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众人的目光,京兆府尹驾车带人匆匆而来。路上青茗把所有情况都说给他听过,一来,他便向在场三位比他位高的人作了礼。
到宁芳笙面前,微不可查地轻颔了颔首。
“王大人,下官冒犯了。”
“来人,把王公子带下去!还有这五个证人,全都带走。”
王自忠差点跟王维勋一起过去。
那背影落在宁芳笙眼底,颇是好笑。与其现在心疼给他兜着,不如早一开始就教好了,省的她借此来找麻烦。
“劳烦柳大人查清诸事,莫要叫百姓也同本官一般吃苦受屈。”
说着,动情地叹了口气。
周围纷纷响起夸赞,如“宁太傅真真是为民的好官”此类。
京兆尹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低声保证:“下官会好好派人守着,确保五人安全。”
“多谢。”
一队人浩浩荡荡走了。
百姓也渐渐散了,只剩三两闲人,有一人身姿颀长,尤其突出。
夏瑞景瞧王自忠脸都快称得上“狰狞”的神色,自然不愿多留。和宁芳笙对视一眼,便都打算走了。
“宁芳笙——”
没想到王自忠突然发难,朝她扑打过来。
凝眉,下意识挥袖,挡住了王自忠一击。袖子里一物也因此被甩了出来。
那物被摔到地上,扑腾两下,竟飞起来。
而宁芳笙身边,也多了一个人,生生把夏瑞景挤开。
宁芳笙瞳子一锁,挥手推开此人!
又是那张人皮面具。
那人也不恼,只笑:“我担心太傅大人,只是大人却好似不领情。”
方才那一瞬间的惊讶,他可看到了。
雪雕突然被甩出去,被惊醒不说,一张眼看见王自忠的脸。记得弓箭,记得长棍。打个弯朝王自忠而去,“笃笃笃”在他头上啄了两下。
“嘶——”
王自忠抽了一口气,大骂一句“畜生”,这就要上手把它拍死。定睛一看,却是所有动作都停住了。
这不是…
定国公的信,取青锋剑的人…
他心思翻涌,一睁眼那小畜生竟是朝宁芳笙飞过去了!
雪雕落在宁芳笙肩头,鸟眼咕噜。不知怎的,忽地朝旁边的男人瞟过去,似在打量。男人伸出手,捏了捏它的喙,又点点它的脑袋。鸟头一个激灵,立马往宁芳笙的脖颈边靠。
它主子!
不,前任主子!坏蛋!
宁芳笙认出来萧瑾时的人皮面具,王自忠却没认出来。那夜光太暗,何况这人的面孔毫无特色,除了宁芳笙过目不忘,还能有几人能记住。此刻王自忠的注意力全在雪雕身上。
他急切地走到宁芳笙面前,“这小畜生是你的?”
宁芳笙避开了他抓过来的手, 皱眉道:“捡的。”
夏瑞景投来疑惑的目光,宁芳笙也只能摇头。
王自忠还欲再问,身边仆从倒是惊醒了他。
“老爷,您怎么了?此刻皇长孙殿下还在呢。”
看了看夏瑞景,看了看宁芳笙,王自忠回过神,“恭送皇长孙殿下。”
“宁太傅,有空本官请你喝茶,与你道歉。”
说完,他匆匆转身回府。
这一番反常搞得人一头雾水。
夏瑞景都默然,“这王大人…”
宁芳笙接上,“有病。”
此时萧瑾时还顶着一张假脸站在宁芳笙身后。
夏瑞景才要问,宁芳笙却已经向他拜别,“殿下,我先回府了,你自行回宫吧。”
她一人走的,身后那人与她是不同方向。
如此看来,便是不认识的了。
得出结论,夏瑞景便往宫中去。
事实上,萧瑾时不见了夏瑞景,自拐了个弯去寻宁芳笙。
在一个小巷子的岔口,看见了孤身一人的宁芳笙。
扯唇一笑,萧瑾时悠悠道:“谁能想到,堂堂太傅竟会一身黑衣深夜出现在王尚书府?”
宁芳笙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阁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尾音轻轻打了个旋儿,萧瑾时突然发难——
风过而无声。
看着自己被制住的龙爪手,正停在那纤细脖颈前三
寸处,萧瑾时笑着说完了话,“太傅大人真的不明白么?”
“呵。”
宁芳笙放开他的手,忽地笑开,“明白太多的人,惯来活不长久。”
话落,人已经攻了上去。
两人在小巷子缠斗,倒也无人看见。
宁芳笙扼住他的脖子,一个狠力将人掼在墙上,逼问道:“你究竟是定国公府何人?!”
说着要去碰他的脸。
萧瑾时借空,反身将宁芳笙压住,“你问我便说?我倒想问问太傅去尚书府又是为何?”
“与你何干!”
一个扫腿过去,萧瑾时踉跄一下,两人滚到地上。
萧瑾时:“你明知胜不过我,却还要和我打,为了拖延时间么?”
“你倒有些脑子。”
萧瑾时一个得利把人按下,却惊于这身子如此纤瘦,一个不妨,被狠狠踹开,引起尘土飞扬。
他索性靠在墙角,歪着嘴角,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抓不到我,更杀不得我。”
“我知道的事,我属下自然也知道,万一我出了事,后果你自己想。”
“咳咳、”
宁芳笙缓缓从地上起来,尘土呛得她嗓子疼。
一人坐在墙角,一人站在墙边,一样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沉下眼,宁芳笙盯着他,心中情绪起伏。
“你说的对,你奈何不得我,我亦如此。”
发髻散落,衣服也微微散开,灰头土脸的宁芳笙却更显得柔和了许多。一时雌雄莫辨的容颜更偏女子,萧瑾时目光一晃,偏过头去。
宁芳笙默默走到他眼前,并不准备动手。
他一身黑衣变成灰土色,边角已经破损。
“你想要什么?”
萧瑾时听见这声,嗤嗤一笑,几分不屑,“我想要的太傅又给不了。”
“或者太傅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一双墨瞳幽深无底,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宁芳笙也同样没个好脸,她半蹲下,睨着眼前人的脸,嘲讽道:“那你又能给我我想要的?”
你也不能。
“呵呵。”
两人同时冷笑,皆是笑对方的愚蠢自大。
“你笑什么?”
异口同声。
“蠢物!”
两人对视了一眼,对方眼底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宁芳笙撇过头,萧瑾时站起身拍拍屁股,一种无言的对峙弥漫开来。
隐约的脚步声传到两人耳朵里。
萧瑾时翻了个白眼,“呦,太傅还真找了三十个人立志要置我于死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