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的角门,青萍远远看见一个人影过来,立即迎上去。摸到宁芳笙身上凉的,给她穿上一件披风。
“咳咳、”宁芳笙咳嗽了一声,只觉得身上有点不舒服。
“主子?”
“无碍。”
两人走到院内,宁芳笙望了一眼祈宁苑,不大亮,怕是已经歇下来了。开口问道:“王妃近日如何了?”
青萍犹豫了片刻,实话实说:“不大好。那日落水回来就梦魇,后来王妃心事重重,总是不开心。”
垂下眼,宁芳笙不可能不心疼,可是她也实在不能时时陪着母亲。府里头,为着防人,也没什么可说话的小丫头。
说来,外祖家好像有姑娘?
想到这儿,立刻就吩咐青萍,“明日派个人去外祖家,请个姑娘或夫人,过来陪陪,若是能时间长些,自然更好。”
“是。”
进了卧房,宁芳笙突然顿住,脚下一转,折身去了
净房。
看着染红的亵裤,头疼地揉了揉鼻梁,心有余悸。
所幸方才在外没有发作。
很久之前她为了掩藏女子身份,特意找人配了这方面的药,导致月事不规律,三四个月才来一回,来一回就要折腾死人,明日又出不了门了。
青萍服侍她出来,宁芳笙忽地想起一件事,“那雪雕呢?”
她许久不曾过问,也不知那小东西飞走没有。
“还在府里呢,平日里没事就在园子里闹,青茗给它寻了鹦鹉黄鹂等陪它玩,快活得很,都大了好些。”
“哦?明日带它来找我。”
翌日。
宁芳笙称病告假,没有去上朝,就在书房里逗鸟玩。雪雕真的长大了些,从巴掌大长到小猫大小,毛色也更亮。一双绿松石似的眸子咕噜咕噜,一看见宁芳笙就飞扑过去,明显是认得的。
这份聪明乖巧很得宁芳笙的心,嘉奖似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叫青萍送来它寻常爱吃的东西,就摆在它跟前。
雪雕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扑扇着翅膀要去啄,
被一只手拦住了,小东西不解地回头看。
宁芳笙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你是个灵物,我说个人,你且听听认识否?”
雪雕只是用脑袋拱翅膀,却也不知听没听懂。
“萧瑾时。”
鸟脑袋悠悠晃了一圈,却要去啄盘子里的吃食,没什么特别反应。
难免有些失望,宁芳笙放开它,“罢了。”
她转而去看书,雪雕就在一旁啄吃零嘴。
过了片刻,青衣进来,报道:“高世子来信,说人已准备好了,问主子是否要送到咱们府里。”
宁芳笙沉吟片刻,“不必了。其中一个,送给那五品官的女儿,把我的意思告诉她;另一个,你叫高子寒送给萧瑾时,嘱咐他,让那女子去试萧瑾时身上有无伤痕。”
想到高子寒贪财的性子,又补充道:“高子寒若不愿意,他想要什么,你给他就是了。”
“是。”
青衣把话传给高子寒,他果然来了这么一套,笑嘻嘻要了一只宁芳笙经常戴、他觊觎已久的一只羊脂玉流云簪。还要青衣先回去拿东西,东西握在手里,才肯做事。
把玩着手里的簪子,想起昨夜他发现的事情,高子寒幸灾乐祸地勾起了嘴角。
他下了个帖子,等着萧瑾时上门。
萧瑾时从昨夜起心情就不大好,早上上朝又听说宁芳笙身体不适告假了,不知怎的,心情更差。
回了府铁青着脸闷了半天,意外收到了一封高子寒的请帖。不过听到这个名字,萧瑾时想起来昨夜宁芳笙对他的态度,脸冷了半截,“扔了。”
墨离很诧异,站在原地不动。
眉峰蹙起,萧瑾时瞪着墨离,“听不懂我说的话?”
墨离道:“来送请帖的小仆当时叮嘱了一句,说武安侯世子叮嘱,世子若是扔了他的信函,一定会后悔的。”
“呵。”
冷笑一声,萧瑾时道:“他都这么说了,我看看又何妨。”
请帖里也没什么,只说有个好东西要送他,另还有个关于他的发现,请萧瑾时一定出现。若是不出现,他明日就登门拜访。
发现?
送东西?
嘴角紧绷,萧瑾时的眼里满满都是对高子寒的不喜。
他们有什么交情,至于还送东西了?
眼底浮上不屑,萧瑾时本想随他去。不过片刻,转念想,宁芳笙为什么跟他很亲近?他也没看出来那高子寒哪儿出挑了。
把宁芳笙的名字心里念叨两遍,越想越不是滋味。
“墨离,更衣。”
换了一身杭绸的墨色直缀,萧瑾时就出了门。
夜里暧昧旖旎的小巷,白日里倒是很寂静。高子寒的贴身小厮就守在门口,一见萧瑾时,不准痕迹一打量,笑脸迎人。
“您就是定国公世子吧?请随小奴来。”
萧瑾时打着洒金折扇,面色不虞。这小仆守在这儿,倒像是高子寒算好了他会来。
被请着进门,小仆自己带上门出去了。
一眼看去,房里没人,只有风从大开的窗口吹进来,带动纱幔翩飞。正前方不远处摆了席子,席上是小几,还煮着热茶。
萧瑾时也不往里走,只站在原地打量。
不知哪儿突然响起琴声,如泉水淙淙流淌,清雅脱俗。
真是风雅啊。
嘴角扯起讽刺的弧度,萧瑾时扬声道:“既然请我来,又何必故作玄虚不肯出现。”
琴声骤停。
又过了一会,内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哗——”
里头的山水琉璃屏风撤开,露出高子寒来。他踏着木屐,身上的长袍衣襟半开,头发也只束了一半,另一半如泼墨洒在肩头。衣裳、青丝随风而起,飘逸落拓。
含笑而来,“让萧世子久等了。”
若是旁人,必定要赞一声风流不羁好气度。
而萧瑾时,不过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撇开了,他怎不干脆住到深山老林里去?
这种蠢物宁芳笙是怎么跟他玩在一块的?
高子寒察觉他的敌意,却自顾笑,半点不计较的样子。伸手向萧瑾时,“萧世子,请。”
萧瑾时乜了他一眼,纹丝不动,口气不好,“究竟找我什么事?”
他如此,高子寒就自己盘腿坐在了席子上,不紧不慢地泡茶。目光就落在萧瑾时身上,戏谑意味十足。
萧瑾时忍耐地闭了闭眼,觉得高子寒神神叨叨的,
脖子上那颗怕不是个装饰。
过了约摸半柱香,他的耐心已经快没了。
就在他要提脚走人的时候,高子寒终于憋不住了。
“萧世子对宁太傅似乎不寻常啊…”
他清晰地看到前面那个人脚步一顿,心下登时笑开了。
萧瑾时转过头,眸子眯成一条缝,“怎么个不寻常?什么不寻常?高世子话倒是要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