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喜欢
萧瑾时给沈执敬了杯酒,又低笑着说了两句话,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其实他一转头就能对上萧旭的眼,偏慢悠悠晃荡着酒杯。然后把一双狭长透着不适宜风情的眼从杯中抬起,“你看什么?”
萧旭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闪了闪,但他同萧瑾时对阵许久,硬声反问回去“你以为我在看你?即便看了,又如何?”
唇角一咧,萧瑾时风马牛不相及地回道
“别慌。”
他转过头,诡异地用一种萧旭从不曾听过的轻柔语调,且眉眼间泛点波澜,是漫不经心又刻意撩拨的笑。
以后会慌的时候将越来越多。
看着萧瑾时向自己举起酒杯,萧旭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汗毛尽竖。
萧瑾时却不再看他,借着酒杯半遮半掩地望向前方。
夏瑞景被宣帝带走之后又回来了,他的位置就被安
排在宁芳笙的上侧。面色寡淡,对宣帝和皇后的叮嘱意兴阑珊。
宣帝确认宁芳笙定亲之后,暗中十分高兴,所以在对儿孙的亲事上就多投注了几分注意。夏瑞景是太子的遗孤,宣帝皇后的嫡亲长孙,皇后自然更上心些。替他选了许多宜亲对象,说哪个性子好,哪个生得好,哪个家世好,甚至领着他远远见了几位。
夏瑞景犹记得皇后带他站在花丛后,隐隐绰绰看见的几个女子。
“胡丞相家的千金稳重大方,人也是婉约秀美,应当很配你,就是最前面那个穿白裙的那个女子。还有孙将军家的,万侍郎家的,各个容貌出挑。”
或许因着父母皆早逝的原因,夏瑞景对什么男女夫妻之类皆没什么概念,也并无向往。不过他是孝顺的皇长孙,听皇后的话看了两眼。
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然后他心里有个模糊的形象。皇后没看出他的冷淡,兴致勃勃用各种辞藻来修饰各家千金的容貌、气质。
其实都可以用三个字一言以蔽之生得好。至于如何如何好,夏瑞景心不在焉并没有听进去,因为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不合适的人——宁芳笙。
若说生得好,他所见过所有人中,生得最好的就是宁芳笙;其气质亦妙绝,多数清冷如仙,对他的时候又会多几分勉强的耐心和细致。大抵这个人懒得多说话,说好话的时候更少,所以夏瑞景竟记住她所有温柔时候的样子。
或是宫墙下问他,或是花丛里轻笑,或是陌生的客栈里看着他叹气…
“瑞景?瑞景?”
“嗯…嗯,是。”
夏瑞景骤然回神,眼中浮过慌乱。
皇后没留意他的走神,笑着问“你中意哪家姑娘?”
夏瑞景低下头,本想牵出一个笑,但实在勉强,“但凭皇祖父、皇祖母安排。”
听了这话皇后十分高兴,但又觉得难选,于是道“这么说,你先回去,等过两日本宫给你送去各个姑娘的画像什么,你好细细挑选,本宫也好帮你把把关。”
“是,谢过皇祖母。”
夏瑞景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手指轻轻蜷缩起来,偏过头状似不经意地看一眼宁芳笙。正看见斜飞几入
鬓的眉和褶皱凹陷的眼尾,勾着一点骄矜和自持。
宁芳笙注意到夏瑞景回来,便掉头去看他。却不知怎么,夏瑞景突然低下头,留给她一点额头。
怎么了?
宁芳笙没多想,向他举起杯子,“殿下回来了?”
夏瑞景脖子动了一下,然后眼睛眨了眨,表现得就像才注意到她的存在。转过头笑得僵硬,“是,回来了。”
不敢抬眸,视线不知道落在地上那个点。
这下宁芳笙不得不多看了他一眼,“殿下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夏瑞景这躲避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想,他是不是背着她闯了什么祸?还是他又找了别人交易什么?
于是目光中又多了狐疑。
夏瑞景虽不敢和她对视,但余光里只有她,她的变化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你…没有什么事,你不要多想。只是、只是…”
成亲两个简单的字眼连在一起,夏瑞景就成了结巴,怎么都说不出口。
对于这份支支吾吾的解释,实在不值得宁芳笙相信。她嘴角敷衍地扯了扯,话音凉薄,“是么?”
“不知道殿下自己有没有发现,殿下最近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了。”
不是做了亏心事,还能是为什么?
“…”
夏瑞景无言,嘴张着,自己也有惊讶。
当然,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原因。
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躲避不是办法,尤其…万一是他自己想错了?
想到此,吭哧吭哧抬起头,看见宁芳笙墨玉一样的眸子,睫毛忍不住地颤。
“不是最近陛下希望我能早些成亲,但我想了许久,觉得此事没什么必要…”
他说这话,自己但都忘了,半年前他全然不是这么想的。
从他知事起,便知道结亲是获得权势和依靠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正因为他对男女之情没什么想法,所以他的正妻、妾侍是谁都无所谓。
但…不知何时,他的想法悄然生变。
夏瑞景话说出口,表情便有几分怔忡。
宁芳笙愣了一下,没想过是这件事,笑了一声,饶有深意地挑了挑眉梢,“殿下说错了,这事对殿下重
要的很。”
夏瑞景的权势心很重,且宁芳笙不觉得他有喜欢的女子,所以亲事对他而言很重要。
透亮的眼中闪过精明。
夏瑞景捕捉到,便明了宁芳笙和他之前所想是一样的。
被她猜透,已经不让他觉得恼怒或危险。
心情复杂之下,夏瑞景终于问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那你呢?和你表妹定亲,以后必定会成亲的吧,是为什么?”
对方被他的话问住,但并没有多长时间的迟疑,她扯唇一笑,如风轻盈,如月澄澈。
“因为喜欢。”
某种程度上,宁芳笙说的是实话。再者,即便不是实话她也能说得比实话还真。
夏瑞景被她的笑晃了眼,心仿佛被什么外力攥住,酸酸麻麻,郁气横生。
但又有什么唆使他再问“你怎么确定你喜欢她呢?为什么会喜欢她?喜欢她什么?”
问题偏了,宁芳笙便不想答,只是故作高深地打马虎眼,“或许有一天殿下自然会明白的。”
转过脸,正巧看见入口花丛处,高子寒冲她打了个手势。于是起身,拍了拍夏瑞景的肩,然后离开了。
夏瑞景陷在她的话里,目光情不自禁地随着她的身影一直延伸。
他看见了高子寒,以及他身后的姑娘。
这片刻,目光诡变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