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寒倒了两杯刚泡好的茶,动作行云流水。揶揄道,“萧世子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大跨步走过去,萧瑾时现在倒坐下了。眼里有些冷色,“不清楚。”
两人各坐一边,各执一杯。
“你对宁芳笙有意,不是友人那种。”
高子寒去了敬称,乍然捅破了这一层,眼睛直勾勾盯着萧瑾时观察他的神情。
萧瑾时仿佛听了什么笑话,讽刺道:“谁人不知我中意太傅?太傅生得好,我中意他又如何?”
高子寒满不在意。
“名声真真假假,惯来不过听听而已。不过昨夜我瞧着你看她的眼神,分明是真上了心。你可认我说的话?”
怕就怕他不过是胡闹,结果却误打误撞真成了断袖。想他当年,不就是胡闹着,差点成了真么?
萧瑾时眸底深处猛然一颤,迅速否定了高子寒的说法。拿起茶杯啜饮,遮掩了自己的脸,淡淡道:“是么?我竟不知,劳烦你多心。”
他这态度变化,高子寒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同
情地瞧了他一眼,“不管是不是真假,我劝你趁早算了。”
“这人冷心冷肺,怕也没这份心思,我不就是放弃了么。”
心头一跳,萧瑾时看他,“你,放弃了?什么意思?”
还有冷心冷肺,又是什么意思?是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了?
念到这层,萧瑾时攥着杯子的手发紧,不愉快的情绪他自己都发现了。
“我这人不拘这些个俗世礼,我曾经中意过她,只是她没这个意思,无奈之下我只能收了我的心,就是这么个意思。”
不紧不慢地交了底,高子寒俨然是把萧瑾时当做未来难友看的。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萧瑾时也忍不住惊诧,因着对方的话莫名有种被踩了痛脚的感觉,俊脸皱成一团。
“这个么…”
高子寒捻这下巴,故作沉思,总不能说他就是幸灾乐祸想看热闹,想着有人跟他掉进了同一个坑高兴么。垂眉低眼,口吻深沉,“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不
想你与我一般经历那些痛苦。”
似说得动情,还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长辈似地拍了拍萧瑾时的肩膀。
而萧瑾时,完完全全是可以躲开的,却不知眸子怔忡,掉进了什么漩涡。
经历痛苦?
他对宁芳笙么?
怎么可能?
胡说八道。
那对清凌凌的眼倏地闪过,正不屑地瞪他。
一个激灵!压下心底最隐秘的悸动,萧瑾时的心情却回不来。拂开了高子寒的手,把宁芳笙对他说的话说给高子寒,“离我远点!”
“呵呵~”
高子寒嗤嗤地笑,眼神讳莫如深,等着萧瑾时掉进那个名为“宁芳笙”的坑里。
对了!他差点忘了宁芳笙交代的事了。
“我还说要送你一个好礼。”
萧瑾时收回思绪,只见他高抬两只手,轻拍了两下。
“啪啪!”
不多时,内室里款款走出一个娉婷袅娜的女子,步
步生莲。
她穿着一身青色绣莲的广袖襦裙,走过来,落落大方给两个人行礼。
嘴角勾起来,想到这是宁芳笙让他送的,心里趣味更起,卯足劲诓骗萧瑾时。
“萧兄啊,这是我这里最好的美人,说是倾国倾城亦不为过,我把她送你,也是觉得我们有缘,也盼着你早早想通。”
他拿眼觑着对面的人。
然而萧瑾时不过抬头看了一眼,连惊艳之色都没有。
不为所动?
高子寒是个纨绔,更是个通透的。他抿唇一笑,径自走到萧瑾时身边,哥俩好地搭上了萧瑾时的肩头。
萧瑾时:“…”脑子有包吗?
肩膀一抖,闪开他的的手,冷漠道:“我与你不熟。”
孰料此人也是个不要脸皮的,手又放上来,“没事,以后一定会熟的!”
萧瑾时:“…”
他好像有一点点体会到了宁芳笙嫌弃他的心情。
“红素,还不上来,让萧世子知道你的好!”
随着一声令,女子缓缓抬起头,她有一双魅惑十足的狐狸眼。樱桃小口轻轻一抿,半点不见羞怯,“世子,人家无意,您又何必这么勉强人家?”
宜喜宜嗔,就是轻轻一个眼波,也是撩着人的心弦的。
高子寒“哈哈”大笑,“你倒是如此体贴!只是萧世子尚且不知你的好,有了你,便是以后心里眼里再看不见旁人了!”
红素掩唇“嗤嗤”一笑,狐狸眼微睐,“您惯会胡说。”
落落大方,媚而不俗。
萧瑾时眉挑起,终于正眼看了这女子,也不知怎么突然变了心思。嘴角划开一道欢喜的弧度,站起身,轻佻地勾着红素的下巴,轻轻揉捻,“真有这么好?”
这份浪荡,实在熟稔,高子寒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红素抬头,眼波打了个旋儿,用纯白的帕子裹了男子的手,轻轻推开,“好不好,我自己总是说不得?端看您的意思了。”
“啪啪啪…”
高子寒乐得鼓掌,“我们家红素就是有这么好。”
看着落在手里的纯白帕子,萧瑾时调情似的捏了捏女子的鼻尖,“你们家世子如此说,我总不能推却了他的盛情。”
好到能让他心里眼里只有这么一个人?
萧瑾时倒真想试试这是不是真的。
何况…
萧瑾时斜睨了满脸堆笑的高子寒。
这人忽给他塞个人,若说是投缘,自己又不是跟他一样子有包,会信?
呵呵。
就这般,萧瑾时就领了女子回去,高子寒在门口挥帕相送,不过是喜盈盈的。
那厢,宁芳笙陪许晴柔陪了一个下午方才回了自己的书房。
雕花架子上,一雪色,一彩色,两只鸟你啄我、我啄你,倒似玩得很开心。
雪雕听见声音,也不再逗着鹦鹉玩,转头就飞到了宁芳笙肩头,亲昵地蹭了蹭。
宁芳笙哭笑不得,“我瞧着你是认识我的,怎么竟听不出你主子的名字?”
许是这雪雕太蠢,所以那人才放心把它交给自己。
摸着它的脑袋坐下,宁芳笙四下扫了一眼,瞥到前
朝的圣人画像,脑子里陡然灵光一闪。
莫不是…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宁芳笙利落地铺开画纸,画具一应摆开,狼毫落下。
不多时,一副男子半身像跃然纸上。
他时常穿一身墨色的衣服,倒不用她费心思索。
站起身,宁芳笙拨了雪雕的脑袋,“瞧瞧。”
雪雕愣了愣,发出“咕咕咕”的响声,抖了脖子,竟真的朝着画像飞去,正落在画像的肩头!
眸子眯起,忽闪过凶光。
雪雕用喙碰了碰画像上男子的脸,没有得到回应,逞凶似的啄了几下,然后落跑似地飞回了宁芳笙的肩头,缩成一团。
画像映在宁芳笙眼里,最终化成一团黑雾。
一分怀疑如今已变为六成。
萧瑾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