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场
一句话,把尖锐的形势归类于玩笑。
孙玉雪意识到什么,低头时眼中划过一抹利光。她改为牵着许晴柔的手,向对方行礼,“见过容嫔娘娘。”
有一个女子从树下的阴影中走出,露出娇娆妩媚、与容嫔有五分相似的脸,“阿姐,你怎么来了?”
孙玉雪之前都没有注意到她,原来她一直都藏在树下看着。
容嫔亲昵地握住了沈媛的手,“这不是看你们一群小姑娘在这里玩,想着就过来看看。”
说完,她这才看了一眼孙玉雪,目光在许樱的身上停留片刻,“起来吧。”
两个人谢过起身,孙玉雪就要带着许樱走。只是话还没说完,容嫔的笑便有些凝滞,她把玩着自己金色长长的护甲,“怎么本宫才过来你们就要走了?难道是怪本宫打扰了你们玩闹的兴致?”
淡淡的威压,却让人没办法无视。
孙玉雪张嘴,“回禀娘娘——”
她的话被粗鲁地打断,“许小姐,怎么都不说话?是瞧不上本宫?”
这次针对得太明显了。
许樱不得不从孙玉雪的身后走出来,“臣女不敢,
只是为人粗鄙,当着娘娘的面不敢乱说话。”
容嫔向她走近两步,“呵”笑一声。
“这还叫不会说话?都算得上伶牙俐齿了!”
孙玉雪简直要被气笑了,手里的帕子被她搅得不成形,脚下忍不住迈出去,却横空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
孙玉雪侧目,看见了沈媛带着讽刺的脸,“怎地,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还没改?”
沈媛跟孙玉雪一直不对付,孙玉雪的身份高一截,但沈媛有个正受宠的宫妃姐姐,所以实力相当。
孙玉雪乜了她一眼,直接甩开,“那你管我的事就不叫多管闲事了?”
说完,对容嫔行礼,“娘娘可能误会了,臣女同许樱相交,她的性子内敛,不爱说话,并没有冒犯娘娘的意思。”
高子寒走近的时候便看见孙玉雪老母鸡一般雄赳赳地帮许樱应付容嫔,一时哭笑不得。颇有几分不解明明这么凶悍,怎么跟他吵架就哭呢?
容嫔此人性子颇为跋扈,高子寒不多犹豫,上前远远地行了个礼。
“臣高子寒冒昧拜见容嫔娘娘,娘娘万安。”
容嫔准备好的发难之词被打断,但碍于高子寒的身份忍下怒气,“高世子,你这是来做什么?”
“方才碰见宁太傅,她正在寻她的小表妹,臣想着
既然看见了许姑娘便来告知一声。”
容嫔的脸上闪过疑惑。
宁太傅的表妹?
她转身看向自己的大宫女,对方点头。
话都这样说,容嫔也没有留人的理由。视线再一次扫过许樱,然后这次却停留在孙玉雪身上,细细的眉尾扬起,意味深长道“孙小姐胆气过人,让本宫刮目相看。”之前妹妹跟她提过两次这个人,还不觉得怎么惹人烦,今儿碰上了,才觉碍眼。
孙玉雪低下头,没怎么放心里,“不敢当娘娘如此谬赞。”
高子寒就这么带着两个女子走了。
沈媛看着孙玉雪的背影不服气,低声道“姐姐就这么放过那个无礼的孙玉雪?”
容嫔冷嗤了一声,目光幽幽,“她如今,也该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沈媛并不懂姐姐为什么提起这一桩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来,但听着阴沉沉的口气,孙玉雪肯定要倒霉了,于是又开心起来。
男宾处,宴席虽散但还在。多半年轻的都让他们出去放风了,年纪长些的几乎都坐在席上,或推杯换盏,或借看景的由头打量旁人。
宁芳笙并不知道女宾席上发生了什么,她忙于应付众人的贺喜。延续了一惯少言清冷的风格,对敬酒的
道声谢,抿一口清酒,并不多攀谈。但即便如此,也是应接不暇。
到金吾卫将军沈执的时候,宁芳笙的眼中聚起清光,皎皎如月辉。
沈执年三十有余,下巴上蓄着短短密密的胡须,为他的尖脸缓冲了些许尖嘴猴腮的小气;双目精明,精神奕奕。
“太傅大人前途无量,真真让人羡慕不来。”
他话说得真,举杯的姿势也光明磊落。
宁芳笙手轻抬,眉眼间被酒水浸出点笑意,“沈大人说笑了,沈大人如今儿女双全、后继有人,才算得上圆满。”
她年轻,但气势很足,说这一番话竟也没有违和的感觉。
沈执笑了笑,“谬赞,谬赞。”
两个人的客套意外和谐。
说完,沈执转身就要走。但不知怎么,他脚底下绊了一下,没稳住歪了身子。
“宁安!”宁芳笙赶紧喊。
宁安虽年纪不小,但反应很快,当即扶住了沈执,他目光卑微地低垂着,有些木然的样子。
“沈大人,没事吧?”
沈执站稳,为自己失态感到赧然,干笑着拍拍自己的衣袍,“真是失礼了,多谢宁大人。”
好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目光乱飘,然后被宁安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宁大人的侍从?”
他没把年纪不和的话说出来,但官场上向来只需要说一半,剩下的意思都能理解。
宁芳笙答道“是,原来的小厮这两日忙着别的事,抽不开身,宁安年纪虽大,但规矩好,也是府里老人,就带出来了。”
“哦,原是这样。”
沈执没有往下聊,拱手告辞结束了这一场“意外”的谈话。
他一走,宁芳笙垂下了眼。
金吾卫将军会因为不胜酒力而险些被绊倒?可能性不大。
眼中情绪讳莫如深,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下首不远处,萧瑾时正举杯饮着酒,露出凸起的喉结,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在蒙昧不清的光里显出几分色气;舒展的眉眼蕴了两分笑。
方才沈执转身后一瞬间的表情变换都落在他眼底,沈执或许以为宁芳笙什么都没察觉。
不过,宁芳笙接下来八成会有什么动作;因为她不信他,所以一定会选择自己出手。
想到此,笑意消减,又叹了口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
重新给酒杯斟满酒,萧瑾时却举着酒杯站起来。
几乎同时,萧旭的眉心皱起来一个包。
他注意到,这次吏部安排官职时,萧瑾时不知为何得了个小官。官职小到可以忽略,但萧旭却容不下。
究竟是谁?
陛下和父亲都不管他,他是怎么来的职位?
若说正好萧瑾时运气好,就落在他头上,也不是不可能;但萧旭直觉不是。
想着,他的目光追踪着萧瑾时到沈执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