕不是病了?”
摸着它的脑袋,许晴柔怪心疼,“找人瞧瞧。”
萧瑾时站在一旁,心里冷哼,“咳咳”咳嗽了一声。
果然那小东西抖了两下羽毛。
真是那蠢鸟。
还以为它找不到人丢了,原来是寻了新主,真“听话”啊。
“母妃——”
宁芳笙随声而至。
扶了许晴柔上车,到萧瑾时面前,面色如常。“请世子上车。”
萧瑾时瞄了一眼剩下的一辆马车,“你我同驾?”
“自然。”
不然宁王府就两个主子,偏偏要三个马车,不是明摆着跟别人搅和在一起了?
“呵呵。”
萧瑾时眨眼一笑,饶有深意。
宁芳笙手捏成拳头,继续道:“请。”
两个人都进去,宁芳笙一坐下就打开了一本静心咒。
“宁太傅会武么?”
盯了她好一会儿,萧瑾时才出声。
“本官乃太傅。”
太傅,文官,自然是不会武。
她冷漠得厉害,打定了主意不理自己。
萧瑾时无所谓,还笑眯眯的。“太傅该练练武才是,身形瞧着太纤瘦了些。”
捏着书页的手紧了紧,宁芳笙觉得他话里有话。
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黑黢黢的眼。
“世子忘了我的话?”
“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