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相见
救孙玉雪这事，高子寒本没放心上，也以为这事跟他没关系了。一是他知道，为了孙玉雪的名声，孙府不会提及这事；二是，孙玉雪虽在风口浪尖上，但这些事跟他都无关，他也不愿上心。
可他没想到，第二天，孙府就来人给他下帖了，抬头还是孙将军的名号——这就不能不去了。
高子寒穿了一身常服，没穿世子的服制。而后不带高府标志的马车到了孙府门前，高子寒还派自己的侍从先下车问门房要见谁，在哪儿见，正式见还是有什么私事。
问清楚了，高子寒才低调地从孙府二门被引进。
他被引进了正院的偏厅，这是个处于亲近和疏远边界线的地方——说是谈正事的地方，偏在内院里；说在内院，又比之正经严肃许多。
高子寒的眉几不可见的一蹙。
没一会儿，厅外传来声音，“将军到——”
高子寒站起来，待孙将军走近，这才躬身行了个晚
辈礼。
“见过孙将军。”
“嗯。”
这一声，孙将军应得很是冷淡。
但相反地，高子寒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威严中又带着浓浓的审视。
高子寒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无所谓了，他爱看就看呗。
故而他也不吱声，就这么弯着腰，老老实实视线也不乱飘。
孙将军眉梢一挑，开口道“高世子多礼，请坐吧。”
手一抬，横在高子寒面前，颇有些倨傲。
高子寒无甚表现，安静地坐回原位。
孙将军又不说话了，只是视线牢牢地锁住他。
这气氛…
高子寒觉得有点怪，但他这人对与己无关的事一向心大的很，就陪着笑脸两人对看着。
过了一会儿。
孙将军“…”
啧，这什么傻小子，都不知道问句叫他来干什么？
高子寒你既然要说肯定会说，不会说我问了也没用。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孙将军只觉得时间熬人。他瞪了一眼高子寒，还是指望对方先开口，好体现自己在对话中的掌控权。
结果，厅堂后，有一嬷嬷走出来。也是先打量了一眼高子寒，然后走到孙将军身侧，低语说了些什么。
孙将军的脸色一敛，点点头。继而便先开了尊口，“高世子啊，本将此次邀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感谢你救了小女一命。”
他手指在太师椅扶手上敲了敲，目光转深，“此于我孙府而言是大恩，世子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出来，我孙某便是竭尽全府之力也会达成世子所想。”
话落，高子寒面色一怔，脑子开始转起来。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孙将军，试探地道“孙将军言重，晚辈万万不敢当。却不知贵千金此时脱险否？贵府中人又是怎么向将军说这件事的？”
孙将军手上动作停下，看着高子寒的目光多了一抹深意。
如此看来，这高子寒未必蠢笨。
于是，他坦白道“小女已醒，多谢牵挂。至于我府中人，自是将所有事原原本本都告知我了。是世子救了小女一命，且世子似乎是为了小女名声考虑，半路便下了马车。”
既然谈到名声，为什么还说是自己救的孙玉雪？
高子寒一时想不通，便主动表明，“孙将军。晚辈救贵千金时一心救人，心无杂念，什么都没看到。且亦不图回报。”
我一心救人，所以其他的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想。对你们家小姐，真是半点冒犯都没有。
这话是实话，且颇具君子之风。甚至为了照顾孙玉雪的隐私，高子寒还把话说得委婉隐晦。
但孙将军听了这话，高兴没多久，脸就阴了下去。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女儿都不能让你另眼看待半分？”
我老孙的女儿，冰雪聪明，娇俏可爱，活泼灵动…到你这儿，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是什么回事？你就这么看不上？不是他自己傲，你好歹也照照镜子，你——
孙将军越想越气，差点没憋出几句军营里的粗话。
尽管如此，他瞪着高子寒的目光也是灼热到恨不得将他烧成灰烬。
高子寒“…”
这怎么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按现在孙将军的意思，他还做错了？
那嬷嬷也听出不对味来，暗地里赶紧给孙将军摆手您可不能这么说呦！
另一边，略带紧张地扫了一眼高子寒。
只见那谦谦公子又站起来，好脾气地向她们将军拜了一拜，温声道“请恕晚辈愚钝，不明白将军话里的意思。”
说罢一抬头，神情纯洁还颇无辜。
孙将军回过劲，也觉得自己的话怪异得很，面色讪讪，“是我胡言乱语，还要请世子见谅。”
高子寒又给面子地推脱两句。
两个人没话硬聊的时候，那嬷嬷转身出去了一趟。
没走多远，就在正厅后面连着的罩房——孙玉雪和孙夫人正坐在榻上闲聊。从此处，隐约可听见些前堂的话语。
那嬷嬷面上带喜，把高子寒从在孙府门前的表现一直到她离开时都细细说给了母女俩听。
孙玉雪跟高子寒一般意外。
她脑中第一个跳出来的是两人前几次见面时因宁芳笙而起的争执和对峙。
唇角僵硬地抿了抿，神色有些难言。
这尴尬的表情落在孙夫人眼中，便成了另外的意思孙玉雪和高子寒之间应当有什么感情牵扯，或许还很深。
孙夫人心下有了数，便道“如此看来，这高世子做事有礼，进退有度，且不似肤浅之人。雪儿若是同他定亲，如何？”
额角跳了两下，孙玉雪五官抗拒地皱在一起。
她跟高子寒？
不用想都觉得很奇怪！
他们两个…都喜欢或者喜欢过宁芳笙，尤其也都不像放下的样子。若是成亲，难不成以后一起控诉宁芳笙的种种“无情”么？
孙玉雪打了个寒战，“不行不行…”
但同时，她没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因为思及宁芳笙而一瞬间划过低落、复杂的表情。
孙夫人一看，几乎是确定了。
眉头皱了皱，叫嬷嬷出去给孙将军带话可适当透露与其结亲的打算，观其反应。
巧的是，高子寒几乎和孙玉雪的反应一模一样；而孙将军，也有了和妻子差不多的想法。于是，连带着看高子寒都有些碍眼。
想送客了。
孙将军板着一张脸，“本将话今日就说到这里，世子回去可以好好想想。”
“将军——”高子寒头疼，这事根本不用想，“您才要好好考虑，晚辈——”
他自贬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孙府的门房匆匆而来，打断了他的话。
“将军，永王殿下他，他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