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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暗怨生
    暗怨生



    夏齐瑄轻轻一笑,面容温润柔和,“本是为了萧旭的事进宫,但此时情状不明,故而半道改了主意,免得为萧旭再添什么麻烦。”



    萧鄂是萧旭父亲,平时对其亦多有宠爱,夏齐瑄于是选择了说实话。



    但还有句话,他平日里见宣帝不多,这次贸贸然而去恐又惹恼了他反而得不偿失。



    他没说,萧鄂暂时自然不能领悟。他垂了垂眼,表情晦涩,“难为你还记得他。”



    “您这么说,便有些见外了。”



    脆爽的话音,带了些笑意,听着便可察此人心胸开阔,明亮坦然。



    萧鄂怔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深深凝视了一眼夏齐瑄,“是,我们本不该见外。”



    颇有些许意犹未尽的感觉。



    夏齐瑄有些疑惑,但他向来善解人意,没有多问。



    萧鄂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抬手碰一碰他。手才抬起,猛地便收了回去。



    这是皇宫,他不能逾越。



    喉结滚了又滚,“萧旭一事殿下不用担心,我会妥善解决此事。殿下也要照顾好自己,好以后多和公府互相照应。”



    “我这就回府去了,殿下请自便。”



    “好,公爷请。”



    话落,夏齐瑄微微侧身,给萧鄂让开道。



    这一让,更是谦逊和顺。



    萧鄂心里百味杂陈。



    夏齐瑄若不是皇子的身份,不是个王爷,他这样的为人再好不过;可他偏偏就是!他在宫中被养成了这么淡泊平和的性子,彻彻底底,聪颖而不争,这根本算不得好事!



    他走了,在玉砖上投下短短的影子,慢慢远离。



    夏齐瑄看了一会儿,修竹一般的眉微耸。



    定国公方才还有什么深意呢?



    他和萧府是外亲的关系,从前萧鄂从没提及过什么照应的话,约莫是为了避嫌,可这一次提起来又是为什么?总不能只为了萧旭这一件小事吧?



    想了片刻,夏齐瑄没有确定的猜测,索性放弃了。他倒情愿把这时间都花在萧旭身上,赶紧弄清楚沈执之死究竟跟他有没有关系。



    萧鄂出宫,然后回府,一路快马加鞭,可见其急迫。



    越心急越容易出问题,萧山明白这个道理。



    他静候了一会儿,道“老奴听公爷的吩咐,盘查了二公子近日的行踪,发现二公子屡屡外出。而沈执出事那一天,他也确实不在府里,至于去了哪里,服侍的人含含糊糊,颇有心虚。”



    那八成就是去了白马山。



    萧鄂脸色沉了一分。



    若是萧旭去过白马山,那沈执的事就跟他脱不了干系。



    可是…



    “以萧旭的性子,平白无故地去白马山做什么?那里必定有什么引诱他,或者说是有人引着他去那里。”



    萧鄂一番评断入骨,确实是知子莫若父。



    虎目一瞥,看见萧山欲言又止的神情,“你还查到什么?说!”



    萧山两手搭起,动作透出些无奈,“公爷听了我的话先不要生气。”



    此话一出,萧鄂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想起一个人——



    萧瑾时!



    “果然有他的事?”



    萧山答“未必与世子有关,但二公子这段时间对芳篱院关注颇多。府里一个小仆告诉我,李渝来府中宣召世子时,二公子心切地去看了;等李渝一走,脸色大变。”



    “孽障!何以处处针对旭儿!”



    “把我萧府弄得鸡飞狗跳究竟能有他什么好!”



    萧鄂怒不可遏,当即要跳下车去芳篱院寻萧瑾时。



    萧山隐约觉得几分不对,因为萧鄂的情绪不该如此激动。他拉住萧鄂,“公爷,这未必有世子的干系,您先冷静,万一是个误会,到时候岂不是——”伤了最后一点父子情分。



    萧山的话被萧鄂打断,他一声冷哼,极尽不屑。



    “误会?何来误会?”



    “这十几年来,哪次你们不劝我是误会?哪次是误会?到最后呢,这简直就是个丧门星!”



    “丧门星!”



    言辞凿凿充满愤恨,萧鄂的眼眶甚至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泛红。



    萧山被这喷薄的怨气惊住,一时哑口。



    两人下了车,萧鄂带着一身黑气,气势汹汹往芳篱院的方向走。



    步伐越来越大,而速度渐缓。



    萧鄂原本的怒气被心冷一点点取代。



    这些年,眼见着萧瑾时逐渐脱离掌控,自己捉不到



    他的行踪不说,连带着他平日所为了解也减少。从前在西北,只听外人说萧瑾时做了什么什么,在京中亦是如此;从未在府里探知他的行动。



    可这次…为何萧山能够查到?



    心中的疑影越来越大,萧鄂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人为的漩涡。这漩涡里尽是他不敢看不敢问的黑暗,最让他惶恐不安的是,萧瑾时就在漩涡之上置身事外地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临门而踌躇,萧鄂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萧山尚且不能理解,“公爷?不进去么?”



    嘴唇蠕动两下,萧鄂情不自禁握紧了手,“萧山——”



    “是,公爷。”



    萧山等着萧鄂的话,一直等着,但萧鄂却一言不发,看着芳篱院的匾额怔怔出神。



    等了片刻,萧山准备开口,突然后背一阵凉风,但听上首传来男声



    “呦,我以为看错了,这不就是定国公么?”



    “这是什么风把咱们定国公给吹来了?”



    萧鄂脊背一僵,莫名的凉气从脚后跟升起。



    他抬头——



    月门的墙脊上,萧瑾时不知何时坐在了上面。他任衣袍下摆飘飘,一手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的两个人。



    他从前爱穿墨色系的衣裳,现在换了青色,然而衬着身后绚烂明丽的晚霞,他身上的邪气更甚。那双眼,望世间如手中棋盘,幽深难测。



    萧瑾时唇角一扯,堂而皇之地戳破萧鄂的心思,“怎么,国公爷看来终于是领会了些东西,故而也知晓我这芳篱院不是想进能进、想出——”



    “便能出的。”



    最后几个字音慢悠悠从那绯色的唇里飘出来,慵懒、如山间林风,意思却如山林包容的野兽般危险。



    萧山眸子一花,愣住。



    这、这…这是他们府的世子吗?



    萧鄂不似萧山的反应,却更波涛暗涌。



    他脚下慌慌退一步,当即又迈前两步,气沉丹田,气势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