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
宁芳笙回了府,青衣告诉她青萍被放回来了。对于青萍去找墨莲的事,也没想什么,随口道“萧世子好像让青萍给那位墨莲带了什么话。”
宁芳笙也不曾起疑,手一挥,“随他说什么吧,墨莲若是不回去,就让她这么在府中待着;到了时候,萧瑾时自然会让她回去,不必多理会。”
青衣点头称是。
“主子,还有一件事。青羽递信来说,他用了原来的姓名——文擎,来历都已处理好,他正要参加这次的恩科。”
“哦?”宁芳笙显得有些惊讶,“他这是自信能考上?”
“这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青衣笑,对青羽的行为不置可否。
开恩科一事,也在宁芳笙意料之外,她也没想过青羽能够在一年内入京。若能成,自然很好;若不成,也不失望。
想了想,吩咐道“细枝末节的,你给他打点打点,不必做得太刻意。但大事不管,免得露出马脚,此次恩科非同小可,不能出乱子。”
开恩科一事起初商量时便有诸多不赞同之声,宣帝一个个拎出来问那些人是何居心,生生把局势扭转。可见在其心中,这件事究竟如何重要。
如今这件事叫永王和夏瑞景一同监督,还有定国公主持大局。即便士宦大族,也该明白,动了恩科这件事便是动了宣帝心里的一杆秤,离死也不远了。
“是。”
正事说完,已是月上中天。
宁芳笙才起身,书房门口便响起了秀气的脚步声。
青萍手里拿着一杆灯,冲她笑了笑,“主子,我回来了。”
宁芳笙扫了一眼,看着是分毫未损。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萧瑾时没让你吃什么苦头?”
“没有,他看在主子的份上没有勉强我什么。却是雪雕,被一同带到他府上,被留下了。萧世子对其熟稔得很,好像一开始就是他养的。”
手微顿,宁芳笙眼中滑过了然。
难怪。
先前打翻药碗应该也是萧瑾时的杰作。
“可惜,养不熟的白眼狼。”
青萍没说什么,引着灯两人回了卧房。
既然说起雪雕,想起被它砸掉的药碗,宁芳笙不能把喝药这事略过。
她问青萍,“药可煎了?若没煎,现在去弄。”
青萍放床帏的手停下,眸光微闪。
“如今那药吃了许久,药效应当够了,可以不必再服了吧?”
宁芳笙脱衣的动作不停,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时含着无奈。
“你总是想着我投机取巧。”
“该吃还是要吃,只有彻底了我才安心。”
青萍的声音显然低沉下去,“那也不必再吃那么重的药,咱们可以换些轻的,也省得白白多吃许多苦头。”
早些年断断续续在吃药,后来这重药连吃了约莫半
年,按那大夫的说法,其实够了。她再吃也只是为了安心,以绝后患而已。
青萍现在的说法也不错。
思忖片刻,宁芳笙允了,“那便按你说的来。”
“好!”
“但是——”
青萍声音微紧,“什么?”
“不要换药改药,”宁芳笙冷声道,“若被我发现了,你便出府吧。”
“我不需要擅作主张的人。”
主子果然把她的心思捏得明白。
青萍这么想,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
但是,她不后悔,被发现了也不会后悔。
“好,青萍知道的,我这就下去煎药。”
“嗯。”
过了半个时辰,宁芳笙沐浴罢,青萍也端来一碗棕褐色的药汁,比以往的颜色淡了许多。
伸手端来,萦绕在鼻尖的味道也是一样,仍旧是淡了些罢了。宁芳笙再不疑它,一饮而尽。
苦涩在喉头留下,连带着微弱许多的烧灼感。
第二天。
夏瑞景从别苑出发去上朝,下眼睑上有淡淡一层青影。
小武子扶着他上车,忍不住念叨了一句,“也不知主子昨日着什么急,非将那些千金的画像都看了,熬了大半夜,明明先前并不上心的。”
夏瑞景忍住倦意,“早晚都是要定下,还不如早些,免得夜长梦多。”
小武子撇撇嘴,一时嘴快,“怕不是为了太傅大人吧?”
之前选妻的事为她耽误下来;昨日她一过来,殿下又急着选出人。
有些事,小武子贴身侍奉,看得最是清楚——宁太傅对殿下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他声音不大,但夏瑞景听见了。他眸光微定,缓缓低下头,装作没听清的样子,“你说什么?”
小武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挽回“小的自己念叨呢,没说什么。”
“嗯。”
夏瑞景坐在车里,闭上眼假寐。
宁芳笙说孙玉雪不行,他又不能真这么去找皇后说,只能定下结亲的人选。
这样也好,尘埃落定,也免得往后他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昨日他发现,即便如何隐藏、克制,但下意识的举动和想法不是理智能控制的。就像宁芳笙的行为举止明明和以前没区别,他看着却平白觉得多了撩人意味。
若是成亲有了合适的妻子,想来这样的情况就会好很多。
朝上,他把各地恩科的情况报上去;下了朝,便打算去拜见皇后。
见着宁芳笙头也不回地往宫外走,不知怎的,心中凭空生出些许恼意。
你昨儿还请着我帮忙,今日看见我连个招呼都不打?
其实打招呼了,但他仍不高兴。
撇过向他示好的几位大臣,他喊住了宁芳笙。
“老师!”
他许久没这么喊过,宁芳笙还怔了一下,于是停下步伐往回看。
但不知怎么回事,前面往下走的人突然乱了,冒出点声音。然后便有一人撞到了她肩头,让她跟着晃了两下。
她下意识去看,一双眯着的眼睛,狭长、眼尾深陷;有一只很快眨了两下,又添顽皮的稚趣。
周围的人都没发现萧瑾时的小动作,埋怨两句又慢吞吞往前走,各个神情肃穆。
宁芳笙脑中又闪过那双调皮的眼睛。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毋庸置疑是新奇的。抬手摸了摸鼻子,但莫名的痒意还在。
她没来得及管,因为夏瑞景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殿下。”
夏瑞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痛不痒地笑,“方才怎么了?”
宁芳笙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有人绊了脚。”
夏瑞景绷起了下颌。
他方才看见了,分明是萧瑾时撞的她,她表情还明显顿了一下。
压下升腾的不适感,夏瑞景笑问“吏部尚书家的大姑娘,作为我的结亲对象如何?”
宁芳笙想了一下那个女子,还被许晴柔夸过,应当很不错。
于是她点头,“很好。”
得了答案,但夏瑞景的心情却更加不畅快。
她答应得如此畅快,就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他的亲事一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