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笙缓缓放下书,眸子沉淀下来,暗森森的。
“世子若是再不知礼,我便见一次、打一次。”
后面几个字一字一顿,就算她在笑,冷气也是嗖嗖往外冒的。
车厢里安静下来,宁芳笙重新拿起书。
“呵呵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一点点从薄唇边流泻,勾勾颤颤,如他的主子一般不安分。
自己特意留了雪雕和字条给那个使针的黑衣人,如今雪雕就在宁芳笙府里;何况青锋剑本就是先宁王的佩剑,那人偏偏就夺了青锋剑。是否未免太巧了些?
掀起眼帘,萧瑾时舌尖顶了顶嘴角,眼尾邪气地勾着,瞳子里印出认真看书的芙蓉面。
说不会武,他怎么就…不太信呢?
突地后脖颈一凉,宁芳笙一把扔了清心咒,瞪着扑倒过来的男人,“世子要干什么?!”
胸口往下,宁芳笙正握着他伸过来的手。
“没什么,太傅美色叫本世子把持不住而已。”
他还念着她一把小细腰呢,他试了自己的,怕不是有他两倍宽。
啧。
“萧瑾时!”
此刻她被半压在车厢上,萧瑾时半个身子都扑在她身上,他手还反过来攥她的手,脸与脸之间贴得极近,呼吸相闻,实在是不堪入目!
大喝一声,宁芳笙咬着牙,眼里要瞪出火来。
疯了!怎么有这么不知礼的人!
萧瑾时反正就是二皮脸,“太傅有何吩咐?”
“滚开!”
驾车的仆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里面自家太傅一声怒吼,然后“吡哩哐啷”就响起来。车厢的木板把里面的震动传出来,连带着他的心也在抖。
完了!
我家的太傅大人!
动静越来越大,车夫汗如雨下,不知所措。
“砰!”
又是一声。
他心里慌得很,怕看见不该看的,更怕自家主子被折腾坏了,权衡之下,敲了敲车门,小心翼翼喊道:“大人?”
“主子?”
连着两声没回应,他慌了,心一横,眼一闭就打算
闯进去。
手颤巍巍碰到车门,突然,“啪——”
嘶…他心里默默抽了口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爷?”
“没事!不许进来!”
吼出来的声音,叫他不敢乱动。
鼻孔里哼出一声,宁芳笙脚抵着男人大腿,偏过脸去喘气。
闹的久,萧瑾时又是个混不吝的,以致于她玉冠乱了,衣服也皱了,脸色是大动后的潮红。
她肤白,之前又冷着脸,此刻一点红倒像是绽开的桃花,又艳又俏,闪了萧瑾时的眼。
萧瑾时眸子微直,这…这男人怎么是这个样子?
“砰!”
清心咒正砸在他脸上,盖住他视线,也把他砸蒙了。
收回腿,萧瑾时借着书的遮挡,止住了差点脱口而出“芳篱”。
皱了皱眉,退回原来的位置安分下来。
宁芳笙自是不可能再招惹他,凭空整理仪容,心下怒火燎原。
总有一天,要把这个混货收拾了!
到了陵墓入口,许晴柔看着后面车上下来的两个少年,眼睛愣了片刻,“噗——咳咳”,抬起手用袖子掩住笑脸。
“世子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眼角青青紫紫有一块且不说,右边半张脸通红,还有些肿胀,明摆着是挨了一巴掌。
“咳咳咳。”萧瑾时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摆,“路上颠簸,叫我吃了好些苦头。”
嗤。
宁芳笙目不斜视。
许晴柔眼珠子悠悠在自己家的身上绕了两圈,她倒没什么不对劲的。不赞同地剜了她一眼,叫青玉上车拿了临时救急的药膏来。
“世子辛苦了。”
走到萧瑾时身边,许晴柔尽量小动作地把东西递过去,低声道:“吾儿顽劣,冒犯世子了。”
萧瑾时只浅笑摇头。
一行人进去,留下马夫在外守着。
同一时间,定国公才从宫里回来,老宅许久没有主子,收拾起来格外费力。萧鄂眼里尽是一片乱糟糟的,让他看了愈加心烦。
他下意识喊,“世子呢?”
从西北跟过来的管家立刻回道:“世子出去了,怕是…去了宁太傅府上。”
“混账东西!”
萧鄂大骂了一句,眼里实际上并不如嘴上生气。
“派人去找,找到了把人带回来!”
世子才进城就闹了那出笑话,如今公爷竟还如此不加管束?
管家有几分犹疑,最终低头应“是”。
定国公对世子的态度,他都不知道是说太溺爱放纵还是真的漠不关心。
进了内院,入目就是在练武的小儿子萧旭。他面有愤恨不甘之色,八成又是在想他大哥的事情。
萧鄂有几分无奈,小儿子的心思他不是不清楚,只是有些事情小儿子不能知道,只盼着他能理解自己的话吧。
“旭儿,你过来。”
听声,萧旭立即停下,也收敛了所有的表情,朝萧鄂走过去。
“父亲。”
“嗯,如今我看你武习得不错,将来必成大器。”萧鄂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必成大器?可世子之位已经许给了那个不成器的大哥,他再成大器还能越过他去?
萧旭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表露,“多谢父亲夸奖。不知父亲找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是有一桩。你知道,先淑妃是你姑母,可惜她红颜早逝,只留下七皇子无依无靠一个人在宫里。父亲身份诸多忌讳,便需要你为父亲多多留意关心。”
萧旭皱眉,有几分不解,“可是,大哥才是世子,不是应该让大哥去么?”
一提起萧瑾时,萧鄂习惯性蹙眉,他叹了一口气,“你大哥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都不如你沉稳。只有你去,父亲才放心。”
不想他再问,萧鄂便肃了脸色,“为父说什么你做就是了。”
尽管萧旭不满意,他也只能憋在心里。
“是。”
他不说,萧鄂都能感觉到这孩子身上的怨气。
停顿片刻,叹了一声,“孩子,以后你就会知道为父的意思,你大哥和你不一样。”
萧鄂转身走了。
待看不见他的身影,萧旭一把把剑掼在地上,恶狠狠地。
我跟他哪里不一样?!
同父同母的兄弟,我哪里不如他?!
他吃喝玩乐,为了美色不知做了多少糊涂事!我又哪里比不上他?就因为是长子世子之位就合该是他萧瑾时的?
萧旭眼里浓浓的怨恨翻滚,阴如六月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