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爱而生忧
血腥气很快弥散开来,一直飘至空中,甚至连天月都若有似无地笼罩上几缕鲜红色。
宁芳笙皱了皱眉。
这细微的表情落在萧瑾时眼中,他抬手在她面前扇了扇风,道“下次不带你见这样污眼睛的场面。”
宁芳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意会,没什么表情地回他“我不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只是想到,这事被你牵到萧鄂身上,到时该怎么收场。”
至于这样的场面…她见得多了,自己也做得多了,有什么所谓?
眉眼微敛,露出两分不悦,“不要把我想成寻常的人,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那么脆弱娇柔。”
在他们平时相处的时候宁芳笙就发现了,萧瑾时知道她的身份后就真的把她当一个女子来对待,好像她脆弱不堪,是一件精致易碎的摆饰。
说罢,推开了萧瑾时的手。
萧瑾时微顿,随即莞尔一笑,“是我的不对。”
“只是我不曾把你想得脆弱不堪,而是我从心底珍视你,自然一举一动格外注意了,许是我过了,下次我注意些。”
他的话尽是温柔的退让,宁芳笙反而觉得是不是自己过分了?嘴唇轻抿,吞吞吐吐道“也不是你不对,但是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不喜欢。”
因为从来没说过服软的话,所以从意思到口气都有些僵直跟强硬。
所幸萧瑾时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她的别扭。但是——
萧瑾时弯唇,背脊低下,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
“好,我知道了。”
“其实我也不喜欢你接触这样的东西,那我们各退一步,以后这样的事,我同你一起好不好?”
佛教教人少杀生,莫沾染血孽,说什么冤孽轮回。萧瑾时其实不信这个,但他自己也并不觉得沾染人血是好事,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故而,他不愿宁
芳笙再接触这些个。若是要沾染,他来便是。
他眸光隐忧,虽在询问但意有坚定,是真真切切不希望她接触。
宁芳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真的毫不费力就能看透他的想法,也不知是喜是奇。她嘴角一撇,本想说,你怎么会怕这个?
没等她开口,萧瑾时便笑道“你知道我怕的是什么。”
宁芳笙“…”
果然,他也能看透自己的想法。
他什么也不怕,弱点只有一个她而已。
想到这里,宁芳笙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回应这份可谓深重的感情,心一点点下沉。
两人无声对视,一个坦诚,一个闪烁不定。
空气渐渐变得有些滞涩,压得宁芳笙呼吸不畅快。
在她意欲打破沉默之前,萧瑾时一声轻笑打破了尴尬。
“呵,你呀…”
萧瑾时眼睛眨了眨,月光落在他眼里,化成了包容一切的温柔和足以让人沉迷的宠溺。
“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摸着宁芳笙的头,他深情温煦,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约摸一刻钟时间,林子里的两方人马已经大致分出胜负。
看到此处,树上的两人就离开了。
萧瑾时将宁芳笙送到宁王府门口,也不说话,就是固执又哀怨地盯着宁芳笙。
吹了好一会儿夜风,宁芳笙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宁芳笙装傻,“你怎么还不回去?”
萧瑾时“呵。”
这明显就不是轻笑而是冷笑了。
宁芳笙下意识抿了抿唇,继续道“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呵。”
“…”
宁芳笙捏紧拳头,看着对面的男子还是一副“我很不高兴”的表情。
呸!
混蛋!
两人视线僵持几瞬,宁芳笙眼神一冷,直接转过身往府门内走。
才走了三步,身后男子的声音响起来。
“宁芳笙,我有时候想——”
不知是不是夜凉,这话传入宁芳笙耳朵时也没什么温度。
她心里接上对方欲说未说的话
你是真的相信我,接纳我,同我一般喜欢你珍视你么?
脚下当即顿住。
宁芳笙闭上眼,那一刹泄出几许仓惶。
她不能让他生疑。
这一瞬,宁芳笙做好了决定——
转身走到萧瑾时面前,没看他的脸,然后闭着眼垫
脚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睁开眼,有些赧然和恼怒,“好了?”
“嘿嘿…”
萧瑾时立刻咧唇笑开,也低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
声音听起来万分满足,“好了!”
宁芳笙眼神滞了一下,然后抬头看萧瑾时。
他眸中尽是愉悦的星光,无半点怀疑的影子。
袖中的手指轻轻蜷缩,指甲尖尖碰到掌心,无端又痒又疼起来。
“回去吧回去吧,我方才就胡闹一下,你不要偷偷生气。”
萧瑾时捏了一下她的手,推她回府。
宁芳笙摇头,“不生气。”
萧瑾时“好,那你快回去吧。私军的事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你好好歇息。”
“嗯…好。”
萧瑾时目送着宁芳笙入府,等到门在他眼前合上方
才离开。
翌日。
在永王把孙玉雪和高子寒定亲的事禀告给宣帝之前,定国公府二公子误害前金吾卫将军沈执的案子先有了惊天反转。
就在萧鄂向宣帝求的最后期限,萧鄂中终于是“证明”了截杀沈执、萧瑾时的黑衣人不是受萧旭指使,不是萧家人,而是原先北砀山的那伙匪徒!
而那伙匪徒竟然也不是匪徒,而是军兵!
——是有人刻意畜养的私军!
萧鄂还派人找到了他们的大本营,就在城外一处废弃的前朝别院!萧鄂怀疑城外其他各处也都有藏匿的私军!
这事完全不一样了。
当萧鄂把这事上报给宣帝的时候,宣帝呆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能回神。
宣帝反应过来,呼吸又急又重,“此事当真?!”
萧鄂“当真!”
“萧爱卿确保?!”
“臣确保!”
连着两问后,宣帝几乎是从龙椅上弹跳起来,“证据呢?!朕要亲眼看!”
萧鄂拱手,“生擒的贼子臣已让家仆带到午门外!”
“宣!”
宣帝一声令下,李渝慌忙跑出殿外。
不到一刻钟,一行除去萧山共八个人一齐被带到宣帝面前。
八个人均被粗绳索捆缚住,嘴巴也被堵着。
宣帝大跨步从御岸后走出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这八个人。
八人身上各有伤,面容憔悴,穿着一致的服制,其样式确实同本朝军士所穿服制有六七分相似。一见宣帝,皆有些惊惶。