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方才听伙计听了这里的事，本是连看都不打算看一眼。奈何却听到了许晴柔的名头，顾忌宁芳笙的身份，又兼不愿丢了脸面，这才怀抱着侧妃款款而来。两人一道踏进门槛，寿王小心翼翼地看向侧妃，甚至手还十分贴心地扶在后腰。



    后头的萧瑾时看见了这一动作，眉微挑了挑。



    方才玉敏叫成那样，寿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此刻一看，浓眉攒蹙，“玉敏，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转而看向宁芳笙，一时挑不出她的错处，便当方才自己聋了什么也没听到。开口问宁芳笙，“宁太傅，这是发生了何事？何以与郡主发生争执？”



    眉眼间的不耐透露得十分清楚。



    他怀中的侧妃适时地抚了抚他的胸口，小声道“王爷，切莫着急上火。”然后看向宁芳笙那边，眼神幽幽打了个转儿，微福了福身，“见过宁太傅，宁王妃，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烦请二位费些口舌，告知我家王爷。”



    知礼而温婉至极，寿王妃搂着她细腰的手更紧了紧，只觉十分熨帖。



    相比之下，寿王妃一看到侧妃就忍不住眼含火、眉含怨、皱纹若隐若现的模样就十分倒人胃口。



    宁芳笙大大方方收回了折扇，“寿王爷。无甚，只是怕王妃和郡主的手不知何处安放而误伤了我母妃、表妹；毕竟当初我母妃落水…实在让我这小辈如惊弓之鸟，不敢再让我母妃有任何差池。”



    停顿的话代替了许多故事。



    寿王鼻子皱了皱，尤记得宣帝叫他登门道歉的事。



    真是麻烦！



    瞪了一眼人老珠黄的发妻，再看向对面格外被岁月时间厚待的许晴柔，种种情愫翻上，厌恶之心一时甚极。



    “父王、不是他说的那样！”



    玉敏郡主不甘心地指着宁芳笙，双眼泛红，心中委屈得很。“您应该好好罚他，罚他无礼且歪曲事实，此人实在是——”



    令人厌恶至极。



    她话尚未说完，便被寿王凶狠地打断“够了！”



    因着妻子，连带着对这个嚣张跋扈的女儿也起了厌烦之心。他眼中已无半点为人夫为人父的温情，大喝道“你是什么性子，当本王一点不清楚么！”



    “父王…”



    玉敏郡主怎么也没想到寿王会当众这样训斥她，真的是委屈哭了。



    寿王妃眼中恨色一闪而过，盯着侧妃的眼神如同淬了毒。



    侧妃眉头轻轻一皱，而后柔弱地向寿王怀里缩了缩，同时无辜又讨饶地回看向寿王妃。



    寿王妃心头登时如同被插了一把利刃，恨毒了。



    “闭嘴！”



    扶着千娇百媚的侧妃，为她挡去了两道恶毒的目光，寿王惦记着侧妃的肚子。心中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



    这个恶妇多年来不过为他生了一个不孝女儿，还是个毫无用处的赔钱货色，想来这么多年的晦气都是因这母女两人而起！若是侧妃如今肚子里这一胎是个男孩…



    这一幕落在萧家、宁家主仆眼中，便如大戏一般精彩纷呈。三人之间神色流转，心思变化，真真是比戏折子惟妙惟肖多了。



    寿王收回思绪，看寿王妃的眼色立刻轻贱许多。也压根不管这两人究竟做了什么，有没有做错，疾言厉色。



    “还不快向宁王妃、宁太傅道歉！”



    “难不成还想闹出旁的笑话来么？！”



    大手指了一圈，客人和伙计都立刻低下头去，垂眉顺眼。



    无人说话。



    寿王妃母女愤愤不平地看着寿王，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话。



    宁芳笙手里悠闲自在地摇着折扇，看似温良大度，然而半分不退的姿态表明了她不肯轻放过去的态度。许晴柔握着许樱的手，不瘟不火道“我与寿王妃之间似乎有些事还需要说清楚的。”



    还有事？还有什么事？！



    怎么还没完了？



    一个暴脾气上来，尽显在泛着薄红的脸上。寿王方提了口气，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爬上了他的胸口，轻轻地抚摸，伴随着温如春风秋月的柔语“气大伤身，王爷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一口气便如此缓了下来。



    “想来王妃和宁王妃确起了些争执，总归不会是什么大事，王妃一句话便也就过了。王爷乃是最鲜明大义的，倒也不值得为了一件小事便和宁太傅闹得不愉快。”



    对，他是一位深明大义的王爷，自然不会计较这一



    点点妇人家的小事。



    寿王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承认一点如今的宁芳笙已是如今的他轻易得罪不起的。



    揉着美人的手，叹道“你是个贴心懂事的，奈何本王并没有早些遇见你。”



    两人的耳鬓厮磨激怒了寿王妃，她瞪了宁芳笙和许晴柔，拔腿便要向外走，同时也不忘挽回零落成泥的面子，“不过一件唾手可得的衣裙罢了，本王妃便让给你们又如何？”



    唾手可得？



    一旁的小伙计禁不住撇了撇嘴。



    这寿王妃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全然忘了刚才她是如何为了这裙子不依不饶的。



    宁芳笙手扶着下巴笑而不语。



    “谁让你走的！谁准你走了？难道本王的话你都听不懂？给宁太傅、宁王妃赔礼道歉！”



    厉呵暴响，把空气都要震碎了。



    “还要本王再说第三遍？！”



    一个冷眼过去，寿王妃的目光转凉，心里已然有些麻木了。



    这么多年，她太了解她的丈夫了。



    他这么说了，若不这么做，便是让他没了面子和威



    严，他是决计不会放过她们母女的。



    玉敏郡主简直不想相信这都发生了什么，她扭过脖子边要苦闹，这次却被寿王妃紧紧按住了。



    掐着女儿的手，寿王妃压低了声音警告道“难道你没有看到你父王的脸色吗？！”



    寿王的眸光愈沉。



    寿王妃便硬着脖子，拉女儿到宁芳笙面前。



    对着两双恨恨的目光，宁芳笙抬起了折扇，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王妃，看好了你的手。”



    她眼中分明含笑，然而寿王妃却无端心底发寒。



    低下头，寿王妃迅速地弯了弯腰，“赔礼了。”



    宁芳笙看了一眼寿王，嘴角讽刺地扯起来。



    这面子功夫做得实在太差劲。



    然而，许晴柔却握住了寿王妃的手，深深地望进她眼里去。



    “寿王妃，我放才说的，你万万别忘了。”



    “我们之间——”



    低下了头，她的声音如游丝一般从寿王妃的耳朵钻进心里，而后紧紧缠住。



    “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需要细谈一谈。”



    愕然抬头，寿王妃从许晴柔的眼里，一瞬间的错觉



    仿佛看到了一个小童的身影。



    她吓了一跳，急急退后一步。



    许晴柔的眼中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