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晴柔很快将许家表妹的事安排下去,许家老夫人是首肯的,就等许子铭那里回信。
这些日头,宁芳笙安安稳稳地,收下了急躁的心,静静观看各方的动静。唯一有些不一样的,便是再看不见萧瑾时——真的是一面都见不到。
她没什么感觉,反而是青茗,似乎是没人找他麻烦便不舒服。望着西边的太阳,跟怨妇似的叹了一声,“果真是富家子弟的心多变,曾经还粘人得跟什么一样,原来也就是一时的兴趣,唉。”
举头望青天,仿佛是他被抛弃了。
宁芳笙就在一旁冷眼看他,“装够了?”
“咳咳,够了够了,主子咱们回府。”
乖乖地缩了背脊,跟在宁芳笙身后。
两人方从朱雀门出去,后头拐角便出现了两片不同色的衣袂。
正是萧瑾时和胡明成两个人。胡明成走在前,看见前面的人,轻轻一笑。
他身后,萧瑾时的眉皱了皱,怎的又看见她背影?
许多时,他不曾正面碰到宁芳笙,偏偏老天不愿意让他舒坦,好几次让他撞见了宁芳笙走远的样子。
胡明成对他冷淡的反应很是满意,他以为萧瑾时改了性子,“世子如此甚好,你二人均是龙章凤姿,合该各自找了相配的妻子,再有锦绣一生。”
萧瑾时这几天日日跟在他身后,也不胡闹,乖乖地说学什么就学什么,虽不知学进去多少,但总让人省心的。
“是么?”他懒懒地挑眉,不置可否。
眸底一道暗光忽闪而过。
相配的妻子?原是有的。
胡明成捋着自己半长胡子,文人难免絮叨,重重地应了一声,“自然是的!世子身负众望…”
他后面的话,萧瑾时根本没听。
前面一主一仆的身影已然凝成了小小的影子,后来彻底消失不见。
萧瑾时垂了垂眼,想起府中的红素,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宁芳笙,你可别再招惹我了。
三天后。
红素又被墨离送到了原来的地方。
萧瑾时这些日子被府里逼着听话了,日日都在别处转,回府的时间不多,一回府便倒头大睡,自然没有时间跟红素胡闹的。他自己说是觉得对不起红素,赔
了许多物什,辗转又把她送回来了。
高子寒见了满载而归的红素,瞪大眼睛砸了咂嘴,“啧啧啧,这萧瑾时竟大方成这样,早知道就换成我去跟他睡一觉了!”
红素回了一个假笑,“也不是不可。”
“罢了罢了,本世子等山穷水尽时再投靠他吧!”
“…”人家也肯要你才是。
两人坐下,红素才把这些天的事跟高子寒一五一十交代了,连同她对萧瑾时的猜测,以及她了解到的定国公府的情况。
高子寒手持着玉佩的穗儿,甩来甩去地玩,眼神也随着玉佩上下转悠,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人说话。
红素说完,也知道大概都是无关紧要的一些话,于是望着高子寒,让他给句话。
男子抬起眼帘,浓密的睫毛沾了日辉的光华,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愫。
咧开唇一笑,高子寒叹道:“果真不是个蠢人!”
话中不乏玩味和兴趣。
红素不笨,却也不弄不清这些人的心思算计。于是有些迟疑地开口,“那这些事,要告给宁大人知道吗?”
高子寒倏地转过头看她,嫌弃地戳了戳她额头,“
傻,自然要告诉她的,不然她又要以为我做事不用心。至于旁的么——”
他略略停顿,有些不怀好意。
“自是让他们自己较量去了!”
红素听见这话,眉头跳了跳,有点心疼宁大人,交了这么个不靠谱的损友,真是人生之大不幸!
高子寒瞥了她一眼,知道自己又被暗中编排了,撇了撇嘴,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想到宁芳笙,整个表情都变了,眉飞色舞的,“这就把消息递给她,我倒好奇,这两个究竟是有什么渊源!”
他的消息还没递到宁芳笙手上,宁芳笙却知道了另一桩。
近来又有人去过陵园了。
定期去看守的引子发现了马蹄的痕迹。
宁芳笙坐在太师椅上,表情冷厉,眼睛似透过窗户看到城郊的陵园。
青萍拿来点心,烦忧地说出了自己的揣测:
“从前一年只有一次,今年倒是第二次了,总觉得是一个人。且,说不准是刚刚归京的,故而才有这第二次探望。”
“是啊,说不准。”
宁芳笙应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长袍的衣料垂感
极好,曳在地上更显得她气质卓然。
甚至,宁芳笙有种直觉,或许那个人就是萧瑾时。
没由来的猜测,却是异常坚定。
一切都似乎都毫无联系,可隐隐之中又有些症结。为何萧瑾时偏偏来招惹她呢?若说姿容,泱泱夏云,只有她一个如此特殊?还有,宁芳笙之前就感觉到,某些时刻,萧瑾时看她的目光很怪异,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她隐隐有个想法,却总觉得荒诞不经。
宁芳笙眸中的光慢慢下沉。
只能等一个机会,既然无法查证,唯有试探。
她方才这么想,唯一的外证便送来了。
“主子,青衣求见!”
宁芳笙目光一凝,“让他进来!”
青衣单膝跪下,深灰色的袍子配着一顶宽大的帽子,扔到人群中是最不起眼的打扮。
“高世子迎回红素,红素姑娘在萧世子胸口发现青斑,且据其所述侍卫样貌,隐隐与那打伤青羽者的护卫重叠。并且,那萧世子竟不曾动红素分毫,定国公府中情形与引子传来并无两样。”
宁芳笙垂下眼帘,神色晦暗。
青萍却很是不解,“未曾动红素分毫?”那可是女人看了都要动心的美人啊,萧世子那样的纨绔子弟竟不动?
“是。”
“从前萧世子在西北,不是向来耽于美色?如今进了燕京城就改了?”
青衣摇头,他是不信的。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除非…一开始就是假的。
宁芳笙显然想到这一层,她低低地笑了一声,裹挟了不尽的寒意。“果真,把戏耍到我的头上来了。”
胸口青斑?
分明是她的银针。
若是因为旁的病,好歹一府世子,竟不知找个大夫瞧瞧?
眉眼间寒霜愈重,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青衣端看她的神色,双手抱拳,声线凌然:“主子,是否让属下和青羽前去一探究竟?!”
青萍也望向了宁芳笙。
那玉似的面庞渐渐冷下来,愈冷而愈沉静。
“不必了。”
“是该我亲自与他较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