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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虎毒不食子
    虎毒不食子



    眸子凌厉地攫住萧瑾时的身影,“堂堂世子,如此攀附在墙头,成何体统?”



    他如往常一样地教训萧瑾时,心里想法半分不曾泄露。



    一条青绸的裤腿晃了一下,墙上的人不紧不慢地弯下腰,瞳孔和萧鄂的对上,似笑非笑,“还有呢?定国公还想说什么?”



    额上的青筋一跳,萧鄂道“我同你能说什么!孽子,快给我下来!”



    说着便去让萧山把他从墙头拉下来。



    萧瑾时肩膀一耸,身子弯下来,散漫又随性。他扯唇一笑,不理会萧鄂的话,只是问他“我以为国公爷会问我萧旭的事情;或者说,我想问国公爷为何在我院门前徘徊不前?是有什么让你忌惮?还是你心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啧啧啧~”



    萧瑾时摇头,面上的戏谑几乎兜不住。



    他把这些事当做笑话一般。



    又是一阵冷意席卷,萧鄂却转身让萧鄂离开。



    “你先去找二公子,我有话要跟世子说。”



    怪异感如同阴云在这院门口集聚、笼罩。



    萧山余光从父子俩身上掠过,依言退了出去。



    萧鄂立刻脸色大变,“滚下来!”



    “萧旭的事究竟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瑾时对此言语敬谢不敏,“你为什么不先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看见萧鄂的眼底波涛翻滚,似怒似怨却又很快被压下去。



    萧鄂双手负在身后,两眼瞪起,“你的院落,我有何不敢进不能进?”



    两人一高一低,视线在空中交错,一漫不经心,一严谨含雷,一时间空气凝滞而发寒。



    你知道了什么?



    萧鄂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萧瑾时眸子轻眯,渗出些许笑意。



    啧,看不出来,萧鄂对宣帝原来还有这样的忠心。



    他伸手抚了一下嘴角,声音含笑“你来问我萧旭的事,自然是猜到其中有我的手笔。那么,定国公大人,你怎么会想不到,萧旭对我与我对他是同样的态度,只是他随了你——”



    萧瑾时的唇控制不住地翘起,仿佛想到了什么笑话。



    萧鄂有所预料,嘴角紧抿起。



    “生得愚钝,想算计我却技不如人,被我带进坑里。如今连自己爬出坑来都不能,啧啧啧啧,这样的人哦…”



    不是可惜不是感叹,而是明面袒露他的不屑和鄙夷



    ——连带着萧鄂。



    萧鄂眼里生出鲜红的血丝,“孽障!”



    “萧旭跟你这么多年的兄弟,你们同为我的儿子,你怎能如此阴险至他于死地?!”



    话音落,人便跃起。



    深紫色的官服胸前猛兽图案瞬间在萧瑾时眼前张牙舞爪。



    萧瑾时眼一深,保持姿势不动。



    风一瞬间静止,而萧鄂的手落在了萧瑾时的脖子上。



    两人的皮肤都是温热的,但目光相触的那一刻,冰霜横生。



    萧鄂半跪在瓦片上,眼神凶戾,杀意肆虐。



    而他对面,萧瑾时的眼神平静地不像人。



    “这么多年,你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畜生!”



    若是萧鄂有獠牙,萧瑾时毫不怀疑那会落到自己的大动脉上。



    “呵。”



    从鼻翼间流出的气息。



    萧瑾时缓缓撩起眼皮,露出眼中一片荒芜世界,寸草不生。



    “感情?”



    “萧鄂,那这么多年,你对我有吗?”



    “哦,对了,”萧瑾时又笑,“萧旭对我肯定是有,他恨我一年三百次要咒我死。”



    他脖颈上的心跳一下一下扣击着萧鄂的掌心。



    “你说他是我兄弟,行,兄弟阋墙不是没有;你说我是你儿子,萧鄂——”



    “我是你儿子?”



    他眼角一吊,刻薄而寡情。



    “萧鄂,这话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所谓虎毒不食子,而国公大人,此刻正想捏断他儿子的脖颈,是真的想要他死。”



    萧鄂心里一抽,不知是什么情绪。



    萧瑾时话音一转,轻佻十足,“定国公,我是你的儿子么?”



    开玩笑的话,一瞬不瞬的眸子。



    如有一根冰刺,直插萧鄂的心脏!



    他是吗?



    萧鄂心在抖。



    他眉心一跳,手上下意识要收紧,他真的想掐死萧瑾时!



    萧瑾时的眼神变轻,然后讥诮一点点弥漫开。



    果然,萧旭是随了萧鄂的蠢。



    他的脸色因为窒息而变青、变紫。



    但那双眼,倒映着天边晚霞,流光溢彩,绚丽但清冷,“你敢吗?”



    触电一般!



    萧鄂眼中登时有了焦距,面上片刻划过无措。



    即便是方获得空气,萧瑾时的表情、神态半分不变。



    反而是萧鄂,心里一片悲凉。



    果然,他与自己不像,反而同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如



    出一辙。



    悲极而生恨,恨而心能定。



    萧鄂跳下地,表情收敛住,又恢复成原来严而怒的表情。



    “你如此与我作对,还怨怼我对你太过严厉?”



    “萧瑾时,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把你教成这幅模样。更或许是,恶人天生,其性邪而不可改,生来便无药可救。”



    萧瑾时的脸色还没缓过来,盯着萧鄂挺直的背影。



    听见这一番话,他合了合眼,继而答“谁需要你救呢。”



    萧鄂却生不起来气了,只是冷声道“若萧旭这次出了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院内,宁芳笙立在梓树下,完完整整听了所有的对话。



    她身形隐在树荫里,神色晦暗。



    嘴唇微抿,心情难言。



    她看不见两个人,只听见这些话,都遍体发寒。



    这得是怎样凉薄寡淡的关系?



    若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父子,一字含一怨,一句裹三恨。



    尤其还有萧鄂口中萧旭的对比。



    宁芳笙来了芳篱院以后的惊异至此被冲散。



    墨白从主屋里出来,静静地立在树下,看起来并没有上前去看萧瑾时的打算。



    宁芳笙张了张嘴,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墨白看见,心想该出去的是你啊。



    没一会儿,萧瑾时的声音从高处飘落,清朗带笑,“你不上来陪我坐坐?好歹我才给你演了那么场大戏呢。”



    闻言,宁芳笙眼微动。



    萧瑾时又道“你不肯来?啧。”



    “那我用萧鄂的隐秘来换呢?对你有利的。”



    沉默在持续。



    萧瑾时本在抬头望天,捱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但他不能一直如此毫无目的的主动。



    他要等。



    指尖在瓦片上摩挲,扣扣抓抓。



    下头仍是寂静。



    该不会是走了?!



    这可不能!



    萧瑾时心尖一颤,咬牙又撑了会儿。



    终于,忍不住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