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处拐角的那个房间,门未关,由着风吹得门板吱呀吱呀响,木质撞击的声音显出几分森森的感觉。
墨白眉头一跳,心道那房里是个什么怪人。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出来,越来越近。
到了门口,墨白听见了一道朗润而轻慢的声音,“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脸,竟还好意思请我?”
“嗤——”
唇边溢出一声轻笑,萧瑾时回道“你到底还是来了,是也不是?”
两个人隔着一道纱帘,彼此的身形影影绰绰,视线仿佛对接在一起。
里头冷笑了一声,自嘲道“我可不就是个贱皮子。”
这人如此实诚嘛?墨白心道。
墨离抓住门板,正要把门关上,被喝住,话语中莫不讽刺
“可给爷留着门,不然你再害我,我还能喊人来救命!”
“…”
萧瑾时看了一眼,对墨离道“便听他的,留着门吧。”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且火星四溅,然而墨白却察觉到了不一般的和谐。她有些好奇里头的人,不过…
她看了一眼萧瑾时,叹了口气竟又是个男子?爷莫不是真有了那种癖好?
直到脚步声落到耳边,高子寒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见萧瑾时身边的墨白,露出诧异的表情,而后视线饶有深意地绕着萧瑾时环着墨白腰的手打转。
翻过杯子,给萧瑾时倒了一杯茶,眉眼盈盈笑问道“你这次要跟我说什么话?你身边的美人可听得?”
接过他推来的杯子,萧瑾时暧昧地哼了一声,“我的女人,有何听不得?”
墨白…
怎的在男人面前还要做戏?
高子寒的笑意愈浓,杯子挡住了他的鼻子,只剩下一双发亮的眼,“你的、女人?”
“有何指教?”
“指教没有,”高子寒放下杯子,眼角晕出淡淡的
笑意,“我原以为你确实会和宁芳笙闹出什么火花来,实不相瞒,当初我还是很期待的。”
笑中含着些许不安分的恶意。
墨白与墨离都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
就是萧瑾时,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他说不清,心底升上来的那点如藤蔓缠绕却无头绪的情愫是什么。
与宁芳笙闹出什么火花?
他想吗?
话到了嘴边,就变了些味道,手上加重力道让墨白更贴进自己怀里,无所谓道“我不过胡闹而已,你倒当了真?”
高子寒的眉慢慢拧起来,俊脸微绷。
胡闹么?他猜错了么?萧瑾时此人对宁芳笙无意的?
打量的目光绕着拥在一起的两个人打转,而后渐沉下。可是他不会看错,那时候萧瑾时看宁芳笙的眼神他明白的,必定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的。
可如今…
若是他装得太像骗过了自己呢?
高子寒不大高兴了,他总希望有人跟他一同跌进宁芳笙这个坑里的。
“哦。”
“那你找我来是什么事?不是还想叫我做一次肉垫?”
忆及上次的经历,脸色难看,“爷还没跟你算账呢。”
萧瑾时放开了墨白,大方道“可以,你想要什么东西作为赔偿。”
哦?如此干脆?
高子寒想到了一箱箱的、金灿灿的、亮闪闪的东西,然而脑子很快转过弯来。眼神更多了审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扣击,半抬眼笑道“没有这么简单吧?”
“呵。”
室中飘散开一声轻笑。
果然。
萧瑾时缓缓坐正了身子,眸子定下,“是。我给你想要的东西,你帮我引荐人。”
高子寒是燕京纨绔的领头,从他打入这个圈子是最容易的。而且,他“纨绔翘楚”的名头在外,与同为纨绔的高子寒玩在一处,也是最说的通的。
高子寒抓住了酒杯,动作定住。看了对方片刻,而
后双手环胸,一脸不屑,“你这未免也想的太好了?你能给我的,别人不能给我?我却要把你引入燕京贵子里,这后头代表的东西了多了。”
钱、权、人,还有一些大家族里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辛,说小了叫私事,说大了那就有可能成为致命的把柄。
墨离的嘴角垮下,这高世子未免太狂妄了些。
直白的目光,充斥的都是底气。旁人所知道的身份家世,不知的人脉隐秘,都是高子寒的底气。
萧瑾时的眼底有了亮色,裹挟着欣赏。而后半点不落下风道“别人能给的,我可以成倍地给你。且,你怎知将我引进那圈子,对你没有更大的好处?”
高子寒眸色一深。
他那一圈子所谓的纨绔子弟,仅他一个,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掌握。而且…别人能给的,萧瑾时能成倍地给?那需要怎样的实力才敢说这样的话?
“萧世子的话真是引人深思呢。”
似嘲似叹,萧瑾时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的动摇。
而后,高子寒抬起眼,里面是一眼看不尽的深潭水。空气仿佛受了他的影响,一圈圈向外扩散开深沉晦涩的气息。
“即便你所说都为真,那最重要的是,我怎能知道你对我会不会造成危险呢?”
养虎为患,谁还不懂呢。
墨离与墨白同时屏了一口气,双双将视线投射向萧瑾时。
迎着三双灼灼的眼,萧瑾时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他也不抬头,只有寡淡的额头和浓厚的长眉露在外头,引着人向下窥探其余剩下的容颜。
“正因为危险未知,不是才更吸引人,更有意味么?”
高子寒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没有吱声。
然而他自己知道,萧瑾时的话有多勾人。他很想笑,想拍着桌子告诉萧瑾时你这么说,爷还真就要陪你玩玩了。
然而他将所有的澎湃心绪藏在平静的面皮之下。
这是个祸害一样的人,真真是对了他的胃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宁芳笙一样有意思。
高子寒尽力端着,眼皮子掀起来一些,声线平稳,“你说的不无道理。”
墨白、墨离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这是答应没有。他们两个看了看喝茶的这个,又瞥了瞥垂眸的那个,
默默感叹果真人跟人一样,他们完全看不懂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瑾时终于明明白白问了一句“所以,你到底意下如何?”
高子寒“唉”了一声,眼尾一勾,那股子沉沉地感觉立刻被不正经取而代之。
“不如这样,你先想想你能给我的有什么,我再回去与宁芳笙商量商量,给你个结果。”
这句话没什么不对,却因为一个名字而变得不同。
萧瑾时眉峰叠起,很想问,你跟宁芳笙商量什么?你们倒是关系好的很。
方抬头,对上满是戏谑和探究的眼神。
高子寒心中了然,果真,听见她的名字还是有反应的吧?
于是萧瑾时话音一转,“那便依你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