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
话音落,人离去。
夏瑞景不能接受,转头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眼中一片通红,“你不能走,把话说清楚!宁芳笙,你把话说清楚!”
急切中透着逼迫的意味。
宁芳笙本就心乱得很,夏瑞景又如此咄咄逼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被夏瑞景抓着的手抬起来,表情有些讽刺,“殿下,你让我说什么,嗯?”
她有什么需要向他交代的呢?夏瑞景又作为什么身份值得她交代?
夏瑞景一下子看懂了她的表情,一把利刃无声插入他的胸口。
他暴怒而愤恨,“说什么?!说你跟——”
“殿下!”
小武子在夏瑞景说出那个名字之前将将喊住他。
连他都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嗅到了不对。
小武子提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殿下,太傅
现在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您下午不是还约了尚书家的千金么?”
夏瑞景整个人一僵,表情都凝滞住了。
他想让宁芳笙说什么?
说她跟萧瑾时究竟是什么关系?说她跟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说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身份和位置?
然后呢?
他还想要什么?
一语惊醒情中人。
夏瑞景大愕,怔怔地抓着宁芳笙的手望她。
宁芳笙虽不知小武子说的话有什么深意,却知道他那是在帮夏瑞景解围。她唇角一抿,手一抽,利落地撇开了夏瑞景。然后连话也没有一句,扬长而去。
夏瑞景只是固执而痴痴地望着,没有开口留住他。
等了许久,小武子才颤颤巍巍地上前,一言难尽地问,“殿下,您方才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小的瞧着那么不对味,那么…像抓到妻子出墙的丈夫呢?
夏瑞景不言语,只是看了一眼自己之前抓着宁芳笙
的手。
方才,宁芳笙的袖子就那样从他手中滑出去然后离开了。
“殿下?”
小武子又唤了一声。
夏瑞景慢慢将手收紧,眼中闪着阴鸷而霸道的暗光。
“殿下?”
夏瑞景双手一甩,负在身后。
“你方才提醒的对。”
小武子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夏瑞景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继续道,“她不想知道,那不让她知道反而最好。”
他本就知道自己不可言说的心思,只是压抑着;可萧瑾时如今这样向他示威,他怎么能再压?
宁芳笙本就是一直陪着他的人,他怎么能允许她身旁还有别人的身影?
小武子“…”
殿下您说什么呢?
宁王府。
从宫里出来,宁芳笙一直就保持一个沉默状态。虽她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其表情很少如此沉重而…惊惶。
像是一只久困于笼中的鸟,被人敲响了禁闭的锁头。那人想放它出去,它期盼着、又惧怕笼外光怪陆离的世界。笼子于它而言,既是枷锁,又是保护的屏障。
她安静地半靠在贵妃榻上,用手捂着脸,却露出异常饱满红润的嘴唇。
青萍在窗外看着,垂了垂眼。
是萧世子吧?
怪道情之一字最困人,连主子这样的都不能幸免。
过了片刻,青茗从前院大跨步过来,面带喜色。
青萍瞥见,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青茗点头,放轻了脚步声。
兄妹俩站到一处,正欲说话,忽听“啪”一声。
这一巴掌,打得不可谓不大力。
青萍一惊,匆匆往房间里面去,宁芳笙的脸映入眼帘。
左脸上赫然可见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是她自己打的。
青萍愣住,惊讶又心疼,“您这是——”
“没什么。”
纤长的眼睫盖住剪水秋眸,仿佛一扇大门闭紧。
似懂非懂之下,青萍不敢声张,只道“我去用帕子沾些冷水来为您敷敷。”
宁芳笙点点头,转而便说起正事,“我瞥见青茗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我让他进来。”
“嗯。”
不一会儿,青茗便到了宁芳笙面前。他进来前妹妹叮嘱过他不要乱看不要乱说话,他听着。
低头道“青羽入京了,正在准备最后礼部的考试呢。”
“是么?”
宁芳笙顿了一会儿,“时间过得真快。”
青茗听她这么一感叹,也被感染些轻愁,“是呢!”
“去年这会子,沈执威风堂堂,今年人就已经没了。”
说来还有些幸灾乐祸。
宁芳笙想起这个,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紧抿起。
“大理寺调查得怎么样了?”
青茗“这事怪得很。也不知道是萧家二公子太笨还是太倒霉,他的人在白马山下的客栈碰巧被大理寺的人抓住了。那些人中途还想跑,但没成功,现人已被压入大理寺监牢。没多久,定国公便被传唤入宫了!”
摇摇头,青茗又叹又鄙夷,“这么看,那日后来出现的黑衣人,当真是萧二公子指派的了?”
宁芳笙“应当是。”
“可是为什么呢?他跟咱们不熟,跟沈家的不熟,跟萧世子不对付,究竟是为什么要蹚这个浑水?真是奇怪的人。”
当然不是萧旭奇怪,是萧瑾时从中作怪。怪只怪,
萧旭技不如人,生生被算计进去了。
宁芳笙想着,下首青茗突然一拍手,一惊一乍地,“是不是因为萧世子?”
“可是萧二公子跟萧世子关系再差,他们也是亲兄弟呢,这么闹究竟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不仅是青茗不明白,宁芳笙也不明白。
只要萧瑾时还是萧家人,他此时陷害萧旭对他就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其中可能还有别的隐情。
宁芳笙抬手揉了揉鼻梁,动作间流露些许犹豫。
片刻,她睁开眼,眸中复是一片清明。
萧瑾时的事躲不得,只有一个人越在意一件事才会下意识躲。而她,不在意,不会躲!
定下主意,宁芳笙当即道“你去备马,我要出门。”
“您一个人出门吗?”
“是。”去寻萧瑾时。
不只是为了沈执的事,旁的事也容不得错漏。
宁芳笙去寻萧瑾时之际,萧鄂正在宫中经受宣帝的
质问。
御书房。
宣帝叩了叩龙椅的扶手,整个大殿安静得可闻针落之声。
“萧卿说不知道?”
“你觉得这件事就是个误会?”
宣帝的声音缓慢,似笑非笑。
萧鄂站得身子都有些僵硬,他认定了萧旭什么都没做,“回陛下,幼子虽顽劣,但不至做出此等疯狂之事,更何况做下此事对他毫无益处?”
他没有跪,也不能跪,一跪便站在了弱势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