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寿宴
许樱一瞬间有些无措,定了心神以后款款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中间行了叩拜礼。
“臣女许樱叩见陛下。”
背脊挺直,有些小女儿娇怯的情态。姿态不错,就是看不清脸。
宣帝下意识凝神想看清楚,便眯起了眼,一边道“是你啊,平身吧。”
他右手边第二个华服女子手一捏,眼神变得有些尖锐,暗中钉在许樱身上。
容嫔是沈执的大女儿,因着上有皇后和贵妃压着,所以沈执对其期望不高,很少主动向其投递宫外的消息,所以她并不知道许樱和宁芳笙即将定亲的消息。
许樱谢恩起身。
这一下,宣帝看清了她的脸。虽容貌不十足出色,但若论容貌,整个夏云怕也找不出比宁芳笙她自己更好的,看着倒是个温婉柔和的性子。
尚且不错。
宣帝流露出满意,“许家姑娘,果然名副其实,你入席吧。”
许樱有点懵,莫名其妙被拎出来夸了一场,朝宣帝拜了拜,就又这么坐回去了。
她方才坐下,便察觉一道不善的目光。待悄悄抬头,那视线又收了回去。
宣帝又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往男席去了,倒不知因为自己的好奇给许樱带去了多少麻烦。
许多姑娘都有过要和宁芳笙结亲的意思,可惜是公子无意。大家只以为太傅仙人之姿,又是那样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为人,自觉都配不上也就罢了。
但时下,却突然冒出来个表妹,不声不响就抢了太傅。宁王府惯来低调,宁王妃又把许樱护得好,所以还有许多人没见过许樱。宣帝这一问,就把许樱彻底暴露在众人眼下。
许樱坐在许老夫人手边,隐隐察觉到什么,神情有些难安。
宴席中间,空出一大片地方,那是方便各家贵女为皇后祝寿的。献礼之后,便有人提议以才艺表演为大家助兴,一来方便交流,二来也能展示自己。
皇后欣然同意。
唱歌、跳舞、吟诗、作画…姑娘家困于闺中,展示的一直都是那么几项。
其中以丞相千金作八仙贺寿图、礼部尚书千金跳飞仙舞尤为出彩。
一圈绕下来,绕过了孙玉雪。
孙玉雪近日心情不快,以往也并不作什么才艺展示,又因其家世癖性,却也没人敢明目张胆刁难她。
只到了许樱这边…
她本想无声错过去,却不想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看她,目光神态莫不在言太傅看中的姑娘,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许樱看出来了,只是她常年在边关,寻常女儿家会的都只是一般水平,并不出彩,拿出来也不过贻笑大方。
孙玉雪本饮自己的酒,发现气氛不对后就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眉头拧了拧。
想帮又有些不甘,不帮又怕落了宁芳笙的面子,红唇微抿,面色阴晴不定。
她还没想好,上面突然传来尖声细气的女音“怎么了?何以都静下来?”
“到哪个姑娘出来显显本领?”
明明是疑问,容嫔的目光却准确无误地放到了许樱身上。
有一个瓜子脸桃腮的姑娘应声就站了起来,用柔和的嗓子回容嫔,“回娘娘,应当是到许小姐了。”
说罢,笑晏晏地看向许樱,眉梢一挑,有些锐意。
容嫔“哦”了一声,问道“许小姐,你为何不表演呢?若是有什么要准备,只管叫奴才们去备就是。”
“方才陛下还特意点了你,想来你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你也不必吝啬,只管显露一手给大家瞧瞧。”
后一句,便将许樱的退路堵死。
若不展示,便是吝啬,是瞧不起在座的各位。
皇后是个和善人,觉得容嫔言语虽有些咄咄逼人,但也不会当众落她面子,且其言之有理,便也看着许樱;三妃瞧不上这样把戏,都不言语。
孙玉雪放下了酒杯,看向许樱的视线染上烦忧。
容嫔都开口了。
许樱沉沉吸了一口气,容不得她不上了。
从席间走出,许樱拜道“多谢娘娘,臣女确实需要一些准备。”
容嫔嘴角冷冷勾起,“还不替许姑娘准备准备?”
两个宫女立刻便带着许樱下去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许樱换了一身蓝色襦裙,发丝皆被挽起,妩媚中透着些许英气。
“许姑娘这是…”
许樱躬身一拜,而后右手握着的剑露出来。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许樱脚下一跃,手中挽出一个剑花。
裙角翩飞之中,长剑若游龙。
竟是剑舞。
女子柔美,软化了冰冷长剑的刚硬;剑配舞,潇洒又惊艳。
一曲罢,许樱缓缓收剑,立于身后。
“臣女久居关外,旁的皆不精,只能以剑舞献丑了,让诸位娘娘,各位姑娘见笑了。”
容嫔又要说话,皇后发现她的敌意后望了她一眼,不让她开口。然后对许樱道“没有献丑,确实很不错。来人,赏。”
场下稀稀落落响起掌声,其中孙玉雪倒是诚心的。
宣帝跟皇后说了要给剩下儿子、孙子选妃的事,皇后放在心里。见时辰差不多,让贴身宫女去男宾席看了后,便让姑娘自己活动去了。
姑娘们三三两两皆离席,许樱不愿显得特立独行,也离了座位。
孙玉雪还坐在自己席上,盯着酒杯出神。
将军夫人也知道女儿最近伤怀,却见不得她一直如
此,便推着她“你且出去转转,不要总挂着一张苦瓜脸,你几个哥哥都以为你受了什么欺负呢!”
“娘,我不想动。”
“偏你是个懒骨头!快去,别瘫着,像什么样子!”
不得已,孙玉雪被赶了出去。
今日与她交好的姑娘身子不适没来,她便自己漫无目的地转悠。挑了一个四处无人的假山,爬上去坐着走神。
宁芳笙…
抬头看了眼弯弯的月亮,想着自己不圆满的感情,恨得要捶桌子。
正巧脚底下踩到两颗碎石,一脚踢出一个,“咕嘟咕嘟”滚着。
“谁?”
不远处突然冒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有些喑哑。
孙玉雪一惊,四处打量下却没看见人。
便又踢出去一块,那石子滚到暗处,突然便不动。
真有人?
不对,是人是鬼?
一阵凉风,刮得孙玉雪脊背瑟瑟。
立刻站起来,孙玉雪警惕地后退。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只暗红色的靴子露出来,紧接着是两条小腿,然后慢慢露出一整个人。
孙玉雪头皮发麻。
直到看见那人的脸,当即松了一口气。
瞪着那张清俊的脸,没好气道,“是你?你好端端藏着吓唬人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